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犹在》栎苏生

2、端倪

　　一晃而过，搬进雪颜居不多一会就是夏天了。垂柳青翠、荷花竞相盛开、微风拂面。

　　雪颜居内凉气逼人，我知道王是怕我热着，但其实我生就怕冷。午后，我到雪颜居前院的荷花池边赏荷，荷叶长得有一人来高，叶片宽大且茂盛，我穿着浅白色的中衣躲进阴影之中纳凉，顺便打发未名去给我拿我最喜欢的桃片糕。

　　正假寐呢，忽然嗅到一股貌似荷香又不似荷香的味道，我睁眼望去，荷花池的另一端一个身姿婉约的女子款款走来，风动裙摆、莲步轻移。

　　雪颜居少有人来，虽然王金口已开，但有太后的禁令在，敢靠近这里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我也懒得动，数月里是一个嫔妃都没见过，所以我立即对所来之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撑起身子，我从荷叶中探出头来，问道：“你是谁？”

　　她被我吓了一大跳，扭头看到我的脸后，更是失声尖叫跌倒在地，我爬起来，好笑又好奇的看着她瑟瑟发抖，我有那么恐怖吗？吓成这样。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看着她，竟从心里冒出一种很奇怪的恐惧感来，手心也开始微微出汗。我退了几步，望着她的一身水粉色衣服，有些失神。

　　“颜，娘娘”未名从房子里冲出来，神色紧张，看到有人在又换了称呼。“发生什么事情了？”看到未名的样子，我安下心来，指了指地上的女人道： “刚才的尖叫可不是我发出的，是她。”未名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良久行礼道；“莲妃娘娘，不知来雪颜居有何事？”

　　半晌，也得不到她的回应。不会是吓傻了吧，听级别，好歹还是个妃子，我可不想惹祸上身。我捅捅未名“你去看看她，要不要叫御医。”

　　女人却已站了起来“不用了，我没事。”可她抖得厉害，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想必你就是颜妃吧。”她的眼睛从我脸上扫过，又匆匆移开，垂下头来，似乎不敢看我。“我是代昌妃娘娘、万妃娘娘、明妃娘娘来邀你去赏宝物的。”

　　“宝物？”我犹疑道。王宠我，这宫中的宝物，我哪一样会没见过。我看了看未名，他也看着我，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这件宝物，你一定没有见过。”她急忙确定。我忽然有些同情面前这个叫莲妃的女人，她面如白纸，双拳紧握，不用看都知道指甲已陷入皮肉，却仍不能阻止全身的颤抖，可见她对我是十分惧怕的，至少和我待在一起是很难受的，可即便是这样，她仍然坚持着向我提出邀请，我不得不佩服起她的忍耐力来。

　　“我很想去看看你说的宝物……”我看向未名，潜台词是说，王只准许我招人来玩，却没说我可以出去，这样应了她，无非是想触怒龙颜。

　　未名俨然明白我的话一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莲妃，像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道：“你去吧，我会帮你看着，王一回来，马上通知你。”

　　我心一禀，看着未名，他现在的表现和神情对我来说都极其陌生，完全不像是我最亲信的侍卫和朋友，可看他看莲妃的眼神恨意猖獗，明显对这个女人有所顾忌甚至有很大的仇怨，可为什么他又要帮助她将我骗去看所谓的宝物呢？再加上，我为什么见到莲妃会有恐惧感产生呢？我虽然懒，却也不笨，莫非这其中真的另有隐情，而且和我有关。想了又想，我打定主意后道：“那好吧，我就跟你去看看是什么珍奇的宝物。”

　　闻言，莲妃和未名同时松了口气，这更加惹我怀疑。

　　未名拿来外套给我穿上，再三叮嘱要我速去速回，这时的他又和平时无异。

　　我跟着莲妃走出雪颜居走向南地深处，宫阙重重，门槛高阁层叠，回廊迂回深长，古树参天，沿途却没遇见一个人，安静的过分。看过这重复的宫景，我才知道我雪颜居的精致独特。路途渐渐变得漫长而无聊，我很想问一直走在前面闷不吭声的莲妃到底还有多远，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我一个激灵，开口问道：“莲妃，你是不是有了身孕。”

　　闻言，莲妃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扑的一下跪倒在地，哭道：“求求你放过我吧，孩子是无辜的。”我看着她一言不发，她见我不说话，哭着朝我爬过来，拉住我的袍角道：“我以为我已经伪装得够好了，没想到，没想到还是被看穿了，孩子已经四个月了，我求求你，求求你……”

　　“孩子是无辜的。”我无端端的重复着她的话，看着她泪水交错的脸，以及眼中泛出的恐惧，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快意。

　　听到我说的话，她抖得更厉害了，手指把我衣服攥得更紧，不顾形象的磕起头来，嘴里一直叨念“求求你，求求你。”

　　“你把我当成谁了？”我蹲下身来，抬起她的头问道。

　　她神情呆滞的望向我，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将我推倒在地，疯了一般朝侧门连跑带滚的走了。

　　我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奴婢参见颜妃娘娘。”我正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我转过头，毫不奇怪地在她脸上看到惊异之色，但她比莲妃好很多，只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行礼道：“宫中盛传颜妃娘娘容貌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然非凡，看得奴婢也发起了呆，请娘娘恕罪，奴婢是昌妃娘娘的随侍丽舒，前来恭迎娘娘。”

　　我微微一笑，她那模样，决计不是惊艳所至，反倒像是见了鬼一般。也不点破，我挑眉道：
　　“刚才的事，你都看见了？”不待她回答我又道“带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