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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二十章 甲光向日金鳞开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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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夜幕之下,一辆马车正在官道上急驰,赶车的小伙精短粗壮,一身的黑衣都被汗水浸透,却还在不停地打马加鞭。马车飞一般地掠过树木、草野,车轮在凹凸不平的马路上滚过的轧轧声在宁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惊人。
忽地一道黑影凌空而至,疾驰的奔马被长索套个正着,瞬间马倒车翻,人声马嘶混成一片。一群执刀的黑衣人围了上来,为首的正是汉王朱高煦。他上前一把扯下车帘,从里面拖出一名女子。女子仰面楚楚可怜地乞求,朱高煦板过女子的脸迎着微弱的月光辨认。“没错,就是她!绑了吧!”女子受不住这样粗鲁的对待,不停地扭动挣扎,一张俏脸上满是痛苦以至扭曲……扭曲、变幻,出现的居然是皇帝朱瞻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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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小姐醒了吗?”青青激动的声音传来,在一片混沌中显得极为响亮。
含烟轻轻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这里是暖晴阁,她的卧室,她的架子床,床上的帐幔流苏暖暖的一片,淡淡的药香融融地飘荡在四周。所有的一切无不在提示她,方才那不过是一段梦境罢了。
含烟微微动了动,想要转过头去,却在略一动作之时,觉得头脑之中一片针扎般的刺痛,忍不住轻轻呻吟了声,问道:“青青?”
“小姐,哪里不舒服了?”青青扑过来握住含烟的手,焦急地问。
“水……”含烟的声音干涩嘶哑,令人闻之心酸。
青青忍了泪,回头拿只青花盖碗来,斟了多半碗水,递在含烟唇边,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含烟勉力咽了几口水,似乎略略觉得好些,转回头去躺好,依旧喑哑着问道:“高王妃可还平安吗?”
“小姐怎还记挂着这些人?都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吗?”青青跪伏在床头,再也忍不住,眼泪如泉水一般涌将出来。
“刚刚儿做了个梦,见着她了。”含烟微合着眼,抬手想去按揉前额,这才发现自己虚弱得几乎连手都抬不起来。
“青青,”刚刚注意到青青异常的表现,联想自己的状态,含烟叹了口气,轻轻问道:“我病了吗?”
“小姐你不要动。”青青匆匆拭着泪,强作笑颜,“大小姐随了老爷来看小姐,如今在东院里住着,小姐既醒了,可要青青去请了她来?”
含烟无力多说,只是诧异地看着她。
“是王爷接了他们过来的。”青青说着,眼圈红红的,又有些呜咽,“王爷他在这里守了三天三夜了,是今儿早上才和老爷一起被皇上传了宫里去的。”
含烟略点了点头,嘶哑着声音道:“定是朝里有了大事了。”又有些疑惑,“我睡了这么久吗?”
“小姐!”握住她的手,青青的泪又一次失控,“你醒过来了就好了,那天你在广场上晕了过去,可吓煞人了,我输了内力给你也不管用,传了几起太医来看,都说是急火攻心,上冲头目,加上小姐早有气郁之症,旧恙添新病,最怕是这一睡过去便不会再醒了。阿弥陀佛,如今小姐可是醒了,那便不怕了!”
“我没事,”含烟努力地扯出笑容,“这不是好好的吗?只是有些头晕,大概是一向夜里处理公务,太过劳累,所以老天让我多睡一睡儿吧?”她一口气说了这些话,便又有些气喘。
“小姐,你不要说话了!”青青伸手去替她抚着背,急切道:“你且略躺一躺,我去叫大小姐来。”
含烟略点了点头,轻轻合上眼睛。
青青踏出暖晴阁的时候,正看见采雅提了食盒动作迟缓地从外面进来,知道是给含烟的药,便道:“你来得正好!小姐才醒,快进去吧!”
“王妃醒了?”采雅脸上的欣喜遮掩不住地盛放开来,脚步也一下子变得轻快,几乎是直窜进了屋子。
青青回头看着采雅的背影,脸上也是悲喜交集,这个丫头,跟了小姐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看来和小姐的感情也已经很深了呢。
“青青姐……”
不过片刻功夫,采雅又从暖晴阁里探出头来,一张小脸上泫然欲泣:“王妃又昏睡过去了。”
“是吗?”青青转过头,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没关系的,王妃能醒过来一次,必定还是有救的。”
身后的采雅如小猫一般蹭到青青旁边,低低地问:“青青姐,王妃到底是为什么会病成这样的呢?”
青青摇摇头,道:“大概是因为这个吧?”说着摊开手掌,一个精致的小瓶赫然出现。
“这是出事的时候小姐攥在手心里的。它叫做紫桓香,是我师祖葛南老仙人亲自配制的,当世总共也没有几瓶。我却不知道师祖将它送给了小姐,想来是让她自保用的。
“这紫桓香无色无味,威力极大,只要打开瓶塞,三丈以内闻皆倒,而且是瞬间失去行动能力,小姐若早用了它,那便早就脱身了。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层,只巴着要救小姐,一直站得离小姐太近,反而让小姐没有机会下手施毒,倒害了小姐了。”
青青说着,声音又略带颤抖:“小姐定是早就服了解药的,可这紫桓香如果不用的话,解药反而是有毒的了,如今小姐昏睡,定是这东西的缘故了!”
“青青姐,”采雅怯怯地拉她的衣襟,似乎想要安慰她,可脸上却似松了口气般,神色也自在了许多。“也不见得就是青青姐的原因。”
“我知道你们都是宽解我。王爷也说小姐不肯施毒,定然还是有旁的原因在,也许是忌惮还有强敌在侧;也许是要引诱汉王一行多透露些秘密。只不过,我想不通的是,这紫桓香的解药虽毒,也只是让小姐睡上一宿也就罢了,又怎会如此凶险霸道,就到了太医们说的灯枯油干,回天乏力的地步了?”
采雅的身子轻轻一抖,问:“听说太医说是引发了旧疾了?是前些日子王妃得风寒的那一次吗?”
“那倒不知。”青青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忧伤中,对采雅的问题混没在意,随口答道:“左右也与那个有关吧?不过小姐三年前曾得过一场大病,也说是肝郁,症状倒和现在的有些相似。只是那时候我和师兄被师祖勒令闭关修习剑法,好多事情都不是十分清楚的。”
采雅默默点头,愣了一会儿,道:“我去给王妃喂药。”
“不必了,让朕来吧。”
忽然响起的男声让神思不属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只见一个锦衣的男子已步入了暖晴居的大门。青青认得他是皇帝,忙拉着采雅拜了下去。
“罢了罢了。”皇帝摆着手,问:“含烟住在这里面吗?她如今怎样了?”
这时候,一大批侍卫及王府的下人才出现在暖晴居的门口,显然跟得有些急,都略有些气喘,除了一个贴身的侍卫跟进以外,其他人不敢进来,只在门外守着。
“小姐才醒了一次,情形还是不大好。皇上可要想些法子救救她才是啊!”青青象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忙着上前进言。
朱瞻基也不答话,转身向内便走。倒是那个侍卫应声道:“皇上已经派人去请太医院的院使王大人,即刻就会赶来替王妃诊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