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薄桃花逐水流》人伴桃花

1、两茫茫

　　面试出来的人有的忐忑，有的自信，有的胸有成竹。梅英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地看着一个个从考场里出来的人，仿佛他们中间马上就要出现a市下一代领导班子。
　　这是国家公务员考试的复试。梅英现在已经二十五岁了，大学刚毕业就去当了三年的村官，有了三年的几层经验，终于通过了公务员考试的初试。当初的淡定突然都觉得不确定起来。
　　虽然面容依旧娴静，如同那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手指细长，却再也写不出笔锋犀利的文章。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累，却让她真真切切地明白了很多。原来离开了他的庇佑，她的笔锋不再尖锐，早已经被打磨地光滑，甚至提起的勇气都没有了。
　　时间过得真快，只是一转眼的时间，六年的时间就过去了，整整六年。
　　梅英在椅子上从容地坐下来，看着对面的各位考官。
　　刚进来的时候，她的的目光就轻轻地将面前的人都扫视了一遍，有些新面孔，但是那些坐在边上的，实则权利最高的几位，她都认得。曾几何时，他们见了梅英，不管真诚还是虚情假意，都会用很和蔼的长辈的口气亲昵地叫她，她生日的时候，都会以长辈的名义送上一份关怀的礼物。
　　她微微低头，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抬头，微笑着回答问题。
　　问题都很简单，从小跟在他的身边，梅英的腔调拿捏地很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回答，令那些在官场上沉浸了几年的人不禁对她多打量了几眼。而坐在边上的几位则微微颔首。
　　出来的时候，梅英的手心都是冷的。
　　刚才出了很多汗，被风一吹都是凉的。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走上来问：“嗨，刚才他们都问了一些什么问题？难吗？”
　　梅英抬头看了看她，不认识。她闻得女孩身上的香水味，往后退了一步，说道：“还行，不难。”
　　虽然是淡淡的香水味，但如果是他的话，那个女孩肯定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出来以后没有人接风，也没有人安慰她。似乎离开了他以后，世界上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都不在乎。她不在乎谁，也没有谁在乎她。
　　去农贸市场买了一些蔬果，梅英一路坐着公交车，然后在一所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学前面下车。慢慢地拐了一个弯，进了一个安静的居民区。
　　看起来很清静，平凡的居宅，其实一点都不简单。这是全市甚至全省最安全的居民区，没有那个小偷敢关顾这里，更别提土匪。警卫员依然站得笔直，笔直得如同他身边的白杨。
　　一辆军用吉普迎面开过，然后在她的身边堪堪地停下来。梅英看着玻璃窗摇下，对后座上那位满头灰发精神矍铄的老头微笑：“首长好！”
　　“你这个丫头，”陈司令声音洪亮，“今天面试的情况怎么样？”
　　“还行吧。”梅英回答，这个回答倒是真心实意，她自认为自己的表现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到底怎么样，要靠上面的意思了。
　　陈司令从车里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这个小孩是我从小看到大，那个小职位，对你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
　　小职位，梅英在心里苦笑，小职位，却是很多人挤破头都进不了的衙门呢！现在谁不把公务员当金饭碗？尤其是在那样一个部门？
　　“虽然这样，还要过一段时间看结果吧。”梅英说。
　　陈司令在她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记：“还看什么？你笔试成绩第一名，从小就跟在喻身边的，还能比别人差了去？谁敢把你挤下去？”
　　说了几句话以后，陈司令坐上他的吉普出去了。梅英看着远去的车影，终于吐了一口气。
　　有了陈司令的这句话，谁还敢拿她怎么样？
　　现在，也只有陈司令等几个他生前的老友，以及这个军区大宅，才能让她的心里找到一些安稳。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要把家安在这里，在军区大院，而不是政府后院。谁是真正的朋友，心知肚明。
　　回到家里，开了灯，有些暗，有些陈旧，却依然泛着温暖，像家一样。梅英换了拖鞋，将买好的蔬果在厨房里放好。到了客厅里，看到“他”站在沙发边上。
　　那是他的全身像。她拿了他的一张居家照，找了美院的一些学生，画了整整两百多张一人高的画像，终于画得形神兼备，看到他，就像看到真正的他就站在那里一样。他依然是那副有些严肃的表情，但是嘴角微微勾起零点五度，眼睛明亮，眼角带着隐约的笑纹。
　　“叔叔，我回来了。”梅英说。然后走过去抱住他，抬头看他的眉眼。他看起来年轻极了，四十多岁的人了，仍然像三十出头的人一样，英俊，成熟。梅英看着他的眼，可是他不再会低头看她了，回应她的问候。梅英抱着纸人，将下巴搁在他薄薄的肩膀上，过了很久，仰起头，贴上他冰冷的唇。她仰起头，眼睛滑入细长的脖子。
　　以前从来不敢这么吻他。他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她爱他，而这份爱却只能隐秘在心底无法说出。高考的时候她因为爱地绝望考入了离家里最远的地方。可是后来才发现，远远有比这更绝望的事情。
　　不是爱，是他不在。

作者有话说

　　嘿嘿，开篇第一章，没穿。穿之前会写得长一点，耐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