《步步沦陷》苏小夕

23、现在的朱棣，不是一开始我想象中的那般冷酷无情

　　这日黄昏，一行人行至一处城镇时，城门已经关了。
　　张玉问朱棣：“王爷，要属下让他们把城门打开吗？”
　　“算了，”朱棣说，“若那些人知道我的身份之后，必会有官员出城迎接，父皇说过，此次北上，最好不要打扰官员，在城外停一晚吧。”
　　“是。”说着，张玉吩咐了下去。
　　那日的夕阳无比绚烂，天边灿烂的晚霞和山上的老树浑然一体，像是一幅精彩绝伦的画，朱棣不禁看得痴了。
　　等他收回目光准备返回马车上时，无意间看到莫念正坐在路边，手里拿着一块玉石，不知在做什么。
　　朱棣心有好奇，便走了过去。
　　“你在雕刻什么？”朱棣走到她身边之后问她。
　　莫念抬头一看是朱棣，慌忙跪下身行礼。
　　“起来吧，”朱棣拿起那块开始雕刻了一些的玉石，看了看，问莫念，“是在做小兔子吗？”
　　莫念点点头。
　　“泥巴做的小兔子时间久了会有裂痕，碰巧昨日经过了一处城镇，便买了一块玉石，想长乐应该会喜欢，便买了下来给她做小兔子。”
　　“你倒是很有心。”朱棣把还未雕刻好的玉石递到莫念面前，莫念接过，两人的手指有一瞬间碰触到了一起，莫念不禁低下头，红了脸。
　　“你的脸怎么那么红？病了吗？”朱棣问。
　　“没，没有，”莫念小声说，“那是夕阳照的。”
　　“夕阳？”朱棣回过头去看了看渐沉的夕阳，点点头说，“今天的夕阳，倒是很壮丽。”
　　“嗯。”
　　“不过，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朱棣回过头看了看莫念。
　　“嗯？”莫念抬头看向朱棣。
　　“昨日长乐称呼你为姑姑吧，我想，张玉和你应该是以兄妹相称了，虽然我知道，张玉待下人一向宽厚，但是能够和他以兄妹相称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许是，许是因为莫念先前和张玉将军已经见过几次面的关系吧，自然不会感觉生疏。”莫念回答道。
　　“是吗？”朱棣说，“但是我们……”朱棣看了一眼莫念，迎上了她困惑的目光，便说，“算了，你还是做玉器吧。”
　　说完，朱棣转身离开了，他的身影在夕阳的照射下，像是渡了一层金黄的色泽，让他显得有些沧桑。
　　其实他刚刚想说的是，但是我们相识的，好像更早一些吧？为何却总是很生疏呢？
　　第二日，城门打开之后，一行人继续朝前走。
　　就这样，行了几天之后，总算是到了安阳。
　　原以为过不了几日便可以抵达北平，但是没想到这一切却被一场大雪阻碍了。
　　雪天不能前行，朱棣只好命人扎寨，想等雪化了之后再走。
　　当晚，莫念几个丫环住在一个简陋的帐篷里，外面天寒地冻，谁都不想出去，都想早些睡下。
　　“姑姑！”就在莫念也想睡下的时候，长乐跑了进来。
　　“姑姑，我们出去玩雪吧。”长乐拉着莫念的手。
　　“长乐，不可胡闹，姑姑要休息。”张玉跟了进来。
　　“无碍，”莫念走到长乐身边，对张玉说，“长乐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雪花吧？”
　　张玉点点头。
　　“难怪呢，”莫念说，“第一次见到雪花，自然欢喜的很，张玉将军，你去巡视吧，长乐交给我来照顾便好。”
　　“可是，奔波了一天，你不累吗？”
　　莫念笑笑：“外面的大雪要化掉恐怕还需要几日，我晚些休息也无碍的。”
　　“那好吧，”张玉蹲下身拍拍长乐的头，“好好听姑姑的话，不可以乱走，爹爹要保护王爷，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照顾你。”
　　“嗯。”长乐懂事的点点头。
　　走在雪地上的长乐，自然是分外开心，不时地捧起雪花，然后抛到空中，雪花落下时落到了她的脖颈里，长乐冻得缩了缩脑袋。
　　“长乐，想打雪仗吗？”莫念走过去问她。
　　“打雪仗？”长乐疑惑地问，“怎么玩啊？”
　　“很简单，”说着，莫念蹲下身，很快做好了一个小雪球，轻轻朝着莫念掷去，雪球落到了长乐衣服上，莫念笑笑说，“这便是打雪仗。”
　　“好玩好玩。”长乐蹲下身做好一个雪球，朝着莫念扔了过去，可惜她只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童，力道不够，怎么样都打不中莫念，莫念只好距离她近了一些，故意让她把雪球打在自己身上。
　　两人玩了一会之后，莫念说：“长乐，我们出来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好吧，”长乐打了一个哈欠说，“我也困了。”
　　刚回到帐篷，莫念便拿来了手袋，覆在长乐的手上。
　　“冻坏了吧？”莫念问，“快躺下来吧。”
　　长乐点点头，乖乖地躺了下来。
　　待长乐睡着之后，莫念走到帐篷外面，看看漫天的雪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老家生活时的画面。
