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雨》记忆的彼岸

4、【肆】

　　“Please Hand In The Thesis Proposal Next Friday.”Professor站在讲台上，微笑着对同学们讲着有关毕业论文的开题报告的格式及内容要求。
　　临近毕业，牛津的毕业生们都在争相与学习生活了四年的母校合影留念。她也不例外。这四年她经历了很多，痛苦与不幸，欢乐与感动，委屈与同情，笑容与泪水……
　　四年过去了，她即将毕业，她即将离开英伦，回到日本。
　　四年，她从未回过家，为了节省路费，也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打工。她不希望父母再为她的生活继续操劳下去。
　　四年，她没有像当初预想的那样与他邂逅。她还是赌输了。
　　毕业前夕，她终于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开题报告早就拿去给教授帮忙提过意见修改过，所有毕业所需要的材料都已经准备妥当。她决定用打工和奖学金省下的钱，奢侈地享受一次。她决定去旅行。
　　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她乘上了火车。
　　在火车上，她向外眺望着英格兰乡间的自然风光。来到了牛津四年，由于学业繁忙，生活负担重，她甚至从未好好观察过她所居住的地方。她的生活凌乱繁杂，令她感到身心疲惫。然而，当她静下心来，她才发现，原来，她所居住的城市，竟是如此美丽安详。她的世界太过繁重，似乎只有她一个人过着成天繁忙如打仗的生活。然而现在，她的心从未感到这样平静过。
　　到达了目的地，安置好行李，她独自出门散步。这里的空气异常的清新，她感到神清气爽。四年，她头一次真真正正地感受英国的闲适。
　　她沿着小路一直走着，夕阳伴随着她。天上微微下起了雨。
　　她踏上了一座桥。
　　她将双手搭在桥的栏杆上，眺望着夕阳以及波光粼粼的河面。晚风微微将她的裙子吹起。裙摆亲昵地亲吻着他的小腿，她温柔地笑了。
　　不知道，父母此刻在做什么。母亲又在抱怨着宿醉的爸爸吧！爸爸又会像以前那样沉默地抽支烟吧！想到爸妈的样子，她不禁笑了出来。很快就能见到了呢。
　　“毛利，兰？”她听到了试探性的问句。说的是她熟悉的日语。已经很久没有人用日语叫过她的全名了。朋友叫她Narcissus，教授叫她Mori，父母叫她兰。
　　她好奇地回头，却又在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她久久不能说出话来，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上汩汩地流淌下来。
　　她轻轻地抽泣着，泪水打湿了她的白色的裙子。
　　口袋中的水仙花花瓣温柔地颤抖着。
　　而，对面那个人显然也愣住了。
　　他有着冰蓝色的眼眸，完美的五官，他的嘴角还是那抹美丽温暖的笑容。
　　工藤新一就是这样站在毛利兰面前。
　　夕阳映着两人的脸，他们的影子倒映在了康河的柔波里……
　　两人沉默着，只有雨还在下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雨越下越大，待她稍稍平静下来，他便带她到了附近的快餐店。
　　“来旅行的。你呢？”她的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我一直都在这里啊！这里可是剑桥啊！我在这里上大学。”他笑笑。他的笑容依然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是那么好看。他的嘴角仿佛镶了碎钻，闪闪发光。他果然还是如此优秀，考上了无数人所向往一流大学。
　　“你……你毕业了么？”
　　“还没。”他摇摇头。
　　“毕业后你打算回国，还是……”她轻轻地啜了一口红茶。
　　“嗯…不，我打算继续在这里生活。我打算当个侦探。”他的眼中有奇异的光闪烁着。
　　“侦探？”她有些奇怪地问。这是个很少见的职业。也是她从未接触过的职业。
　　“嗯。我从小就希望能够做想福尔摩斯那样的侦探。去英国的一个原因也是他的家就在这里。你打算回国？”他转而问她。
　　“嗯。还是回国比较有安心感呢！”她轻轻点点头，笑了笑。
　　“你们女生都这么说。不过话说回来，你和我走的时候比变了好多呢。你以前头发比现在长一些吧！脸似乎也红润了点，以前有些过于苍白了。你的性格变得最大了。我记得你以前似乎特别不爱说话。现在倒是能侃侃而谈了呢！”他将柠檬派塞进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说。
