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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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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亘的情绪都不对劲,四面八方都是嘈杂不堪,看起来每个人都面目可憎。他顺着白川慢慢踱步,河上一群花嘴鸭正在嬉戏。他回忆着这一个多月来的情景,没有注意自己已经越走越偏,进入了一片树林。
木叶周遭的树林全部是当年由柱间的忍术创造出来的,不过几十年时间,已经蓊郁得连天空都遮蔽了,虽然是五月,但林中凉意沁人,风从树梢卷过,发出一阵缠绵地絮聒声。这样的声音平时听起来还没有什么,如今满腹委屈,倒像是连风都在嘲弄自己。亘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恼恨呢,还是悲痛,茫茫然的来到河岸边,心中只想找到奏真问个明白。
他咬着牙刚要转身,忽然刀锋破空之声乍起,杀气自背后袭来。亘纵身横跃,甫一落地又急急向后一撤,如同雪地上溅起的冰花,轻盈地落到后面一丈开外——在他原来站着的地方,一个中等身高的人正持刀而立,黑衣蒙面,目光冷若冰屑。
两人打了个照面,没有再废话半句,黑衣人略一屈膝,眨眼间刀光已近在眼前,两人之间那四五丈远的距离就像不存在一样。亘骤然被吓出一身冷汗,顿时脸一黑,也不顾及那刀锋已在面前,反而扣指成爪,一抓抓向那人喉咙。
这样的打法是以命换命,两败俱伤,那人迫不得已回刀荡开亘的攻势。亘嘴角略微勾起,翕张的手指忽然攥紧,只听“叮——”一声清鸣,他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一把仅有六、七寸长的短刃,被挡住后顺势向上一撩,切向对方手指。他变招奇快,眼看对方就要指断血流,忽然手上一空,那人急遽间已退出四五米远。
瞬身术!
亘心中一凛,从前不是没有人精研过瞬身术,但能达到这个程度的却凤毛麟角,虽然比起空间忍术来还稍显不足,但在实战中已经具有压倒性的优势。遇上这样强劲的对手,亘反而冷笑起来,这人从一开始就只使用了体术和瞬身术,连普通忍术都没有用,又藏头露尾,试探的意味大过刺杀。如果平时也许他还会因为奏真忍下去,可今天他刚好有气没处撒呢。
两人略缓了缓气,一眨眼又纠缠在一起。拳打,脚踢,爪撕,刀刺…动作狂暴激烈,亘越打越性起,蓦地纵身跃起,手腕一翻扣住三枚手里剑,射向对方同时单手结印,嘴巴一张,比豪火球威力更为强大的火焰宛若龙形直喷而出,将那人连同身后的大树尽数打断。
亘刚微松一口气,却听背后一声轻笑:“很不错…可惜还是太嫩了!”
是分身——亘只来得及略微转头,刀光已经在昏暗的树林中形成一道流畅华丽的光迹,向着他挥下。
但出乎那人意料的是,他没能从亘脸上看到预料之中的惊惶,那挥下的一刀仿佛没入了水中,连一阵微澜都没有引起——亘突然在他眼前消失了。
这不是瞬身术,也不是他所知的任何忍术,就像一片雪花溶入了水中,一个人忽然在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心念电转,忽然眉头一跳,蓦地纵身跃起,只见原先站立的地方白光如闪电划过,亘一击不中,反握着短刃左撩击接右平刺,那人只觉得胸腹一凉,哧的一声,衣服已被挑破。
那人低声惊呼,手里却果断凌厉地还击,搭配上炉火纯青的瞬身术,一时间堪称神出鬼没。亘也不甘示弱,身形忽隐忽现,每次出现都伴随着凌厉的刺击。两人越打越快,只听刀刃相击当当连响不断,白色的刀光纵横飞洒,满眼雪光鲜亮频频颤动,整座树林都在瑟瑟发抖。
正当雪刀霜剑激战方酣之时,那人忽然抽身后跃,横刀身前:“停手!”见亘没有停下的意思,又急忙说:“你不想知道羽川奏真在哪里吗?”
