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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八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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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真没想到这次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亘,他凝视着他,带着浅浅的笑意,俯下身趁亘毫无防备时,再次吻了他。
吻先是温柔的,浅尝辄止的那一种,慢慢变得暴烈起来,亘不满地挣扎着,掐住奏真受伤的肩膀,指甲往里按进去。奏真嘶嘶出声,凶狠又亲密地咬着亘的嘴唇,亘不甘示弱地回应,笨拙的姿态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直率。
奏真在他耳畔低语,带着笑意:“你尝起来就像雪一样干净。”回应他的是脖颈上被狠狠咬了一口。
被火烤过的地面暖烘烘的,他们蜷缩在衣服底下,热得满身大汗。亘的皮肤几乎是在火光下发着光,乌黑的长发洒在茅草铺成的铺席上,被火焰缀上一团团鲜亮的光华。
奏真只觉得皮肤底下的血液在兹兹作响,他摩挲着手掌下光滑柔软的肌肤,十六岁的少年,润得像玉,柔得像珍珠,带着薄茧的手指滑过就是一阵颤栗,像春天在细雨下瑟瑟发抖的嫩叶。
亘怎么躺都不对劲,脚趾一会儿绷紧一会儿放开,血管里就像烧着火,尤其是奏真咬住他耳后脖颈处的时候,只觉得一个激灵沿着脊背从脚底窜到头顶,顿时战粟起来。
“阿亘…”奏真低头看着那张他怎么都爱不够的脸,痛苦和狂欢在那里纠缠,精致的眉紧紧皱着,濡湿的鸦黑发丝和雪白的肌肤带来强烈的对比,嘴唇也越发红艳。
奏真觉得自己现在居然还能忍住真是厉害,虽然心里蠢蠢欲动,但每次手指移过去亘就会突然张开眼睛,让他不得不收回来,他还不想一响贪欢后花一辈子来回忆。
两个人的呼吸混在一处,亘到底没经历过,不一会儿就被撩弄得丢盔卸甲。他脸上满是红晕,眼睛雾蒙蒙地半开半阖,额际的发丝叫眼泪和汗濡湿了,嘴微微张着,想喊却又喊不出,蹙着眉头支撑了一会,终于带着满脸泪痕放松下来。
奏真伸手把他揽过去,亘懒散满足地靠在他胳膊上,不一会儿就鼻息沉沉。奏真也想睡,但犹豫了一会还是爬起来。亘下意识扣住他的腰,奏真低笑一声,贴在他的耳畔说:“我去弄点水,不然就真的要‘黏’在一块了…”
这话带着几分调笑,亘张开眼睛看了看他,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奏真忽然有点后悔,捡起散落的衣服穿好,从内里上撕了一块用雨水润湿了,又在火边烤出一二分暖意,才伸进衣服底下替亘擦拭身体。去洗第三次的时候,亘忽然站起来走到火堆边坐下,望着被留在原地的衣服皱起眉头:“脏。”
他是嫌衣服弄脏了。奏真只觉得好笑,过去要收拾起来却见亘一脸嫌弃地盯着他,大有“敢要你就试试看”的意思。奏真只好无奈地叹口气,将衣服一卷丢在边上,又重新收拾了一遍。
回过头的时候亘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弹动着手指,正在玩弄着火焰。那些赤红、明黄的火焰交织在一起,像鸟一样从他手中逃逸出来,却又只能绕着他的手飞来飞去,宛若温驯的宠物。他的脸上还带着红晕,长发随意地披泄在身上,就像一匹晶莹的绸缎,雪白的肌肤从缝隙里探出一点来,随着呼吸一起轻轻振动。一点火光在他黑色的眼睛里跳动,当他转过脸来时,奏真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他的眼睛在黑暗里擦出的长长锐光。
这才是十六岁的亘,冷静、沉着、明睿,他不再因为失去而哭泣,也懂得了黑暗的蕴意。种子在狭小的地方落下,深入黑暗,但最终它的枝叶是向着无尽的天空生长。
奏真觉得既欣慰又寂寞,他在亘身边坐下,替他披上一件单衣,手顺着肩膀滑下来,环住他的腰,将他拉近。
小心翼翼小心翼翼。
爱情是一只警觉的小鸟,一不留神就会飞去。
他微微低头,唇隔着发丝碰到亘的颈间,亘微微一颤,没有靠近也没有躲开。奏真的双唇慢慢上移,停在耳边轻柔的询问:“去睡一会?”
