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斯人独憔悴》公子书夜

11、第十章、刺心

　　一道闪电划亮天空，乌云在半空翻翻滚滚，随之而来的沉闷雷声砸向大地，暴雨降临了这座古镇。

　　天阴郁得好像黑夜。

　　吴邪整个人僵硬在张起灵怀里，他知道，有一把枪正指着自己的后脑勺，而持枪的就是眼前人。

　　他慢慢抬起头来，眼神晦暗不明。

　　“小哥。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杀你。”

　　看着吴邪渐渐直起身，张起灵没有开枪，遥遥指着他，眼神一如初见时波澜不惊。

　　“……”

　　“……”

　　两人默然对峙，吴邪总是充满笑意的眼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他努力想从张起灵的神情里分辨出一点别的东西，比如下一刻也许这个人就会扔掉枪对他说我逗你玩儿。

　　然而事实上，这些都是不可能的。

　　“那为什么不开枪？”吴邪放弃一般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一点都不灿烂的笑容，苦涩的滋味无处不在无法逃离。

　　张起灵微垂眼眸，“你，拔枪。”

　　吴邪摇头，“我的右手早就废了，你忘了吗。”

　　张起灵闻言面无表情把枪换到左手，没有丝毫犹豫地对着自己的右手开了一枪，鲜血溅开，连同腰腹处的伤口一起迸裂，此时的张起灵看来向是地狱里跋涉而来的嗜血修罗。

　　吴邪面色一白，失控地喊到：“你干什么小哥！”脚步一动就想冲上前去查看张起灵的伤势，却在迈出脚步之前看到了对方依旧没有改变方向的枪口。

　　对啊，他们已经不是情人了。

　　张起灵现在，要与他不死不休。吴邪苦笑着停在原地，努力让自己的眼神不去落到张起灵的伤口上，以免心底已经压抑不住的心痛愈发泛滥。

　　而张起灵仿佛什么都没有做一样，平静地望着吴邪说：“扯平。拔枪。”

　　吴邪摇头，“你发什么神经！”

　　然而此时那个人却无比坚持，曾经亲吻过他的嘴唇只是冷冷地重复着那两个冰冷的字眼，连带着吴邪的心一起变得冰凉。

　　“拔枪。”

　　吴邪狠狠地抹掉已经几乎要冲出眼眶的眼泪，点着头说：“好，好，张起灵，小爷我陪你疯！”

　　吴邪拔出这么些年来从未离过身的掌心雷，这是他归隐之后唯一留下的武器，只预备着若有一天发生不测可以保护自己和自己心爱的人，却从未想过会面对今天这样的局面。

　　多么可笑而讽刺。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吴邪眼都不眨地盯着张起灵，直到这个时候，他都不相信这个曾与他同床共枕曾与他同生共死的男人会对他开枪。

　　然而张起灵猛地抬头，在吴邪的注视下扣下了扳机。

　　吴邪一惊，忽然闭上眼睛，手中的掌心雷失去力道，随着地心引力掉落在地，发出凄凉的声音。

　　一声枪响。

　　吴邪等待着身体的疼痛，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罢了罢了，张起灵。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然而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对你开枪。

　　然而过了很久，始终都没有中枪的感觉。吴邪惊讶地睁开眼睛，看到张起灵倒在地上，身下是鲜血开出的妖艳的花，躺在一片血泊里的人看着吴邪，慢慢弯起了嘴角。

　　一如当年旧仓库里的微笑。

　　“张起灵！张起灵！你他妈的究竟在干什么！”

　　吴邪感到脑袋一空，整颗心好像坍塌了一样往下沉，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茫然地抱起躺在地上的男人，把他拥入怀中，无意识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啊？”

　　张起灵吃力地伸出手，这一次，终于仔仔细细地抚摸遍了吴邪的脸庞。指尖沾到一点温热的液体，不是自己的血，而是吴邪的眼泪。

　　真好，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为我等待，还有人舍不得向我开枪，还有人愿意为我流泪。

　　听着那久违的熟悉声音哽咽着说：“喂！别死，小哥，你别死。”张起灵忽然无比满足。真的，还需要什么呢。

　　他安慰一样拍着吴邪的肩，艰难地说：“它和它派出的所有杀手，我已经清理了。以后你都安全了。”

　　“我安全了……那你呢，你就不能好好的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张起灵的记忆里，吴邪永远都是笑得阳光灿烂的，无论何时何地什么处境，都乐观得好像没什么能让他介怀一样。现在，却不顾形象到了这种地步。

　　他拽紧吴邪的手，低声安慰他：“我的身体原本已不堪负荷，别哭。以后……要好好生活。”

　　“别说话！别再说了，我带你去医院，没事的，没事的。”

　　吴邪说着就要抱起张起灵，怀中人却摇着头，只是用尽全力握着他的手，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不知所措的心跳声。

　　“吴邪，其实你有时很啰嗦的。”

　　吴邪吸了吸鼻子，努力笑了一下，颤抖着声音说：“胆子大了，敢嫌小爷我啰嗦。”

　　张起灵也微笑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告诉他：“吴邪，我回来了。”

　　“嗯。我们回家了。”

　　一滴眼泪砸到怀中人逐渐冰凉的脸上，迅速失去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