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爱叫执着》烟雨鉴湖

14、十四

　　（三十八）
　　这世界上的爱有二种，一种是不求回报的，一种是求回报的。
　　在去杭州的时候，张起灵一直觉得自己是前一种。即使是在冲动之下，千里赴杭城，还是认为一切都是可控的。
　　可是接下来，他却无法控制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欲望，也有贪念，也有幻想。
　　他所有的欲望，贪念，幻想，都来自眼前这个人！
　　——吴邪！

　　以前，尽管他为吴邪做了许多，他都坚持认为这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无论再多的牺牲，也无需吴邪来偿还一分一毫。他们又不是在做生意，他付出根本不是想要吴邪来还的。
　　他也以为，这是完全做得到的，他向来是个超脱的人，看多了生死，什么财富，利益，都是空的。
　　可是他现在才发现自己错了。
　　这世上有一样东西，原来是这么贪求的。
　　只要是人，就是躲不过了。

　　他还是人，不是神。
　　他付出了，原来是如此渴望回报。
　　尤其是当吴邪这样一路跟着他，像个孩子般的固执的跟着他，没有任何理由的，宁可有去无回，也要跟着他。
　　他说，仅仅为了多看他一眼，多陪他一秒！
　　比起他的坦白来，自己的掩饰是多么的虚伪。
　　吴邪在用行动告诉他，他可以要求回报的，甚至可以得到很多！他们之间的互动，比单方面的付出更有意义！
　　意义这个词，放到了这里，竟然变得如此有意义！

　　于是他忍不住说了，他怎能忍住？
　　违备了自己最初的想法，告诉了吴邪。
　　——如果你还记得我！你就来找我！可能还会见到我！
　　多么卑微小心翼翼的假设，如果！还！可能！
　　可是，如果，不记得了呢？
　　他知道吴邪一定听得懂，所谓的“记得”，不仅仅只是“记得”。
　　而是——爱！

　　（三十九）
　　吴邪看不出他平静表情下波澜起伏的心情，只是紧紧地抓着鬼玺，追问：
　　“那门后面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要进去？”

　　“我无法告诉你那是一个什么地方。我只能告诉你一个约定。在很多年之前，我带着一个秘密找到了当年你们所谓的老九门。在张家的祖训中，一直以留存为最大的目标。张家从最开始就获得了这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在中国的历史长河中运行，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我们只知道有这个秘密本身，秘密有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这个节点现在已经到来了。在张家最后留存的希望破灭之后，我找到了当时的老九门，希望借老九门的力量帮助张家，共同承担这项义务，使得这个秘密不要被发现，但是老九门中，没有一个人赖行诺言。”

　　“然后呢？”吴邪盯着他，“他们不肯，你怎么做？”
　　“我只好自己来守护的这个秘密的，就在这扇青铜门后面。守护这个秘密需要时间，我会进人青铜门之后十年，等待下一个接替者。”

　　“为什么说他们没有人履行诺言呢？”
　　“因为之前的近一百年时间里，所有守护这个秘密的人，都是张家的人，张家的力量由此被削弱。在我们之前的诺言里，老九门中的人必须轮流去守护这个秘密。”

　　“他们没有一个人去？”
　　他点头：“我已经是张家最后的张起灵，以后所有的日子，都必须由我来守护。不过，既然你来了这里，我还是和你说，十年之后，如果你还能记得我，你可以打开这个青铜巨门来接替我。”

　　吴邪一时没有言语，他在努力消化这段看似简洁却蕴含着极大信息量的话。
　　但他很快抓住了话中的要点：
　　“你是说，老九门是要轮流的。你们张家已经轮流了好几辈子？”
　　他点点头，手上已经暗运起了劲。
　　果然，吴邪下一个问题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如果不是这种情况，按照承诺，老九门到现在，应该是轮到谁？”
　　“你。”

　　说话的同时。他出手如风，按住了吴邪的后颈。
　　吴邪在晕倒之前，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不信，惊疑，以及
　　——心痛！
　　只是他没法表达更多的情绪，立刻倒在了地上，闭上眼睛，再次沉睡得像个婴儿。

　　（四十）
　　张起灵将吴邪的包裹拉好，放到了他的身边。并且忍着手腕的疼痛，将他抱得远离了火堆一些，以免火苗太旺让他不舒服。并且调整了一下他的躺姿，不压到手和腿。
　　他很清楚自己右手的力道，知道吴邪这一晕，大概五个小时就会醒过来。这五个小时，足够他离开了。
　　他甚至还有时间仔仔细细地注视着他很久，将他的模样清楚地印到心里去。

　　吴邪脸上的表情，还定格在晕倒之前那一瞬间无以言状的痛苦与醒悟上，如果现在他是醒的，一定会拼命地阻止他进去，那时候，除了打晕他，也再没有第二个办法。
　　而且他也不能确定那时候还狠不狠得下心来。

　　弯下腰，他终于可以伸出手，轻轻地抚向吴邪的脸庞，用指尖感受到皮肤的温度，也不用担心会发觉了。
　　不过，其实他不仅仅是想轻抚他，还很想拥抱他，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然后他站了起来，最后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背起包，走向石璧。
　　石璧处有一条可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他走了近二米后，这才启动机关，石璧无声地合上了
　　他和吴邪之间被一道石门紧紧地封死了，再也不能相见。

　　（四十一）
　　可是，石缝合上的时候，张起灵又停了下来。
　　进青铜门还剩一点时间，他并不急着进去。
　　靠在石璧上，他从包里拿出一些烟叶，放进了嘴里慢慢地嚼着，让又苦又涩的味道燃遍整个身心。

　　他的身子是侧的，右手扬起，在石璧上抚了一下，手指触动了些什么，那石璧微微一颤，出现了一条裂缝。这是一条里窄外宽的缝，从他这个角度望出去，恰好可以清楚看到温泉边的情形。而从外面看进来，却什么也看不到。

　　他看到吴邪还是晕着，火烧得很旺，包裹就放在旁边
　　等他醒了，必然不肯死心，不过他是绝对不可能发现机关走进来的，所以只等他绝望就会走了。
　　他想等他绝望了，走了，才能放心地走进青铜门。

　　五个小时后，吴邪醒了。
　　如他所料的，在吴邪清醒了一切以后，开始疯狂地在石璧处寻找入口。可是，缝隙已经完全合上了，他根本无法进去。他又怒又急，可是无论怎么做，甚至想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办法，又打又踢，用水泼，用火烧，用石头砸，最近不住地开口大骂，也根本无济于事。那石璧根本纹丝不动。
　　最后，吴邪累了，他喘着气跌坐了下来，面对着石璧，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