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爱情故事）不是沈冰》S******i

4、大德的年度广告1

　　虽然石小猛并不清楚前一天晚上沈冰的不好的预感，但是事实情况是，沈冰的预感成了现实。胡容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可以鲤鱼跃龙门的机会。他干净而果断地放了石小猛两天假，告诉他，大德的年度广告是决定石小猛命运的机遇，成了，就是公司的销售部经理，不成，就卷铺盖走人。
　　石小猛不想求程峰，可是当他走出办公大楼，望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群，他告诉自己，这对程峰来讲，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对他而言，是命运的转折。
　　在坐车到大德的一路上，他的心里不是没有挣扎，可挣扎的力量不断地被房子、经理、北京这样的字眼消磨。直到他进了程峰的办公室，他突然发自内心深处的感慨，人和人，打从生下来就不一样。他再怎么样的努力，都比不上程峰省下来嘴里含着金钥匙。
　　“兄弟，知足吧，就你现在这样的条件，能有沈冰那样的姑娘心甘情愿的跟着你，你就够幸运的了。”程峰不知道是想暗示什么，他轻描淡写的补充，“以沈冰那样的条件，找个身价千万的不过分分钟的事儿，人家就心甘情愿的跟着你了。这么比起来，我认识的那些姑娘，一卡车都比不上你家沈冰一个。”
　　石小猛这才意识到他在无意识之间已经把刚刚的羡慕说出了口，可听到沈冰，他的心理平衡了很多，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是啊，所以我也不能让她跟着我受苦。”
　　程峰和小猛七年的兄弟，他当然了解小猛，他盯着小猛轻笑：“说吧，今天找我什么事儿？”
　　刚刚在路上鼓足的勇气在程峰了然的神色中消失殆尽，他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程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说不清楚心里是怎样的复杂，如果是平时，可能他会耐心的等着小猛愿意告诉他的那一天，可今天的他却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急迫，他诱导着小猛想让他把求他的事情说出口：“咱们当时怎么说的来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求必应，你怎么回事儿？别学吴狄婆婆妈妈那一套！快说，怎么了？”
　　石小猛看着程峰和他的办公室，咬了咬牙，终于开了金口：“胡容强今天找我了，让我管你要大德的年度广告单，不然，不然他说就要把我开除了……”说到这里的石小猛涨红了脸，感到一阵屈辱。说白了，他把程峰当兄弟，可心里始终觉得，程峰无非就是靠了他的好老爸。他不想欠程峰太多，固然有不愿意欠别人人情的想法，但却包含了一丝不想总是比程峰低一等的想法。他想和程峰做兄弟，平等的对话，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做到过。
　　“胡容强那个王八蛋，长就长了一张因为机关算尽而早死的脸！”程峰是真的生气了，但这份生气中包含了多少其他的情绪，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幸灾乐祸？或是隔岸观火？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小人，一个失去了原来那份堂堂正正的真小人。
　　“算了，这事儿你别管了，他也不能真开除我……”石小猛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安慰程峰还是安慰自己，可他和程峰心里都清楚，胡容强能不能真开除他。胡氏胡氏，他胡容强凭什么不能？
　　“行了，我帮你问问老程吧。”程峰摆摆手，接下了这个请求。

