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流水恨》柚安

5、第 5 章

　　老爷，老爷，夫人就要生了！您赶紧去吧！
　　年轻时在洛宅当仆人的潘老伯急忙忙地赶过来通知正在书房看书的洛家老爷。
　　洛老爷丢下书卷随着他赶往卧房。
　　门口处早已堵满了丫头，人流不息，不时地听候接生婆的差遣传递着热水、干净的布……室内不断地传出痛苦的尖叫声刺破长夜。
　　他跟在洛老爷身旁在门外默默地等待，不时地观察着老爷，他竟无丝毫喜色！马上就要做爹的人更何况是老来得子，怎么这般严肃？
　　许久之后，婴孩的啼哭声阵阵，洛家老爷一脚跨了进去，丫头和奴仆们静候门外。突然，他听到里面传来了哭声，凄惨得直揪人心，令人头皮直发麻。这分明是夫人的声音！
　　来人！
　　他打了个寒颤进了门。
　　老爷，有何吩咐？
　　去给我把这个死孩子扔到后山去！
　　他一惊，猛地抬起头竟看到接生婆手上抱着个婴孩一动不动。
　　怎么会！刚才明明听到了哭声！
　　就在这时，帘子里又传来了婴孩的哭声。
　　他愣了，难道是双子？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仿佛头上遭了个惊雷，他哆嗦地接过死孩子，瞟了一眼帘子，转身时又瞅了一眼老爷，竟觉得他脸色魔鬼般可怖。这岂是刚当上爹的脸色！
　　不要抢走我的孩子，给我！他不是你的，你就这般作践！
　　这是夫人的声音。
　　夫人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他不敢多问，抱着孩子就出了门，顿时雷声大作，狂风夹着雨卷来。他不明白，这好歹是自己的孩子，死了难道就不该好好安葬？
　　他糊里糊涂地就来到了宅后边的树林里，大风大雨让他寸步难行，一不留神就跌了一跤，摔落了怀中的孩子，令他始料不及的是孩子竟哭出了声！
　　这死孩子活了过来？
　　他爬了过去将孩子搂在怀里，当真是活过来了！他狂喜不已，就要冲回洛宅报喜讯，脚下却像生了根似地一动不动。
　　想着夫人的话，老爷的脸色和不符寻常的举动，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孩子若是送回去必定是要遭殃了！
　　他也是要当爹的人了，此时动了恻隐之心，一时胆大竟将孩子抱回了家，待日后观察再作定夺是否将其送回。他的娘子挺着大肚子为他开了门，对他手中的孩子感到诧异极了。他来不及做解释，只是让她先照看着，等晚上他回来后再作详解。
　　这么一下山一上山时间耗了不少，他怕老爷起疑心便假装摔倒一瘸一拐地回去交差，幸好没引起什么怀疑。
　　随着日子久了，他终于偷偷地得知了原来这孩子真不是老爷的亲生子。夫人一胎生了两个，一个是男婴因为出生时未啼哭无气息被当作死孩子葬了从而逃过一劫，另一个是女婴，被安置在落花院，只有一个丫头和一个婆婆照管，任何人没经过老爷的允许不得见之。夫人自此便总是啼哭，也落下了病根。
　　这下他全明白了，这孩子是万万不能送回洛宅了。
　　想到这里，潘老伯的伤痛更加无法抚平了。就在他抱回这个孩子不久，他的娘子便因为难产而离开了他，孩子也死了。从此，他便将这个洛宅的男婴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起来，同时因为男婴与自己的孩子出生日不过是几周的时间，逢人问便说是娘子死了活了这个命大的孩子。没有人怀疑。
　　大约过了几个月，他便辞去了仆人的职务。
　　为了孩子，要尽量避免跟洛家扯上关系！
　　他叹了口气，想着长大的潘安更是心中添堵。
　　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他这些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