　　“环境迫使我们改变。”她淡淡地说着。也算是对她这四年生活的一个小小的感叹。“你自己好像也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呵呵，有么……我也是被环境迫使的吧……”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到。
　　望着他的脸，她突然想到了自己五年前那个雨夜所想的事情。不知为何，这是她来到英国四年以来第一次回忆起来的事。
　　他走时，一直喜欢着他的她没有勇气和他告白。因为她知道，自己不配。
　　几年后再次和他相遇，她已在四年的磨砺中得到了完全蜕变。她一直努力着，而这努力也得到了回报。她迫使自己成为了配得上他的女孩，然而面对着他，她却再一次犹豫了。
　　“工……工藤新一……”她尝试着开口，她在给自己告白的勇气。
　　“什么？”他蓝色的眼眸正视着自己，她感到她的心跳开始不规则。她的脸开始发烫。她低下了头。她没有勇气抬头看他。
　　“我们……”她依然没有说出下文。
　　“嗯？”工藤新一耐心地等待着她想说的话。
　　“我们……”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正欲将将心中的话说出来，耳边突然想起了她的导师的一段话：
　　重要的并不是愿望实现的结果，重要的是你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所付出的努力。你在实现愿望的过程中，所经受的考验，所承受的挫折，这些是你人生中宝贵的财富。承受住了这些考验，当你能有资格来实现你的愿望，回首望去，你才会发现，你所得到的，早已超出了你所期待着的。
　　这是在毕业前夕，导师指导她的开题报告时，所说的一段话。
　　她突然没了力气。
　　她觉得仿佛四年已经将她的力气全部耗尽。
　　她如泄了气的皮球，原本因激动而仅仅绷直的身体瘫软在了座位上。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看出了她内心的纠结，他温柔地笑了。
　　“我想说，”她整理了思路，也露出了笑靥，“我们以后做朋友好吗？”一句说完，她在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她最终还是将那句“我喜欢你”咽了下去。泪也同时流了出来。
　　“好啊。但是，你，你为什么要哭呢？”她的眼泪来得太突然，令他措手不及。
　　“对不起。”她快速地抹了抹眼泪。“你看，雨好像变小了呢。”她指着外面。微弱的月光已从云层中照了下来。
　　“是啊。我送你回旅馆吧。”他绅士地拿起了雨伞。
　　她点了点头。开心地笑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没有说话。她仰望着天空，发现雨早已停了下来。月亮变得异常明亮。皎洁的月光照在他沉思的脸上。
　　“雨停了。不需要再打伞了。”她提醒着一直思索着什么的他。
　　“哦，不好意思。”他抬头，才发觉他们已经走到了旅馆门前。望着她的脸，他露出笑容。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地将她眼角的泪擦掉。“你的眼泪还没擦干呢。”
　　“你怎么知道是眼泪而不是雨水呢？”她有些奇怪地问，用力眨去泪水。她刚刚的确在路上哭了。四年的最终梦想说到底没有实现。她有些悲伤，只是很奇怪，她并不后悔。不知为什么，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而他的动作，却着实令她一惊。
　　“你的眼泪是专门留给我的么？”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笑笑，将她送进了旅馆。“只是你回国了我就没办法帮你擦眼泪了。”他一般玩笑，一半认真地说。
　　“放心吧！”她开心地笑了，手伸进裙子的小兜里。“我有它呢。”她手中的水仙花花瓣随着风微微地颤动着。她的眼中再次蓄满泪水。
　　“哦？当年送你的东西你还留着呢……”他很高兴的样子，“不过，你的眼泪可是比以前多的多呢。”
　　“只是在你面前流得多罢了。”她不好意思地为自己辩护着。
　　男孩笑了。
　　女孩也笑了。
　　泪还挂在她的脸上。
　　水仙还在风中飘舞。
　　雨停了。
　　泪却未干。

　　「このきもちいうならいまのうち
　　ぬくもりが消(き)えないそのうちに
　　まだ、好(す)き……をのみこみ空(そら)を见上(みあ)げた
　　雨(あめ)はもうやんだけど
　　涙(なみだ)がかわかない……」
　　「如果想说出我的这份心意就要趁现在
　　在这温暖还未消逝的时候
　　咽下那句我还是喜欢你仰望着天空
　　雨虽然已经停了
　　泪却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