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血之誓》聆渫

5、04

　　斯内普眯起眼看着卢修斯视线所及的方向，只觉得因等待而不满的心情愈发强烈——当然这其中或许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但他不想去思考那个——而在面对卢修斯的时候，他从不选择忍耐。于是他开口，意料之中的辛辣讽刺：

　　“我假设你不打算就这么站到宴会终结，马尔福先生。”

　　熟悉的低沉话语成功将卢修斯的思绪拉回，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这才猛的反应过来自己究竟选择了怎样一个糟糕的时机走神；所幸之前提及里德尔亲王时便已震退了大半的视线，再加上又是角落，估计也不会有谁注意到他和贝拉最后的闲话——更确切的说，是“争执”——当然，即使有血族无意中看到，也多会以为马尔福氏族和布莱克氏族再次出现矛盾罢了。

　　确定不会有哪个血族发现西弗勒斯（作为血奴来说）堪称冒犯的举动，卢修斯深呼了口气，尽可能使自己神色无异地朝西弗勒斯略一颔首：“抱歉，西弗勒斯。我想我们的确得尽快入座，毕竟宴会开始的时间也该到了。”

　　他知道自己的回应不会令西弗勒斯满意——事实上他的确听出了西弗勒斯潜台词中的疑问，但却不想回答。他不知道西弗勒斯是否曾在众多古籍中看到过蛛丝马迹，也无从确定西弗勒斯是否知道（哪怕丝毫）乌利尔的预言，他宁愿他不会知道。因此他更不打算让他知道——至少不是从他口中。

　　然而尽管他试图让自己的表现显得和之前无异，贝拉的提醒却不可避免的对他产生了影响，以至于面对西弗勒斯突然的发问，他没能及时用华丽的贵圌族用词掩饰过去。

　　所幸他很快从这种精神状态中走了出来——显然一个会被情绪掌控的马尔福永远不可能稳坐氏族长老之位，更何况目前的环境绝不适合用来走神。再者，虽然贝拉的警告让他再次回想起了极力避免的事实，但那绝不意味着他就对此毫无考虑——事实上在他最初犹豫的那段时间里，他所能想到的可远比这多得多。而既然他选择了他想要的，自然也同时下定了决心。
　　乌利尔的诅咒固然需要解决，但却不该是现在。

　　逐一收整好四散的心绪，卢修斯重新勾起唇角，正打算趁着身处偏僻跟西弗勒斯好好“交流”一番，却先被对方蓦地低沉下来的话语拉去了注意。

　　“看来那个位置并不期盼你的入座，卢修斯。”也许是觉察到恋人一闪而过的无力情绪，斯内普下意识换回了更为亲昵的称呼（而不再是戏谑用的“马尔福”），边示意卢修斯朝门口看去，“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就是我不得不放弃实验来这里的原因所在。”分明是询问的句式，却因阴沉的语气生生转为了陈述。

　　卢修斯此时也已看到了斯内普所指的身影——嘴角勾出的弧度仍是不变的轻蔑，步伐随意却让人不敢轻慢视之，确是里德尔亲王无疑。

　　‘麻烦的开始……’卢修斯想。却也只能无奈的转变目的地。当然，向自家恋人表明衷心是必须要首先完成的——

　　“你得相信除了你没人能占据我全部的心神，西弗勒斯。”

　　“啧，得了吧别以为我没听到是‘人’！”斯内普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更倾向于嘲笑而不是恼羞成怒。“另外，需要我提醒你目前的身份吗，傲慢的马尔福长老？”

　　“事实上，我以为我的角色是‘无视所有专宠一人的痴情伯爵’？”

　　“……”终于意识到跟某血族长老比拼脸皮厚度绝对是项必败的愚蠢举止，斯内普嘴角几番抽圌搐，最终依旧只能沉默着扭开了视线。

　　清楚地明白玩笑的话语不必太多，卢修斯见好就收的便转回了正题：“既然宾客已经到场，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一同出演这幕剧呢，西弗勒斯？”
　　斯内普挑眉，翻卷了唇反问：“你以为我浪费时间呆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言毕就要跟着对方朝大厅中央走去——
　　脚步尚未迈出就是一顿，斯内普想了想，还是将外袍解下，露出里面正式的晚宴礼服——这是原本克伦德替他准备的服饰，只不过出门前卢修斯硬给他加上了外袍——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在克伦德暗示必须翻阅的那本《马尔福氏族言行准则》还是什么的古书里，似乎有提到过贵圌族对着装礼仪的偏执。

　　——别想多了！他只是嫌外袍太影响行动罢了！

　　虽然斯内普完全不觉得一件外袍能有多大区别，但在场的血族们显然不那么认为。

　　敏锐地察觉到周遭再度汇拢的不善视线，卢修斯保持着原先的姿态，看似漫不经心的朝对面瞥去一眼，暗自记下几个需要重点对待的姓氏；同时手臂收了收，让恋人有些僵直的身体更贴近自己。

