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Ⅸ》罪隐

1、楔子

　　十八年前。
　　幽暗的树林里，传来妇人低声地抽泣声。
　　“……他们……追……追来了么……”妇人靠在树上，溃散地目光不知道看向何处，声音甚是虚弱，鬓角、额前的发丝因为汗珠黏在一起，紧贴着苍白的脸颊，她边上的男子身材魁梧，面容英俊，而现在，他浑身是血，有的还很新鲜，有的已凝成血块，他粗大的手颤抖着，摸了摸妇人有些冰冷的脸，说：“还……还没有……容儿……容儿……撑住！”妇人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她一开口，却是一声悲惨的呻吟。这名被唤为容儿的妇人，大腹便便，想必已到了临盆之时，此时此刻，她的下身尽是鲜血，红得骇人。
　　“……我……我快不行了……孩子……绝对……绝对……不能被带走……”
　　“不会的！容儿！容儿！”
　　“老爷……老爷……这……这是双胎！”那稳婆用恐惧地眼神看着男人，声音不禁有些颤抖。
　　男人的脸瞬间就白了，容儿说道：“……这，这难道就是命数么……”一滴清泪从她眼角流下。男人搂紧了容儿，想起了一年前，他父亲的话。“我秦家数百年来一脉单传，若出现双胎则是我秦家灭亡之兆，可卿，你若娶了这个女人，必是双胎！”
　　秦可卿看了看怀中的柳容，柳容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他定了定神，对稳婆说道：“你好好接生！不要想其他的！”
　　估摸着有一刻钟，两个孩子终于全部出生了，稳婆用方才秦可卿用篝火煮的一大锅水给两个孩子做了简单的清洗，用最后的几块干净的棉布讲两个孩子包了起来，对秦可卿说：“老爷，都是男孩。右边的是哥哥，左边的是弟弟。”
　　秦可卿点了点头，没多大反应，只是静静地抱着柳容，可怜这柳容，生完孩子就只有一口气了，这深山里也没什么吊命的药材，怕是快去了……
　　大概是子时左右，一股奇异的压迫感逼来。
　　奄奄一息的柳容颤抖着嘴唇，艰难的睁开眼，“可卿……他们……好像来了……”秦可卿脸色苍白，颤声说道：“没有他们……只有一个人……”
　　一道蓝光闪现。
　　鬼魅般的男子出现在他们身前。鄙夷地看着三个围着篝火坐在地上的人，襁褓中的两个孩子睡得安稳。
　　这男子，便是冥主玄苍。
　　他深蓝色的眼睛泛着幽光，忽然，他拔出那把血红色的斩灵剑，剑锋抵住秦可卿的脖子，说道：“是哪个。给我。”
　　秦可卿冷笑，“哼！不知冥主非要犬子作甚，苦苦相逼，冥主，您真是悠闲。”
　　“凡人，你管不着。”他一用力，那斩灵剑便刺入了秦可卿的脖子，秦可卿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溃散，全身仿佛被凌迟了一般地痛苦，他心想：这斩灵剑，果然，名不虚传……
　　“到底是哪个孩子！”
　　“哼！”秦可卿依旧冷笑。
　　玄苍却残虐地笑了：“凡人，你不说，我就不会知道么，果然，凡人很无知啊。”他手上的力重了几分，鲜血从秦可卿的脖子上一直流下来，不一会儿，秦可卿便断了气，他至死至终也没有出声。柳容见秦可卿去了，最后一口气也没了，便合上了眼，枕着秦可卿的胸膛，去了。
　　那稳婆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发抖，玄苍看了她一眼，她忙向玄苍磕起了头：“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个稳婆！别……别杀我。”玄苍想了想，日后，这孩子还要人照顾。便说道：“不杀你也可以，只是，你得跟我走。”“不杀我……不杀我就成啊”稳婆狠狠地磕了几个头。
　　刚抬起头，便被玄苍按住脑袋，玄苍一把掰开她的嘴，塞入一颗靛色药丸。“不杀你是可以，但不封上你的嘴，那是绝不可能的。”稳婆想说句话，却发现，自己，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她祈求地看着玄苍，玄苍却道：“凡人，你若想死，我便解开这毒。”稳婆连忙低下了头。
　　玄苍走到两个孩子旁，凝神细视，抱起了左边的男孩，“看来，是这个孩子。”随后，便抱着孩子消失了，稳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人精带入了冥界。

　　翌日清晨，一头发半白的老者，背着行囊经过这里，被空气中的浓郁的血腥味弄得有些疑惑，便随着这血腥味，寻到了秦可卿他们所在的地方。他被这两具尸体弄得有些心慌，这其中一具尸体仿佛非凡器所伤，忽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老者四处看了看，发现了那个出生没多久白嫩的孩子，他抱起孩子，掐指一算，心中有些欣喜，他心想：我从横官场三十余载，未曾娶妻纳妾，不曾有自己的子嗣，现在，却落得个被人算计的下场，能遇上这么个奇儿，也算是老天待我不薄，就收养了吧，我这一身奇术，正愁无人继承。
　　他放下行囊，将孩子置于行囊边上，跪下，对秦可卿夫妇磕了磕头，说道：“老朽于归隐途中遇上二位之子，必是有缘，日后必悉心教导，望二位安息。”随后，便起身，拿出一张符纸，念了句什么，那符纸便自行燃烧，他将符纸烧成的灰撒在秦可卿夫妇身上，秦可卿夫妇便各自化成了一缕青烟，相随而去。
　　待那青烟飘远，老者拾起行囊，抱起孩子，说道：“孩子，跟为师如山修行去吧。”老者有从包裹里拿出了水壶，往里头放了颗药丸，然后喂给那孩子喝，说道：“这药丸可值钱哩，白便宜你这臭小子了！”他看着孩子那副吃得欢乐的样子，甚是欣慰，用粗糙的手摸了摸他的小脑门，说道，“师父给你起个名吧，就叫素月吧。呵呵”
　　老者抱着孩子越行越远。

　　之后，素月与他的弟弟，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素月与他的师父在乱花谷修身养性，而他的弟弟，却随着冥主消失在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