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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六章:袅枝莺啼点梦人(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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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雪在灯下看书,看累了,就抬头动动脖子,不经意间看到台案上放置的玉坛,便上前拿回玉坛,坐回桌子旁,将烛台靠近了些,细细端详起来。
这玉坛是倾雪身份职责的证明,对她很是重要,曾经因它摔碎了、失踪了而惶恐不安,如今的失而复得,让她倍感珍惜,欣喜畅然。她猜测着这个帮助自己的人,到底会是谁?其实,她心中已有了答案,问世间谁会拥有一颗纯真的恻隐之心,谁会奋不顾身地救助一个奴婢,谁会心思细腻地替一个奴婢着想,想来,便只有他一人。倾雪思潮起伏,面前呈现出金漱的音容相貌······
他们第一次相见时,是在萱草亭,是在她入山一月之后才见到救命恩人,初见时,便被他的模样吸引到,他生的白净清新,姿态高洁,贵气俊逸,那是春日里最美的一抹阳光。
第二次相见时,是在清凉亭,金漱与源儿公主切磋武艺,他步步生辉,招招精准,朝气蓬勃,帅气潇洒,与妹妹斗起嘴来,半分不含糊,对她却是十足的疼爱有加,对爷爷敬爱尊重,对天下苍生博爱感恩,如此善良懂事,实在是令人钦佩。
第三次相见时,是在源梦轩,在山上的空地上,他们一起放风筝,那个午后,有最美的阳光,最爽朗的笑声和最痴迷的奔跑。虽然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交流,但是倾雪很是高兴,因为她看到金漱那双如寒星般盈亮的目光中充满了笑意。
此后相见是在长廊内,因冒犯了朱槿而受到责罚,金漱出现了,短短几句话,便制止了朱槿的嚣张跋扈,帮她解围。在金漱发现她隐瞒源儿出山一事后,帮着她一起隐瞒。
最后一次相见,是在梧桐苑,他们一起讨论诗词,他为她疗伤,他举止投足间都透着贵族的气质,谈笑间嘴角的那抹笑,如同木兰花开一般····
烛火闪烁着莹莹光辉,火光映在玉坛上,光洁无暇,晶莹剔透。倾雪含着笑,心里有道不出的甜蜜······
正想着,听见面外有人说话,倾雪隐约感到是掌门与金漱,心里害怕起来:糟了,莫非掌门知道公主出山一事?
她赶忙推开房门,跑向院内迎接掌门。
金漱边进来边阻挠着掌门,“这么晚了,源儿定是睡下了,她病了那么久,还需要静养,我们就不要来打扰她了。”
掌门严肃地回复着,“既然是病了,又一直没好,当爷爷的就更应该来看看,我也好放心。”
倾雪跪拜行礼。
掌门问道,“源儿呢?”
倾雪端庄大方,神色自若地回复道,“回掌门,公主现在不在屋内。”
掌门疑惑,“这么晚了,不在屋里休息,去哪了?”
金漱灵机一动,镇定而轻松地回答:“大概妹妹是在屋里呆久了,觉得闷,出去透透气。”
“那倾雪为什么没跟着去?”朱槿追问。
金漱瞪了她一眼,恨她多事,“倾雪的职责不仅仅只是照顾源儿,源儿有很多女仆的,不需要时时都让倾雪陪着吧。”
“源儿出山了吗?”掌门看着金漱和倾雪,声音中汇聚着威严。
“没有。源儿就算贪玩,也会牢记爷爷的嘱托,怎么会私自出山呢。”金漱抢在倾雪前面回答。
“那你让她现在来见我。”
倾雪听到掌门如此逼迫,心中顿时没了主意,她不清楚掌门是否已经知道公主不在若耶山上,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慌乱地眨着眼睛,犹豫着是否告诉掌门实情。
金漱只是淡然一笑,“爷爷,妹妹大概是刚出去,晚些时候自然就回来了。既然等不到,我们明日再来看她吧。”
“倾雪,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去把公主找回来?”朱槿以若耶山领头女官的身份命令着倾雪。
正当倾雪和金漱无措之时,传来源儿的声音,“谁说我出山了?我只是出去转转而已。”
掌门看到源儿面色苍白,关切地问:“怎么病了这么久也不见起色?是否按时吃药了?”