　　——唔，不管怎样，他开始后悔让克伦德准备这件该死的（收腰设计的）礼服了。

　　***

　　也许是贝拉忙于跟纳西莎解释（也许纳西莎会觉得那更像是辩解，卢修斯不怎么好意的想）什么的缘故，卢修斯发现自己和西弗勒斯竟不得不和那位亲王直接面对着交谈——这可算不上什么好事。

　　“卢修斯……很高兴你没有让我失望。”意料之中的，里德尔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斯内普的存在。

　　‘这点让我很失望。’卢修斯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一副傲慢中带了些敬畏的神情。“能为您的意愿奉献所有亦是我们的荣幸。”

　　“哦？……听起来你似乎很愿意把你的宝贝宠物交给我……”

　　拖长了腔调的声音让卢修斯忍不住绷紧了神经，而里德尔似是并没有注意到、或是不在乎他的反应一般继续说了下去，

　　“当然，按照今天宴会的规则，我会给出我的。”

　　卢修斯张了张口，愤怒却好似堵塞了喉咙，让他发不出声来。[14]

　　沉默仿佛经过了几个世纪。

　　“呵呵，好久不见了，汤姆。”一道满头白发的身影突然走至三者身旁，抚着长须乐呵呵的看着里德尔。

　　“我不记得我曾给过你称呼我名字的权利，邓布利多。”里德尔的语气明显冷了下来。

　　眼见着里德尔的关注点全被刚出现的亲王引去，卢修斯顿觉周圌身的压力一轻，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比起密党之首的邓布利多，一个不起眼的“血奴”自然不值得注意——当然，这并不表示他会感激邓布利多的及时出现。

　　不过毕竟是所有氏族共同参与的舞会，面上的礼仪总需要做到。因此卢修斯只是不咸不淡地朝对方行礼示意：

　　“夜安，公爵阁下。”

　　邓布利多同样微笑着回应——满脸褶子堆积出的慈祥笑意让卢修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回去一定要让克伦德换掉他那该死的一脸皱纹的脸！

　　随着两派领袖的到来，场内的情形自然而然的转为了两派氏族的暗自较劲。明智的判断出此地已不需要他们的停留，卢修斯忙随口找了个借口从双方的对峙中脱身出来。

　　而急于离开的卢修斯并没有注意到，邓布利多最后看向斯内普若有所思的神色——斯内普也许注意到了，但因为不觉得自己会跟除卢修斯意外的血族（还是又一个少见的喜欢伪装苍老的血族！）有任何联系，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

　　直到两人回到远离暗流中心的偏僻角落坐定，卢修斯才算真正从绷紧的状态中放松下来，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事实上在来此之前，他就猜测过和里德尔会有怎样的对谈——显然那无可避免——也多少预见过对方可能会提出拿西弗勒斯交换作为对自己是否还站在魔宴一派的试探。他以为在反复的揣摩之后他应该能够应付这一状况，却在真正面对着之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策。

　　他终究低估了里德尔，也低估了自己——在此之前，他并没意识到自己对西弗勒斯的占有欲已经强烈到会因一句（明知的）戏言而几乎失控的地步。

　　——不过后者听起来算不上坏。

　　——好吧，他承认他享受这种感觉。

　　不管怎样，有了邓布利多的牵制，这次宴会的危险总算少了大半……卢修斯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一支斟了红色液体的酒杯，在举杯者苍白肤色的映衬下越发显得艳圌丽。

　　“西弗勒斯？”他接过酒杯，挑眉看向身侧的那人。

　　“庆祝你没有因为冒犯尊长而去亲吻阳光。”斯内普仍是不变的低头翻着书籍——卢修斯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书本，看封面的族徽显然是自家出品（不过说真的他是什么时候带过来的？）——的姿势，声音毫无起伏的叙述。

　　听起来有些突兀的话语却让卢修斯下意识勾起了唇角——虽然他本就不打算向西弗勒斯解释之前的行为，但恋人语意下潜藏的理解依旧让他心生愉悦。而他同样将这种愉悦表达了出来——

　　“哦？难道这种情况下不该用一个热吻来表现你的关心么，西弗勒斯？”

　　“啧，我不介意用红酒亲吻你的头发庆祝，如果你执意要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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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两人的交流，场上的气氛也终于转为了互不干涉的平静——一如往此聚会一般，双方终究选择了彼此视而不见以达到暂时的和平。于此同时，贵圌族们亦已各自找到了交易的对象。卢修斯想了想，还是从座位上起身，朝斯内普问道：

　　“那么，你要吃点什么吗，西弗勒斯？”

　　——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但他知道对方会明白他所指的内容。

　　果不其然，斯内普只是上挑了眉梢，半带戏谑地反问：“你确定会有我需要的？”

　　——所以，你找到合作的对象了？

　　“显而易见，不是么？”

　　——没什么是马尔福办不到的。

　　斯内普点了点头示意了解，便继续低了头看书，不再接话。卢修斯正待转身，却突然瞥见对方那带着仿佛病态般苍白的脖颈——在角落微弱的光线下无端显出几分柔弱——他突然意识到上一次“用餐”已是数天之前。