亘迟疑了一会,点点头,奏真把他抱起来,一起躺下去。两个人维持着相拥的姿势躺着,奏真缓缓拍着他的背,他不敢提让亘和他回去的话,只要一提亘定然会拂袖而去。他也不敢巴望亘能立刻原谅他,只盼着这么慢慢地哄,总有一天能让他重新接纳自己。
这条路很长,却不得不走,否则死都会不甘心。奏真低头看看沉沉睡去的亘,低低地轻唤一声:“阿亘…”
这一夜他睡得格外沉稳,连雨何时停了都不知道。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清凉的山气孕育着晨光,阳光穿过由明亮的雨洗净的细枝织成的密网,放射出斑斓的光彩。
奏真转过头:“阿亘…”伸手却捞了个空,睁开眼才发现屋子里已经只剩自己一个人,昨晚给他披上的单衣丢在一边,晾晒着的衣服也不翼而飞。奏真呆了会,抚着额头笑叹:“又跑了…”
他盘膝坐在那里,过了好一会才起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却发现背囊里的食物和钱被亘卷跑了大半,只差没有留一张得意洋洋的字条。奏真啼笑皆非,拾捡起剩下的东西,自言自语:“不行,还要继续追啊…”
亘自然不知道奏真的自语,他已经趁奏真睡着的时候,心慌意乱地一口气跑出去了很远。直到看到山下的村庄时,才手脚酸软地停下脚步。回想起昨夜的事,他就一阵羞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荒唐,也许是被昨天的大雨冲昏头了也不一定。他狠狠掐着树干,把这件事按捺下去,再也不肯想起。后来遇上北义昭和路女,随碧来到东大陆,回来后密探风、火、雷三国神社,伤势未好又带走佐助...一件接一件的事,也让他没有时间去想。直到线索断绝,无奈下只好前往茶之国,这些记忆又一一翻出来,才会让他这么气恼煎熬。
虽然明白彼此的心意,但那些过往如鲠在喉,也许过个几年,将那些难平之意都消融了,这么静静地一起喝酒,说些远方所见的风物,灯火醺然中枕上青丝痴缠...都会快乐得很。但如今这算什么呢,虽然喜欢,时间却不对,才这么膈手膈脚,说什么做什么都别扭。这感觉说不出来,只好委屈地憋在心里,胸口好像着了火,闷闷地烧着疼。他烦躁,委屈,坐立不安,看什么都不顺眼,恨不得全毁了才好。可突然间,盘踞在胸口的怒气突然烟消云散,像是雨云积郁到了顶点,终于倾盆而下,转瞬间焦土清凉。他不气了,不委屈了,只觉得累,恨不得倒头睡下不复醒来。
茶之国的夏暮长长,但终究是黑了。亘一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奏真没想到却如此安静,令他陡生不安。他原以为亘会生气,就算是大打出手,他也能转圜回来。但亘就这么静静地,连最开始在身上显露出来的怒意也随着夜气的浮动消散了。明明近在咫尺,却让他有一种抓不住的感觉。正踟蹰着,亘突然站起来就走,奏真吓了一跳,想也没想冲上去一把抓住他。两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屋里没有点灯,借着天边最后一丝幽光,奏真看见亘脸上黯淡的神色。
他突然明白过来。
曾经被他抱在怀中,放在膝上的孩子已经长大,此刻握在掌中的手,也快与自己的一般大小。自己怎么还能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因为自己离去而哭泣的孩子,怎么还能以为自己能把握住他的全部?虽然两年前已经有所明悟,现在才彻底明白。他胸口翻腾不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牵着亘的手。
“对不起...”
说的究竟是当年的事,还是后来的事?连奏真自己也说不清楚。但亘却已经明白了,他僵立了好一会,虽然沉默不语,却终于柔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