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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牌局(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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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的情景,兔兔不知道在心中暗暗想过了多少回,等到真要发生了,却又跟想的完全不一样。说不上什么味,总觉得四周影影绰绰的,大家都在笑,都在闹,笑的是什么,闹的是什么,又听不清楚,心中恍恍惚惚的。过了好大一会才明白过来,隐约是有人在耳边问她,“学姐,你之前认识学长么?”
认识?!他们岂止是认识?!
兔兔觉得自己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脸上却只能挤出一种云淡风轻的笑,“是么?我不认识哎。”说完心中却又后悔,为什么要否认?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张嘴就出来了那样的一句。
静浩仿佛也听到了她那句话似的,脸上表情呆滞着似笑非笑的,似乎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笑得太假了,于是费力地挤出一个更大的微笑——反而又像傻笑了。
“静浩你这孩子,来就来,还带这么贵重的礼物干什么?”
耳边传来沈老师热情的招呼,然后便是热情的家长理短。先问他这几年在忙什么,工作怎么样?谈恋爱了没有,几时结婚。又说起教他的时候才不过点点大,如今已经成长为有为青年了。其他学弟学妹们也都围着他们问东问西的,人多话也多,也庆幸是这样的情景,不用担心寂静下来怎么办。
谈了一会,沈老师招呼大家吃晚饭。男孩子一堆,女孩子一堆,团团围满了整张桌子。静浩就坐在兔兔的正对面,他和多年前一样,并没有太大变化,依然是那样的俊秀挺拔。他的眉、他的眼、性感的唇、微笑时候的酒窝,依然如故。
兔兔很想扑到他胸前,狠狠地大哭一场,然后揪起他的衣领问他,“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连一个改过的机会都不给我?!”
静浩也僵僵地看着她。隔着一个圆桌的距离,他们彼此凝视,却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饭后打牌,一桌麻将,一桌纸牌,一桌三国杀。年轻人都在玩三国杀,再大点的玩麻将。静浩和兔兔什么都不会,被麻将和三国杀开除出队伍,只能凑成一桌打干瞪眼。静浩和兔兔坐对家,两个比兔兔低几届的学弟四个人凑在了一起。
几年前,他们也曾参加过同样的战局。兔兔和静浩坐对家,和同学一起玩干瞪眼。
那是兔兔第一次去静浩的大学。晚上没什么娱乐,两个穷学生不舍得出去逛街游戏,在月黑风高鬼影模糊的小树林里玩了玩亲亲之后,就偷偷潜进静浩的宿舍和他同学一起玩牌。
兔兔和静浩都不会玩麻将,大家怎么教都不会。于是有同学提议玩干瞪眼。
干瞪眼的游戏规则很简单,只能按照顺序出牌,别人出3,你只能出4,别人出3对,你只能出4对,如果没有,那就干瞪眼看着别人出牌。牌局结束时候,手中牌张数最多的人认输。
这实在是一个简单的游戏。不知道运气好,还是兔兔和静浩的情侣气场好。那天晚上她和静浩简直赚翻了天,两个对家不仅输掉了整个月的生活费,差点连内裤都输掉。
那段时间他们参加了同学宿舍中每一场的纸牌争夺赛,简直是打败天下无敌手。以至于后来,兔兔再去打牌,他们同学死活不参加了。为此还赢得了一个纸牌皇后的美誉。甚至就连分手后,兔兔去找静浩,他同学帮忙喊话的时候说的都是,“郑静浩,你的纸牌皇后又来找你啦!”
看吧,相爱的时候,就连老天都在帮你。
不爱的时候呢,连纸牌都嫌弃你。
今天就是这样的情况。从坐在牌桌的那刻就开始输。先是兔兔输输输,然后是静浩输输输。两个师弟赢得开怀大笑,“学长学姐,你们不要这么客气好不好?”
兔兔恨恨地瞪了一眼静浩,然后埋头理牌,希望能挽救这样的颓势。可惜依然是江河日下,兵败如山倒。打到后来,就连旁边的桌都发现他们输得无可救药,全部跑过来观战。
依旧是输输输。
两个学弟看这个架势,不敢打了。静浩一捋袖子,“怕什么,今天沈老师生日,大家开心,我们继续打,打个通宵!”嘴上这样说,眼神却始终没有看向兔兔。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看对方一眼,也没有讲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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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打了一夜。
窗边渐渐露出鱼肚白,沙发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学生们迷蒙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依稀看到窗边的桌子旁依然围着那四个杀红了眼睛的赌徒。
牌局结束后,大家收拾战场。郑静浩输一千,杨兔兔输八百。两个学弟伸个懒腰,“学长学姐,我们改天再约着打牌哈,赚得太爽了!”