　　“也许，在去之前，我得先宣誓我的所有权才行……”低声嘀咕了句，卢修斯毫不迟疑地倾身吻上恋人的颈项。牙齿轻轻摩擦着肌肤，却并不咬破，只用舌尖反复舔shì、吮圌吸，似是在借此平息躁动不安的心情，

　　“什——”没料到这番动作的斯内普还没来得及伸手推开，就被脖间传来的湿濡感拉去了全部注意，一时竟只呆住在那里。

　　直到卢修斯觉得差不多了，最后在他颈间留下一个不浅的齿痕然后直起身看着他的时候，斯内普才猛的回过神，瞪着卢修斯的眼神几乎要透出火来。

　　“卢、修、斯——”

　　“唔，我想这样暂时就不会有人敢来缠你了。”毫不知羞耻心为何物的马尔福长老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旋身优雅的行去。

　　斯内普死瞪着铂金贵圌族离开的潇洒背影，脸色变了又变，紧攥了五指极力抑制[删除线]因羞恼[/删除线]喷涌而出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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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弗勒斯……是你？”犹疑着询问的女声倏地从后方传来。

　　斯内普猛然转头看去，入眼的红发身影称不上熟悉却也绝不陌生。犹豫片刻，他快速地点了下头，开口叫了对方的名字：“伊万斯。”

　　“是莉莉，”被叫到的那人似是不满的哼了声，“我总分不清你在叫我还是佩妮。”

　　“没什么分不清的，伊——好吧，莉莉，”斯内普先一步妥协。他想他永远不可能理解女性在某些事上的诡异主张——就比如他始终记得自己和这位同事没什么来往，对方却固执地要求他唤她名字一样。不过会在这种场合见到自己的同事倒让他多少有些意外，毕竟能够出现在高等血族聚会上的人类只会有一个身份，而他本以为那（身份）不会出现在他为数不多的熟人身上。
　　“我猜你特地来找我不只是跟我讨论对你的称呼？”

　　闻言，莉莉像是想起了自己找人的目的，立刻摆出一副自认严肃的神情：“这才是我要问你的，西弗勒斯，你怎么会在这里？”

　　“帮一个白圌痴圆场。”斯内普随意的耸了耸肩。

　　“什么？”

　　“没什么。只是既然你已经在这里了，就不该再疑惑于我存在的原因。”

　　“嘶——你是说……”似是听出了斯内普话语的含义，莉莉小声的倒吸了口气，连带着声音都轻了许多，仿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远处的卢修斯，又回头盯着斯内普，“你和马尔福……我是说，你真的是他的血奴？”

　　“如果你是那么认为的话。”斯内普皱了皱眉，并没有对他和卢修斯的关系进一步解释——他向来不认为自己的事情有和别人说明的必要，哪怕那个不恰当的名词的确让他有些烦躁——更何况在这场舞会中他们所扮演的角色确是如此。

　　“竟然是真的……”莉莉失神地呢喃了句，脑中不知怎的就开始反复回响起詹姆常说的那些“魔宴一向残忍嗜血”的论调，于是更加为这个相处还不错的同事担忧起来，“怎么办我该怎么帮你才好？噢要是我能早点看出来就好了那样就……”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需要帮助’的错觉，但我假设，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需要你插手我的人生的意思。”也许是卢修斯之前的鲁莽行为带来的尴尬情绪仍未散去，此时听着耳边少女不断的自我责备，斯内普忍不住觉得更加不耐烦起来。

　　“你……你怎么会向着那个卑劣的血族？”莉莉疑惑地看着熟悉的同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拒绝自己的帮助——是怕自己帮不了他，还是因为……

　　想到脑中圌出现的另一种可能，莉莉忙有些慌乱的看了看四周，直到确定没看到某一身影才又放下心来，顿了顿，似是怕打击到斯内普一般，试探性的问道：“是他限制了你吗西弗勒斯？詹姆跟我说过马尔福总有些阴险的禁术，你……”

　　斯内普猛地合上圌书本，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对方的询问，语气却还是干巴巴的：“詹……那个带你来的吸血鬼？”

　　“呃……詹姆是血族没错，但……”

　　“一个以黑暗为耻的吸血鬼？”斯内普挑眉，讥嘲道，“呵，真是稀有不是么？”

　　多少听出了斯内普话语中的讽刺，莉莉咬了咬唇，脸上显出几分对对方不听劝解的气恼来：“我是为你好，西弗勒斯！你怎么……”

　　“我不需要别人替我决定，伊万斯。”眼角瞥见某铂金色贵圌族正停下交谈朝这边走来，斯内普下意识起身就和红发少女划开了距离——想了想，他终还是给了对方最后的忠告：

　　“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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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高兴看到我的离开并没让你失落太久，西弗勒斯……我想我得好好感谢那位美丽的小姐才行。”

　　——如果血族也有“原罪”的话，卢修斯显然是妒忌[15]无疑。

　　斯内普有些无语的想着，没有说出伊万斯是他同事这一事实。“不过是特定时刻有着同样遭遇的人类的惺惺相惜。”

　　“惺惺相惜？我想我们有必要重新巩固对这个词用法的记忆了，西弗勒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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