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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章 〇一五 血证 ...

  •   顾华念这一诊脉,心中便大致有了猜测。只是这病太难缠,几乎是等同于绝症了,哪里敢说得那般轻松,便又仔细问询了一番,却是与医书上所载一字不差,便叹了一口气,唤一旁丁静宣来:“师叔,我总觉得……您来诊一番吧,我怕错了。”

      丁静宣道是自己侄儿这是遇到了什么,一摸脉,亦是叹了声:“造化弄人,这位公子怕是患了血证,这病我行医多年也只见过几回,只成功救回一个人来,惭愧,惭愧……”

      绝谷的医生都这么说了,这个人怕便是凶多吉少了。却见这位公子面子上虽则苦涩,却仍旧彬彬有礼地谢过了师叔侄二人。正要起身离开,却被身后的大个子死死地拽住了胳膊。公子微微皱眉,喝道:“廓尔,你这是作何?义诊难得,后面还有这么多人等着救命,莫为我这个将死之人耽误了大家。”

      被叫做廓尔的大个子却都不带理会那公子的。原本跟在公子身后像个护卫,顾华念也没对这人多加注意,这番却见这人拽着自己的主子,催促着丁静宣:“大夫,大夫,您不是还救回一人吗?您能不能给我家公子开个方子?您不能看着我家公子就这么去了啊!”说着竟要流泪了一般。这大个子看上去不似大闵人,皮肤呈出一副古铜色来,五官轮廓要比闵人深一些,说话的时候也听着古怪,大抵是这公子带的西蛮护卫,这般的忠心倒是难得。

      “廓尔!”那公子见廓尔还在缠着丁静宣,呵斥了一声。

      这下子廓尔终究还是放开了自己主子的手,退到了一边,诺诺地道歉:“廓尔造次了。”

      唤回了家仆,那公子便要向师叔侄二人再度告辞,便将离开。丁静宣与顾华念对视一番,终究出于医生的天性,明明手中有方子可以一试,不忍让人便这么离去了,便让二人留下姓名与住址,待这里义诊结束了,便去探看。

      原本丁静宣想要亲去的,谁料到知府家老夫人病情真的反复了。毕竟是知府家请来的,丁静宣还是先回了知府府上,让萧静慈先去看那公子。公子姓温,名舒夏,其住处顾华念倒熟,便是不久前才去过的怀月楼,原来这温舒夏竟然是怀月楼的老板,当阳的一个传奇。

      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没人知道他哪里有这么银子,生生在寸土寸金的当阳城里买了地皮,建起怀月楼来,一跃成了当阳最大的食府。顾华念去时,已有小厮等在怀月楼门口了,引顾华念去了后院,正是温舒夏的住处。

      说起来倒也奇怪,拥着怀月楼这偌大家业,后院里竟没有几个伺候的人,只有门口一个小厮,和今日见的那个廓尔。顾华念进屋了之后,看门小厮竟逃也似的奔走了,那个笨手笨脚的西蛮子拎了个精致的茶壶,小心翼翼地斟茶,看上去那般可笑。

      “温公子倒是好静。”顾华念只当他不喜欢人伺候,如此言道。

      这倒让温舒夏笑出了声:“大夫您说笑了,我便是个爱享乐的,能有人伺候着,哪里会不让人伺候。只是不是这病会传染他人么,平日里我都不怎么出门,今儿是被廓尔硬拉出去的,真怕染给别人。”

      “咦?!”顾华念惊奇,“温公子这是讲的什么笑话,血证哪里会传染,不然我们这做医生的能这般轻易进出吗?”最后一句却是真玩笑了,便是真有瘟疫爆发,这做医生的,哪有贪生怕死不去的。

      温舒夏自然不能平白说自己这病会传染。这已然患了病有两三个年头了,自己靠着大夫开的药和身子骨硬,硬生生地撑了下去,近些日子也愈发感到身子弱下去了,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只是身边贴身的丫鬟已然死了两个,都是一样的病症,这才当是这病会传染,便把家里的仆人都遣散了,只留个小厮在门口守着,也是不常进来的,温舒夏自己便基本上不出去了。唯独廓尔,要死要活地非得留在温舒夏身边,还能帮着他看着点怀月楼的生意,将账本送进送出。只是怕再传染了廓尔,温舒夏平日里是不怎么跟他亲近的。

      今次是廓尔去楼里看生意,听楼里的食客说起绝谷有医生开了义诊,说什么也要温舒夏去。毕竟是留在身边的唯一人了,温舒夏待廓尔早便不是主仆了,拿他当了朋友,便由着他再试一次了。

