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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同门 ...

  •   山河破碎,血流漂橹,远处大军潮水般蜂拥而至,战场上黄沙漫漫,狼烟滚滚,紫霞挥剑闯入敌军之中,纵然武功高绝以一敌十,但依旧是寡不敌众,杀得满眼猩红的敌军使出浑身力气将一柄长枪投向那白衣猛士,直直朝其掠去,紫霞猝不及防,愕然闭目,心中万念俱灰,果真要埋骨沙场吗?

      “师兄,永别了!”

      白驹过隙之间,往事一一浮现在眼前,白雪皑皑的华山之巅,纯阳宫前的晨钟暮鼓,这一战之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师兄你总说太上忘情,紫霞却无法走出这滚滚红尘,看这万里江山就要被铁骑践踏,看这黎民百姓就要遭流亡之苦,我等修道之辈岂能安然坐视不理。

      为灭世情兼负义,执剑腥染点痕斑,须臾之间,似又回到告别那日。

      “师兄请恕师弟不能同你明日一起早课了!”紫霞蹙眉望着南皇,目光如炬,坚定不已。

      长枪眼看就要刺向紫霞眉间,千钧一发之时,剑光一闪,一抹白影斜掠而过,其准无比的挡开了刺向紫霞的长枪,剑芒中白衣人长袍翩跹,凭虚御风而至,恍若谪仙。

      “师兄?”紫霞又惊又喜,南皇的太虚剑意已练至化境,一身仙风道骨,气势凌人。

      “师弟…你我同属纯阳一脉,说好了同生共死,你怎可一人弃我而去…不是说好了要并肩作战的吗?”南皇宠溺地望着紫霞,一如平日里点拨武学修为那般,眸中似沉静之湖,让紫霞觉得异常安心。

      “来,你伤势太重,接下来就看师兄的吧!”南皇将紫霞揽在肩头,徐徐向前行去,敌军被南皇剑气所震慑,不由得减弱了攻势,二人被敌阵包围,一番厮杀后,剩余的残兵败将还不断伺机一拥而上,南皇扶着紫霞,手中剑芒不减,一剑扫过一片敌军,不愧为纯阳武学修为最高的人,紫霞靠在南皇肩头,忆起了初入山门的日子。

      那是十三年前,紫霞十岁,被父母送入纯阳修道,纯阳观立于华山南峰,依山造殿,古木葱茏,怪石嶙峋,站在山崖边,远眺山崖那边仙境迷离,烟云缭绕,实乃美不胜收的修道之所,紫霞小小的心突突直跳,想起马上就要见到掌门李忘生,即将开始自己的修道生涯,便满心欢喜。

      只可惜事情并不如他所料,修道之人讲究根骨清奇,而紫霞资质平庸,入门之后颇受排挤,又因性格木讷,不善言辞,渐渐被师兄师弟奚落疏远,纯阳一门中不乏天资聪颖之辈,长紫霞五岁的南皇正是天赋异斌的武学奇才,不过十五岁便已掌握了太虚剑意的诀窍,平素里一脸清高,人过之处,却均是师兄弟艳羡的目光。

      紫霞坐在思过涯上,远眺层崖直入云霄,山巅烟云飘渺,暗自嘀咕道:“恐怕这辈子都没法赶上南皇师兄了!”

      “小师弟,来这思过崖干嘛?”远处清澈的语调吓得紫霞浑身一凛,回眸望去,来者竟是南皇。

      “师…师兄…有,有何事,我只是过来看风景的…”紫霞本就不善言辞,此时早已被吓得语无伦次,说话结结巴巴。

      “看风景?我华山纯阳宫美不胜收的地方多了,师弟怎地偏偏挑了这思过崖…”南皇逼近了紫霞逼问道,紫霞此时已站了起来,不自觉朝后退去,沙石滚落山崖之声空灵传来。

      “师弟…小心!”南皇一声急喝,紫霞背对山崖,被这声呵斥吓的浑身一颤,足尖不稳,一不留神朝后仰去,眼看就要不慎坠崖!

