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叶》一肆柒二

2、（二）

　　蝶舞一直记得搬到小镇上的那一天，寒冷的隆冬，地上铺了厚厚的雪，父母在忙碌搬迁的事宜，她则乖乖坐在一边，羡慕地看着一群正打雪仗的小孩子。
　　“怎么不过来一起玩儿啊？”
　　忽然被挡住视线，蝶舞抬头望站在面前的人。
　　被厚实的衣服裹得像熊一样的男孩子，露在外面的脸和手，冻得有些发红，眼睛明亮，很友善的样子。
　　妈妈说“这里••••••”，蝶舞抬手指了指大概心脏的位置，“不适合运动”。
　　然后，她看见他点点头大笑了，很自然地坐到自己身边，一整个下午。
　　那天，都聊了些什么呢？每次蝶舞忆起当初，都会不禁微笑起来。
　　当自己不解为什么父母会在雪天搬家的时候，他有笑着说，“恐怕是想赶在新年之前吧！会很热闹”。随即又眉飞色舞的补充了一系列节日有趣的活动。
　　说到自己是从外地过来这边的时候，他又很热情地许下了要带自己去镇上很多地方的承诺。
　　天色不早，他的妈妈唤他回去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邻居。
　　当他们道别，他就要走进院子的时候，自己喊着他妈妈刚唤过的名字“叶梓，我是蝶舞。”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和所有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一样成长。一起秘密地养着着受伤的野兔子，一起为它的痊愈逃跑淡淡地欣慰并深深地失落，一起上下学。某次走到半途下起冰雹，而谁也没有带伞的时候，是他抱着她急急地往家跑，那以后，她永远会带伞在身边，因为望着他淌着汗水的脸，即使没有跑也加速了的心跳，让她不知所措。
　　十几年的时光，就在一直并肩而行的两个身影间流过，直到年长一岁的叶梓考上外面的大学，离开小镇的那一天。
　　即使把自己丢在繁重的课业里，蝶舞还是无法抑制偶尔泛滥的思念，她还不习惯一个人回家，但一年已经过去••••••
　　高考后的暑假，蝶舞拿一把路边采来的野蔷薇，在镇上漫无目的地逛。等待成绩的日子里，漫长的，即使老师家长都不担心，她却对于能否去到叶梓所在的学校缺乏自信。
　　忽然，在街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蝶舞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而男生却自然地抬手打招呼，仿佛从未离开。
　　“嗨，小蝶！”
　　“叶••••••叶子哥哥，你••••••”
　　“放暑假了啊！”叶梓猜中她心事一般，“自然要回来的。”
　　“••••••”不曾想过会在这个时候再见，蝶舞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终于，她从野蔷薇里分出一束递过去，“喏，欢迎回来。”然后找了个理由，匆匆走开。
　　到转角的时候，身后熟悉的声音对响起来。
　　“来了，这是刚才遇到朋友给的，送你。”
　　“好可爱的花，谢谢。”
　　“山上有很多吧，改天一起去？”
　　“那就说好啦，不许赖帐！”
　　那个很好听的女声，是用自己••••••，不，甚至是自己都不曾用过撒娇似的语气啊。而他，听起来也那么开心。
　　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到肉里，花刺扎入掌心。可是分明只有心在痛。蝶舞知道自己是在嫉妒。即使早就知道是自己一厢情愿，他只是把自己当妹妹。即使早就知道他们不可能一直在一起，他的身边终会出现别的人，她还是无法自制地嫉妒到落下泪来。
　　叶梓和那女孩，说笑的声音渐渐远了，蝶舞拼命止住泪慢慢自转角走出来，只能望见他们身后拉的好长好长的影子。蝶舞自嘲一般地牵起嘴角，连追上去的能力都没有吗？••••••但我，还是想看到你幸福的那一天呐，即使给你幸福的，不是我••••••。
　　再开学的时候，蝶舞成为了叶梓所在大学的一员，也渐渐和那个叫林的女孩熟络起来。
　　他们偶尔和一大帮人一起去郊游。当大伙在草地上嬉闹的时候，蝶舞因身体原因只能静静在一旁，准备食物。林常常一起帮她，叶梓也会过来陪着，就像初次见面的那个冬日，他离开大群的小伙伴，到蝶舞身边，但一切早就不一样了吧。蝶舞知道，自己终究得习惯一个人的寂寞。
　　••••••
　　叶梓和林毕业后，决定一起去国外，蝶舞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轻轻握住林的手“学姐，和叶子哥哥，要幸福啊！”
　　不意外地，看到林红了眼眶，“会的，一定••••••”
　　蝶舞笑了，很淡很淡，却无比真诚，三年的时光终于洗去了她所有的嫉妒，仅留下最纯粹的祝福，她想，自己终于看到了他的幸福。
　　在叶梓和林乘飞机离开的那一天，蝶舞也安静地去了另一个世界。
　　很多人看着，诊断报告上的先天性心脏病不住地叹息，却没有谁知道她的一夜好梦。
　　她从未像那样自由地笑着奔跑过，在那个梦境里，叶子摇曳，蝶舞翩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