亘霍然顿住,一双眼睛亮得像寒冬明星。那人忽然有些讪讪,解开蒙面的巾帕,微笑着说:“在下宇智波止水,初次见面,宇智波亘君。”
他指指自己的眼睛:“既然已经停手,就把写轮眼也收回去吧。”
亘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发现自己落到了一个网里,从踏进木叶的那一刻开始,或者说从奏真提议来木叶那个时候起,所有的计算就已经开始了。
他的心乱成一片,油然生出一种既没有定见也没有反抗的梦幻般的纷扰感觉。他看见止水的嘴巴张张合合,却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开始神志不清,心脏因为呼吸的每一次抽搐而疼痛不堪:“他在那里?羽川奏真在哪里?”
止水迟疑了一会:“他在火影塔,和火影大人还有宇智波的长老、族长大人在一起。”
如大梦初醒,一霎的沉默后,暖融融的春光转眼萧散,那吹面不寒的杨柳风里,竟然带出几分瑟瑟的寒意。有那么一瞬间止水以为自己在亘的身上看到了一条深深的伤口,他定定地看着前方,忽然回转过头,声音喑哑得不像话:“带我去。”
这是止水最喜欢的五月,菖蒲葳蕤草木丰茂,山坡上山百合一簇连着一簇,来来往往地人悠闲地相互打招呼,空气里总飘荡着一股点心的甜甜味道。可现在他完全感觉不到这些,与他并肩的亘就像冬天的冰海,冷漠严寒,眼睛里却有电光磷火在骚动,他走到哪哪里就被镀上一层悲怆愤怒的暗影。
止水看得出亘是在忍耐着怒气,将愤怒勉强压制在平静之下。但只要这样表面的平静被掘开一道口子——也许仅仅只是一小条微不足道的缝隙,其中的怒气就会爆发出来。
他们并没有直接往火影办公室去,也许是顾忌到这件事的私密性,会面是在火影塔的一间和室进行。止水先在外面叩问,得到允许后才带着亘进屋。
十二叠大的房间密密坐满了人,亘一眼先看到的却是地板上古铜方形长壶里插着的古松和蔷薇,松枝郁翠有力,蔷薇含蓄绽放,看起来精粹雅洁,安定镇静。他的目光在那上面流连不去,直到止水喊了他第三声才慢慢转过头,目光从左至右一一掠过:衣服上绣着宇智波族徽的四人,两名看起来垂垂老矣的顾问长老,带着火影斗笠的三代,还有奏真。
亘的目光闪了闪,立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心里却汹涌澎湃。奏真平静地回望,仿佛这些天的焦虑不安从未有过。他的神情已经变得和斑记忆中的千手扉间一模一样,亘怔怔地发了会呆,然后眼神慢慢地黯淡下去,冰冷下去。
止水半跪下回报刚刚林中的情景,亘断断续续听到“的确有写轮眼”这样一句。一名年纪较长的宇智波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仔细端详,脸上露出震惊与欣喜的表情。
“看来他确实是宇智波遗落在外的族人。”那人回到原位说。亘听见另一人喊他“瑞樹”,又有另外三人分别叫做秀树、崇和富岳。
“没想到当年失散的创还有后代留下来。”秀树似乎不胜唏嘘,望着亘的目光里一片慈爱平静。
“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您才好。”崇看着三代火影:“千里迢迢将这孩子找回来。”
三代磕了磕烟斗,微笑着看了一眼亘:“这也算是有缘分吧,谁能料到奏真会在茶之国遇到亘呢?”