      顾华念一说血证根本便不传染,温舒夏沉声,将这几年的情况说了出来。这倒让顾华念也疑惑了起来,思量半晌,才猜度道:“血证的确不可能传染,怕是公子住的地方有什么能诱病的东西吧。”患病的三人,除了温舒夏外,另两个都是在屋里伺候的丫头,这般的猜测倒是极有可能。只是顾华念一时也不清楚是什么东西诱发了病,便先将师叔的方子给了廓尔,让他赶紧去抓药煎药,而后建议温舒夏赶紧搬出自己的屋子才好。见天色晚了,便先告辞离开了。

      学医多年,顾华念出谷却时日不多,这等的大疾还是头一回碰见。先思量着师叔开的那方子,又惦念着以前书上读来的有关血证的记载,忖度着究竟是什么害了温舒夏。常言道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下子顾华念怪起了自己,曾经只忙着研究配毒解毒,竟不多念写医书了。

      这般恍惚的神态落在了刚从店里回来的韩子阳。韩子阳换着居室的衣物,问道:“易之,怎么了,这般出神?”

      顾华念被唤回神思来,对韩子阳讲了今日的见闻,又仿若是在问自己:“真是奇怪极了,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你师叔在当阳?今儿在店里倒是听说有大夫开义诊,将你们夸成了再世活佛。我还当你觉得无趣,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做呢。”韩子阳却是全然不在意那温舒夏一般。

      顾华念皱起眉头来:“我的确去帮了把手,其他人还好,几服药都能救回来,只是这温公子……”

      “温舒夏这个人,你还是少接触的好。”顾华念话还没说完,韩子阳却将他打断,摆出一副脸色来,挥了挥手,阻了顾华念再说下去,“这人出现得太突然,没人查得到他的来头,神秘过头了,总要防一防。”

      “韩子阳!”这般说辞惹火了顾华念,“我是一个大夫,一个大夫哪里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去死却不救?”

      “算了,易之,你有几分本事我还是知道的,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真把心思放在医术上了?”韩子阳倒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哼笑了出来,顾华念的确算不得一个有大本事的大夫,“你若真闲来无事,我给你开一个医馆,你往外送钱给人看病都没事。只是这温舒夏你不要管了,别忘了,你除了是个大夫,还是我韩子阳的平君,莫要去冒那风险。”

      这下子把顾华念气得拍了桌子:“风险?!我只是救个人罢了,哪里来的风险?!”

      “易之!——”

      “韩子阳!你跟着无大侠长大的,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胆小怕是之徒了?为了一点的风险就看着人去死?”不等韩子阳说完,顾华念便质问道。这几日见到的韩子阳过于陌生,无论是昨晚竟陪着笑同一群满是铜臭之辈说笑,还是现实正说什么不能去管那温舒夏,哪里像以前那个老成持重的侠行少年。顾华念动了肝火,死死盯着这个长着一张他熟记了多少年的脸的陌生人,原本好一些的身子又觉得胸闷了,咳了两声。

      这两声咳嗽吓到了韩子阳:“易之?怎么样了?”

      “咳!——我没事……咳咳……”说着没事,顾华念却愈发止不住咳嗽了,却又厌恶极了现时韩子阳的样子,以袖掩了嘴鼻,拧过头去闷声咳着。

      韩子阳紧张得不行,扶着顾华念的肩膀,思量着劝他两句,掰过肩来,看看他是不是要紧,却又不敢用力。有些无法,只好解释道:“易之,我是真的担心你,你倒是听我解释。”

      顾华念哪里肯听,仍是不理会的模样,韩子阳也只好兀自解释了起来。原来那温舒夏带着一个西蛮子来当阳只七年,掏了一大笔银子建了怀月楼之后便定居了下来。谁料到这七年里当阳却有好几个人在自己的屋子里暴毙,均是肚腹仿若炸开一般,惊动了太安路都督愣是查不出凶手是谁,只知道这几个人的共通点便是与那温舒夏交好。

      这案子成了无头悬案,档案都落了灰,没人接了。那温舒夏听闻几个好友接连死了大哭了几日,自此便闭门谢客,也再没了惨案发生。不久又闻说他得了怪病,更是将家里的仆从都遣散了,关在房间里不出门,若不是怀月楼还在,温舒夏简直就要被当阳给忘却了。

      韩子阳是三年前回的当阳,温舒夏这事儿还是听人提及的,只是他并不想让顾华念涉一点的险。待韩子阳解释清楚了,顾华念才叹息一声:“子阳,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他仍然是个病人。我保证,我不会与他接触太多,但你要让我医他,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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