      紫霞顿觉浑身一轻,飘飘然便坠入云端,无暇顾及其他,正在犯憷之时,一只大手腾地伸了过来,一把将自己拽住,猛地用力,将他拉了上去,紫霞被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眼前之人,剑眉入鬓,眸若点漆,一身道服宽松随意地拢在身上,看起来颇有仙人之姿。

      “小师弟,想什么呢?诶,他们都说你笨,我起初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是个榆木脑袋啊!”南皇拍拍紫霞的脑袋,唇角含笑道:“他们说你是纯阳最笨的人,说我是纯阳最聪明的人,那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我来点化你这个傻师弟吧!”

      “真的吗?”紫霞难以置信地问道,平素里无人愿意与他一起坐早课,来往皆是孑然一人,好不孤独,本就天资不敏,又无人教授功课,久而久之便更学不到东西,纯阳弟子众多,大师傅哪顾得过来,紫霞心下又惊又喜的想到,若是这南皇师兄不吝指点一二,自己的武学修为定能大涨。

      “好了,师弟,别发呆了,明日你便来三清殿与我一道早课吧!”

      自此日一后,春去秋来,枯荣交替,不知不觉便已渡过了十三个寒暑,紫霞与南皇每日一同修道,同吃同住,感情惹得其他师兄弟煞为眼红,紫霞虽天资一般,但长于学习,南皇点拨一二,他便茅塞顿开,再加之勤学苦练,一心向道,十三载春秋后武学修为已渐渐追了上来,直逼南皇!

      又到一年岁考之时,瑞雪初降,天地间茫茫一片皓白,场中较计战至正酣,南皇乃不世出的剑宗奇材,惊才绝艳,每年岁考必是万众瞩目的耀眼之星,接下来一场,南皇的对手正是气宗一脉的紫霞,紫霞从两仪门上一掠而过,凭虚御风,剑气逼人,直直朝南皇刺去,南皇轻盈一闪,手中长剑出鞘,一声龙吟,精妙上挑,剑如游龙走蛇,幻化若风,只觉其人剑合一,紫霞断然不是其对手。

      二人一番你来我往,紫霞功与太虚剑意一时难分高下,但南皇依旧颇占上风,“叮”的一声,二人手中宝剑击出一阵火花,南皇忽地朝后一掠,略一收剑,以退为进驱策着长剑划出撩人剑影,紫霞气息未定,似难以抵挡,只待最后一搏,“师弟,看剑!”

      紫霞屏息凝神,掐诀念咒,手中剑芒暴涨,飞身向前迎去,与南皇擦鬓而过。“紫霞,胜!”远处传来主考官的判定,紫霞沉浸在战意,不信自己竟胜了年年夺魁的南皇师兄。

      “师兄?”紫霞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风姿翩翩的南皇,南皇唇角却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道:“师弟,你终于长大了!”

      “是师兄故意让着紫霞的…”

      “不,这是你应得的…从今以后,再也没人敢瞧不起你了,你不用呆在师兄的羽翼庇护下了…看到的云端的白鹤吗?你也有鹤啸九天的那一日…紫霞…”南皇归剑入鞘,在众师兄地惊诧的目光中离开了比武场。

      回忆告一段落,漫漫黄沙吹得人睁不开眼,紫霞靠在南皇肩头,皱眉道:“师…师兄…七秀坊的弟子被敌军困住了,要赶紧去救她们…”

      “…让师兄去吧!”南皇将紫霞放在一块礁岩边道:“你内力耗尽,伤入五脏六腑,无法再运功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待在这里好好休息!”

      “师兄?”紫霞唤道,三分担忧夹杂着七分不舍。那么渺小的自己如今能立于万军之中,坚守自己的心意与信念,难道不正是因为有人肯与自己并肩看这天地浩大吗?他是师兄,是师傅,是朋友,是陪伴自己渡过孤苦清冷年少岁月的人,入得纯阳山门,能得遇此人,不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吗?就算今日埋骨在此,得见他坚定笑颜,也不惧地狱黄泉。

      “放心吧,师弟,我会回来的,往后还要一同早课呢!”南皇提剑御风而去,身姿宛若仙鹤。

      “我等你!”紫霞绽颜欢笑,被污迹沾染的面庞却清秀无匹,似看到过去在华山上的朝朝暮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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