　　送走了石小猛，程峰离开公司，开车去了他妈妈的墓地。今天是她的忌日。不知道怎么了，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跟她说。
　　看着墓碑前的百合，程峰有一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讽刺感。然后悲哀的发现，自己恰恰也应该被这么讽刺。他坐在墓碑前，就好像小时候依偎在妈妈身边。他说，老妈，我最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他说，老妈，我很郁闷。
　　他是真得很郁闷。他也不知道他郁闷的是真心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开始患得患失，还是好不容易喜欢上的姑娘是兄弟的女人。他觉得，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程峰答应帮他问程胜恩，石小猛略微安心了些，他现在依然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想法。虽然这样的请求让他有些难堪，但是转念一想，他欠程峰的又不是仅仅这一次了，总有一天，他会有机会还给他的。
　　“石头！”沈冰一下班就看见了等在医院门口的石小猛，虽然他仍然带着宠溺和纵容的微笑，但她仍然敏锐地感觉到石小猛有心事。她跑到石小猛身边，拉了拉他的手，“怎么啦？你好像有心事？”
　　石小猛摇摇头，他不想让她知道他的无能，“没事儿，就是见你的朋友有点紧张。”
　　如果是平时，沈冰可能会照顾他的情绪，顺着他把话题岔过去，可是那天胡容强的表现始终徘徊在她眼前，她不得不在意，她转到石小猛面前站定，认真而真诚地说：“小猛，我是你的女朋友，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女人，如果有什么事情，就算我帮不上忙，可不可以也让我知道。哪怕不能为你分担，我也想让你知道，我一直站在你身边。”
　　石小猛看着沈冰眼里满满的担心，心中一软，他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把爱人拥入怀里：“小冰，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感觉到男人难得的脆弱，沈冰回抱住他。其实她没有什么要求，她最想要的，不过是永远和他在一起，再简单不过。

　　“小猛，你和程峰是兄弟，我不怀疑他会帮你，可你也说了，他和他爸爸的关系并不好，最重要的是，大德现在说了算的，是他爸爸，不是他啊。”沈冰听过了石小猛的叙述，有种果然不出所料的感觉。
　　“我知道不应该开口向疯子要广告，不应该这么功利，但是我没办法，胡容强说了，没有广告，我就得走人了。我要是没了工作，咱们的房子，未来的家，就全都没了。”石小猛看着沈冰，觉得她想说的其实是不愿意让他在和程峰的关系中添加太多的利益因素。他也不想，可他不得不做。
　　沈冰沉默下来，她虽然觉得向程峰开口要广告这件事情并不好，可不好的并不是石小猛以为的友情夹杂利益因素。在她看来，大多数友情会伴随着利益的等价交换，互相帮忙互利互惠这很重要，这个时代早就没有了无私奉献，差别只是欠下的人情需要回报多少而已。她觉得不好的是，在和程峰的关系里，石小猛扮演的总是索取者的角色。这样不等价的利益交换早晚有一天会把他们的关系变得扭曲，抑或是程峰觉得石小猛是个大麻烦从此避之唯恐不及，抑或是石小猛的心理负担把他压垮让他觉得在程峰面前抬不起头来。
　　有很多时候，你无条件帮助别人越多，别人反倒不会对你有所感激，这是一种悲哀，却是一个事实。
　　“石头，要不我和你一起供这个房子吧，毕竟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家。”沈冰犹豫了一下，顾不得无微不至的照顾石小猛的自尊心，她觉得，石小猛现在似乎走入了一个怪圈，一个会逐渐把他逼疯的牛角尖。她大概明白石小猛如此执著于工作、房子和北京的原因，无非就是对这个城市，或者说，是随着个城市越来越现实的人群而产生的那点可怜而可笑的自尊心，那种没钱就比人家低一等的自尊心。
　　可她不明白的是，她认识的石小猛不是这样的。她认识的石小猛，是那个在学校意气风发的学生会会长，那个自信自爱，乐观开朗，正直善良的永不服输的石小猛。她不懂，为什么不能坦然地面对这个事实，我们没房没车，打不起出租，下不起饭馆，我们是这个城市的边缘人，可是我们活的快乐，活的自在。她不知道，是不是在学校里越优秀的人越承担不了现实的落差，是不是内心越骄傲的人反而越脆弱。她只知道，她想让原来那个淡然的石小猛回来。
　　石小猛不否认，当听见沈冰说愿意和他一起供房的时候心里的确产生了名为开心的情绪，可他不想承认的是，与之而来的还有些不知所谓的酸涩。他揉揉沈冰的脑袋，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