他们几人言笑晏晏,亘却只觉得如坠冰窟,寒意从脚底沿着肌肤一路渗入骨髓,明明是炎炎夏日,燥热难当的天气,这里却不胜清寒,仿佛每一寸骨头都冻成了冰。
富岳站起来走到他身旁,亲切地将手搁在他肩膀上:“不用害怕,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亘望着他,唇边忽然扯出一抹让人感到彻骨冰冷的浅笑,指着奏真:“我有话和他说。”言外的逐人之意明晃晃的。
气氛一下子沉默尴尬起来,最后还是三代火影咳嗽一声:“说起来这次奏真特意带了些八女茶来,大家一起去尝尝看吧。”
“是茶之国的八女茶吗?这次可真有口福了。”就像是在上演戏剧一样,几个人说笑着离开,和室里只留下亘和奏真两个人,刚刚还觉得挤的房间,一瞬间空荡荡得让人不忍注目。
奏真轻轻叹了口气,“坐吧。”
亘倔强地站在原地,他又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亘身边,像平时那样伸出手轻轻放在亘的肩膀:“阿亘…”
亘就像被烫到一般猛然甩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 他像一条被惊吓的毒蛇一样嘶嘶作响,然后闭了闭眼睛,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告诉我。”他用命令而非请求的口气,“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计划的?”
他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分得清楚假意和真情,却不知道真情什么时候被别的东西占据。
“两个月前。”那大约是在奏真提出来木叶前的半个月。
“你和木叶火影一直有联系。”
“…是。”
亘想起这人曾言之凿凿地说“我自千手扉间而来,却不是因千手扉间而来。这些灵魂给予我记忆,却不能给予我思想。我不会成为第二个扉间,因为生命不会倒行,也不会滞留于往昔”,如今想起来,真像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你们想做什么?”
这两个字刺得奏真心里一痛,他望着亘那张看起来似乎云淡风轻的脸,眼神却是冷的,寒的。
“木叶现在必须安抚住宇智波。”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把这些话说出口,又怎么还能这么镇定的站在这,他应该带着亘离开,跑到天涯海角去,管他什么木叶什么宇智波。可他身体里属于千手扉间的那块灵魂在这里扎了根,撬开他的嘴唇让他滔滔不绝的说下去。
“这几年宇智波一直蠢蠢欲动,但木叶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必须用什么将他们安抚下去…”
“于是就用我,是吗。”亘冷笑着说,“宇智波斑的复制体,很可能成长为第二个斑,有什么是比这更有效的安抚手段!?”他的眼睛里有一种绝望前的平静,“我在你眼里究竟是谁?斑还是亘?还是在你看来我一直都是斑!?”
“你是亘…”
“够了!羽川奏真,千手扉间,别再说那些你我都觉得可笑的话!”这句话他几乎是用尽全力吼出来,嚷嚷完以后只觉得头晕目眩,退了两步才站稳。
奏真看着亘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眼睛,那里充满了怒气和悲伤,暴风雨在他的心海里汹涌,巨大的海浪彼此撞击咆哮,仿佛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如果现在拥抱他,也许会被他狠狠咬一口,可这次不会像从前那样,他会死死咬住直到两个人都停止呼吸。也许这样会更好一些?
奏真心里为自己的这个突然而至的荒唐念头发笑,但是想拥抱他的感情却那么强烈。
可他不能。
亘望着他,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可那双乌黑的眼睛非常干燥,他甚至能在里面看到干涸龟裂的痕迹。
他嘶嘶地说:“收起你的同情和怜悯,羽川奏真”黑色的眼睛里有冰在燃烧,“我不需要。我不在乎!”
他退后两步,转身就走,但奏真在后面说:“你曾经答应过我两件事。”
亘只觉得有谁一刀狠狠捅进了他的胸口,可即便痛成这样他还是没有死去。他缓缓回过头,到了这个份上,他反而想大笑,笑自己的软弱和轻信,明明有斑的前车之鉴,明明有那么多迹象,却还是忍不住在最后关头前为他辩解为他准备好足够多的借口。
他狠狠擦掉唇下被咬出的血迹,声音如刀锋扬起:“我会信守承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