源儿强挺着精神,如同往日一般态度,摇摇头,“爷爷,我以后会乖乖地吃药,爷爷不用担心。”转身,打发众人,“我乏了,你们都散了吧。”
掌门见到源儿,安心了,叮嘱金漱,“照顾好源儿,这一直病着,可怎么是好,回头到我那里取一颗仙丹来。”
金漱领命,掌门带着众人离开。
看见源儿平安回来,金漱也就安心了。见妹妹如此憔悴,他知道她在山外一定遇到了很多不顺心的事情,如今回来了,便是万事如意了。
“妹妹,你累了吧,那早点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告诉哥哥,好不好?倾雪,你去准备沐浴,服侍公主休息。”
倾雪领命后进源梦轩准备。
“哥哥。”源儿腰酸骨软,倾靠在金漱身上,眼角泛起了泪花,将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下。
“没事了,回来就好,有哥哥在呢。”金漱抚摸着源儿,很是心疼她。
源儿心里所有的委屈、惧怕、伤痛,此时,都在金漱的关怀下化作幸福的笑容。
夜深了,倾雪服侍源儿泡着玫瑰浴,源儿将倾雪支开,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她静静地靠着木桶,一头乌黑的秀发散落下来,露出两块冰肌雪肤。浴室内,蒸汽漫腾,温暖的气息足以让人安逸的睡去,但源儿却低着头,悲悯孤独地瞅着水面上漂浮的玫瑰花瓣发呆,迟迟地,眨一下眼睛,她不敢去想黑夜轩,她怕他的那种霸道残忍,怕他的无药可救。
水温有些发凉,源儿脑子里却依旧乱的很,身子一坠,将脑袋埋进水中。憋在水下,虽然有些难受,但头脑却变的清醒起来,许久,她钻出水面,顿时感到没有之前那么压抑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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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漱专心修炼霖灵剑法,倾雪白天做完活就会在屋里看书,碧桃在朱槿的指导下带领姐妹们练习舞蹈,源儿则是每日大半时间都用来发呆,然后一声不响地砸东西,越砸心里越气,却不让任何人留在屋内,直到砸到手软了,才罢手,而且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走出自己的小院。
若耶山上难得的安宁,却让众仙人失去了快乐的感觉,没有人会在休息的时候讨论公主又戏弄了谁,又带着大家做了什么有趣的游戏,又有了什么新的创意,大家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分内之事,觉得她病了一场后,性情变了,都希望她能从新做回那个快乐最大化,烦恼最小化的的公主。
倾雪推开源梦轩的大门,引入眼帘的又是满地的碎片,轻轻施法,所有的物品拼接完好后飞回各自原来的位置。
倾雪微笑着将自己刚画好的画拿给源儿看,“公主,这是我刚画好的,你看看。”
源儿略略瞅了几眼倾雪的画,画的是春意盎然的梧桐苑全景图,心有所思地夸赞道,“画的真好,你的画功越来越好了。”
“公主,外面的花开的比我画的好看多了,我们出去赏花,好不好,你知道吗,你喜欢的那两只黄鹂鸟也来了,它们就在梧桐苑里的柳树上,还等着唱歌给你听呢。”
源儿轻轻地摇着头,“不想出去。”
倾雪心里担忧着,“公主,你摔也摔过了,闷也闷过了,还是这样的状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谁惹我们的源儿不高兴,你说出来,我们去帮你收拾那个坏蛋。”
“你知道是惹我的?”源儿好奇地看着倾雪。
“不管是谁,只要是让我们公主不开心,都是坏蛋。明日我就送他两个鸡蛋,让他变成大笨蛋。”
源儿被倾雪逗笑了,知道自己这几日的异常表现,她一定担心坏了,微笑道,“我没事,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哎。”倾雪高兴的笑着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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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鹂鸟在柳树上啼鸣,声音婉转清脆,细柳柔细摇曳,源儿见此景,不禁缓缓念出:“两两黄鹂色似金,袅枝啼露动芳音。”
倾雪接着念出,“春来幸自长如线,可惜牵缠荡子心。”
源儿突然发现,这首诗并非适合此情此景,心中怪责自己:黄鹂,又称为黄莺,总是成双成对出现,象征着夫妻伉俪情深,恩爱无比,这首诗是描写一个少妇思念其丈夫的,我怎么念出这首诗?我又不思念那个黑夜轩,他那么霸道无理,桀骜不驯,又手段残忍,连一个小生命都不肯放过,一个心中只有恨,没有爱的家伙,我怎么会喜欢他,想念他,他总是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子,还总是戏弄我,我讨厌死他了。
她心里不承认自己在意黑夜轩,越是这样的抗拒,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越是跃涌而出,对黑夜轩的真情是无法逃避的。
源儿自幼听闻白娘子与许仙的故事,对于他们的爱情,感动又羡慕,一直觉得这是天下最不公平的爱情了,他们那么相爱,还是没有在一起,但是,遇到黑夜轩之后,她突然觉得,也许许仙与白娘子本就不该相爱。如今的她,已经没有勇气去尝试爱上一个异类。
抬头看,几朵白云浮在碧蓝悠远的天空中,源儿觉得自己与黑夜轩的关系就是白云与天空的关系,看似般配,却并不合适,天空并不属于白云,因为很多时候天空并不需要白云的陪伴,想到此处便埋下脑袋,劝解自己:就算我与黑夜轩在一起,也不会如同黄鹂一样,双双相伴到老,何况,他对我并非有意,如果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们还会相视而笑、打闹斗嘴、并肩作战吗?我们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生命,我是仙,他是妖,是万万不会有在一起那一朝的,我还是趁早断了对他的感情吧,与其到时候经历惊天动地的爱恋,留下对彼此千年不变的牵挂思念,痛苦难耐,不如踏踏实实找一个与我一样的仙人,做一对逍遥快活的恩爱伴侣就好,就像那对黄鹂,因为般配,才是一对,因为相爱,才令人羡慕。
源儿与黄鹂一同歌唱,伸出手,黄鹂落到她的手心中,她露出了温暖的笑容,一对浅浅的酒窝印在白皙清秀的脸庞上,“谢谢你,让我明白了一件事,你果真是我的老朋友。”
看着源儿心情大好,倾雪开心极了。
源儿与倾雪玩的不亦乐乎,但是为了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他很想知道黑夜轩心里是否有自己,如果没有,自己就彻底忘记他,永远不再回歉然山,如果有,就回去帮他消灭那个千年树妖,也算还他仙莲的恩情。她决定一切就这样办,于是让黄鹂鸟帮自己查清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