大家和沈老师打过招呼,然后四散而去。只剩下郑静浩和兔兔,默默地顺着小区的林荫道往外走。一路走着,谁都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兔兔心中翻来覆去想了几百种开口打招呼的方法,但是始终都觉得不妥,不如默默等着静浩开口。他总要说点什么吧?
可是还没等到静浩讲话,就听到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说了一句抱歉,然后站在路边接电话。兔兔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隐约听到静浩说,“……没有,打牌打了一晚上……不用接我,我自己回……真的没有什么事,我没有遇到任何人……真的……你怎么不相信我呢……好吧,我在茶港侧路……”
静浩放下电话,眼神似绝望又似空洞地看着兔兔,“……是我女朋友,”然后低下头,深吸一口气,“你也认识她,就是晓蕾。”
兔兔只觉得身形晃了一晃,也许是打牌打久了,头有点晕。
“你们终于还是在一起了……”她抚了抚额头,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又发现静浩根本就没有在看她。他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从来没有见郑静浩这样失神落魄过。
“……她要我在这里等她……女人的直觉真可怕,我什么都没说,她却非要过来接我……”
直觉?!兔兔冷笑。实在是太讽刺了,从见到凌晓蕾的第一眼开始,兔兔就不喜欢她。郑静浩经常问为什么,她就说是直觉。
是的,直觉这个女孩来者不善,直觉这个女孩是为破坏而来的。但静浩却不这样想,他们是多年的同窗。用一个直觉指责别人限制他们的交往太主观太没有原则。为此他们没少闹不愉快。
但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直觉终于应验了。而现在,踏着她血泪教训走过来的女孩要用同样的理由来限制他们的接触,历史相似得讽刺。
那么他现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是希望她赶紧走么,免得被晓蕾看到?兔兔忽然有一个阴暗的小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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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你和晓蕾给我发的喜帖。恭喜你们!不过十一我不一定有时间回来。贺礼我会托百药带过来的。”
郑静浩猛地抬头,“你收到了喜帖?可是我并没有给你发帖啊!”
兔兔的心一沉,瞬间明白了。不是他,那一定是凌晓蕾。她果然是个好胜的女生,连这样的机会都不肯放过。倒是郑静浩,这么多年都学不会撒谎。兔兔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你会发帖给我,可能是弄错了吧!不过还是恭喜你们!”
静浩刚到说什么,就听路边一声鸣笛。他们同时回头,只见凌晓蕾煞白着一张脸站在旁边,足足十秒钟后,才变幻出一个笑容,微笑着走过来,热情地抱住了兔兔。
“兔兔,好久不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怎么回来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大家都很担心你!”
“是么?”兔兔被她的热情弄得有点尴尬,“你也很漂亮,恭喜你们!”
“到时候一定要来我们的婚礼哦!我们邀请了很多以前的同学,你一定会玩得很开心的。”
“这个……”
兔兔为难地看着静浩。他一只手搭在晓蕾的背上,怜爱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满都是宠溺。兔兔觉得一颗心就那样缓缓地缓缓地降到了低谷。
“快别说了,兔兔很累,我们快送她回去吧。”
“恩,对哦!看我太激动了,还是我老公最体贴!”晓蕾反手抚摸静浩的脸庞,给他一个甜蜜的微笑,“兔兔,你住哪里,我们送你!”
“啊……不用了。很久没回来了,我想自己走走。”
“那这样的话,再见了!”静浩很快速地回答。
兔兔完全没有想到静浩竟然真的就这样在她惊诧的目光中,拖着晓蕾的手坐进车内,然后径自开走了。兔兔恍恍惚惚地站在路边,没有思维、没有悲喜。这一刻,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即使再难以置信,事实依然是,静浩就这样一溜烟地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这是许多年后,她第一次这样不顾形象地站在路边,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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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渐行渐远,直到兔兔瘦弱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倒后镜里。
“不用看了,早就不见了。”晓蕾冷着一张脸,“其实你不舍得的话,又何必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呢?我并没有限制你和前任的往来。这个自信,我凌晓蕾还是有的。”
“我没有。我已经完全放下了。而且你也知道,她现在和张百药很幸福……都已经过去了。”
郑静浩眼神转向窗外。没有人能明白他这一刻在想什么,但是眼底那一抹凄然的绝望却出卖了他的秘密。晓蕾摇了摇头,然后叹息着驶入自家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