　　莫念笑笑，朝着雪地里走去。
　　在雪地里，莫念开始滚雪球，两个雪球，大的做身子，小的做头部，就在莫念刚刚把胡萝卜插到雪人头部做鼻子时，突然间背后响起一个声音：“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莫念吓了一跳，颤颤地回头看去，见是燕王，慌忙给他行礼。
　　“起来吧，”朱棣说，待莫念起身之后，朱棣问，“天寒地冻的，你怎么不在帐篷里休息？”
　　“我……”莫念不知怎么回答。
　　“那是什么？”朱棣突然看到了莫念身后的雪人，便这么问。
　　“这个……是雪人。”
　　“雪人？”朱棣朝着那个雪人走近，细细看了看，说，“早些年，我去过塞外，在那里，见到了雪，可是，雪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也是第一次见。”
　　“王爷，奴才是随便做的。”莫念说。
　　“我看你做的挺好的。”
　　“是啊，”莫念说，“如果有塑料桶就更好了，可以做帽子。”
　　“你说什么？”朱棣回过头去。
　　“没，没什么。”莫念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巴，慌忙低下头，在心里嘀咕，我怎么忘记了这里是古代。
　　朱棣无意间看到了她的手冻得通红，便问：“你出来多久了？”
　　“奴才，没有注意时辰。”莫念低着头说。
　　“亥时了，”朱棣开口道，“回去吧。”
　　“是。”莫念说着，转身离开，却不想，刚刚走了两步，脚下一滑，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前倾，然后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好痛！”莫念从地上爬起来，揉揉自己的脚。
　　“扭伤了？”朱棣走过去问她。
　　“啊？”莫念抬头看了看他，点点头。
　　朱棣没再说什么，俯下身握住了她的胳膊，然后将她扶了起来。
　　“谢王爷。”朱棣扶起她之后，莫念低声说。
　　“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莫念摇摇头，“奴才，自己可以。”
　　“是吗？”朱棣靠近她，“如果你能够当着我的面朝前走一步，我便相信你自己可以回去。”
　　“我……”莫念看看自己的脚，真想仰天长啸，我干嘛要出来啊？
　　“好了，走吧。”说着，朱棣握住了她的胳膊。
　　两人一直并肩慢慢地朝前走，雪花无声地落在两人的肩膀上，整个世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不知为何，莫念心里放松了许多，不禁悄悄地侧过脸去看向朱棣，这一看，便红了脸，遂低下了头。
　　朱棣一直扶着她走到了帐篷那里才停下。
　　“好了，你自己扶着帐篷进去吧，”朱棣说，“毕竟里面有很多丫环在入睡，我不方便进去。”
　　“是，谢王爷。”莫念说着，扶着帐篷慢慢地走了进去。
　　“莫念，你回来了。”月儿坐起身问。
　　“月儿，你怎么还没入睡？”莫念问她。
　　“我睡不着，”月儿说，她看到莫念一蹶一拐的，慌忙起身扶住她，“你的脚怎么了？”
　　“没什么，摔了一跤，扭到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
　　“怪我，”莫念说，“是我太贪玩了。”
　　“玩？”月儿笑笑，用一块热毛巾敷在莫念的脚踝处，“外面天寒地冻，有什么好玩的。”
　　“雪天自有雪天的乐趣，”莫念笑笑，她拉起月儿说，“你快睡吧，明天还要侍奉徐妃娘娘。”
　　“是啊，”月儿坐在她身边说，“自从梅兰姐姐离开之后，便是我来侍奉徐妃娘娘，可是不管我怎么做，徐妃娘娘都不会露出喝了梅兰姐姐沏的茶之后才会有的表情。”
　　“无碍，”莫念安慰她说，“慢慢来吧，凡是总有个过程。”
　　“嗯，”月儿说，“你快些休息吧。”
　　“嗯。”说着，莫念躺了下来，月儿也走到了一边，躺下了。
　　那晚，莫念一直睁着眼睛，虽然她强迫自己睡着，可意识却是那么地清醒，她想起了梅兰，不知她现在在西安过的如何，身边的那个人，再怎么样都不是她心中所爱，纵使可以穿金戴银，从此过上富贵的生活，但是她心里，恐怕不快乐。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莫念不禁想起了刚才在雪地上发生的一幕，她看看自己的胳膊，似乎那里依旧有朱棣的手心留下来的余温，暖暖的，像冬日的阳光那般舒畅。
　　莫念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扯起一个温暖的弧度，虽说后人对朱棣的评价是毁誉参半，可是现在，从他刚才扶我回帐篷的举止来看，至少我相信，现在的朱棣，不是一开始我想象中的那般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