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尔何人 ...
-
“……放弃多少才算贤淑，保留多少才算让步…… ”树枝桠中探头探脑的点点碎金闪烁，白嬅闭着眼眸轻轻哼着记忆中的残缺歌词。
静静的侍立在一旁，紫燕听着那隐隐约约的歌词，心中却是掠过微微一丝诧异。想宫中多少贵人，又有哪一个不是眼巴巴的求着那极致的富贵？！而眼前这个得了先帝爷青眼，又占了当今皇上三分心思的乌拉那拉皇贵妃…… 却偏偏是个，嗯…… 该怎么说呢？紫燕在微微抬起眼帘偷窥了那悠然在绿荫华盖下的身影。
“微臣，参见皇贵妃。”弓着身子，一个华发初生，但精神矍铄的老者轻声。
抬眼，白嬅好奇的瞅着眼前的老者。中医啊，身上的草药味闻着可真让人舒坦，不过那股子药香换成汤药就，咳，咳。算了，中医终究是莲花属性的啊——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微微抬手，白嬅示意永寿宫的大太监李清给面前的展姓太医搬了把椅子，然后才在那老者恭敬的神色下幽幽开口“前，本宫是特寻了太医院的院使才是得知展太医与原李院使有师徒之谊。想那李院使在雍正七年曾奉旨往查哈拉西四旗种痘，唔，本宫记得是共有三十八个？且是都仰赖天恩的全是妥帖的完好。”
连忙起身，展融恭敬中微微有些犹疑“恩师昔年得先帝信任往查哈拉西四旗办差，娘娘所说三十八人能种痘痊愈实是仰赖先帝洪福，臣等不敢贪功。”
切！暗暗的撇了撇嘴，白嬅止不住的在心里吐糟——神马先帝的洪福，真是没意思。╭(╯^╰)╮还是雍正实在，知道找了医生去实践种痘。虽说三十八个人少是少了点，但好赖多少也让那医生练个手熟，而且多少也该积累了点经验。呃，只不知到眼前这个老儿是学到了几成。想到此，白嬅又淡淡开口“嗯，的确可说是先帝洪福庇佑苍生。”掐着自己手指上的碎金护甲，白嬅忍住心里的吐糟继续笑道“只不知展太医对那种痘之事可是手熟？”
“！！！”心惊于上手那个帝王家贵人的直白，再忆及后宫种种阴私，展融直挺挺的跪倒，以头触地，颤声“宫中种痘自康熙朝便有试行，所行之法太医院中都有记档。”
呃！看着眼前完全一副胆颤股栗模样的老者，白嬅歪了歪头，完全没了方向。半响之后才傻乎乎的问道“那…… 那本宫想问问你，如果本宫要替和婉种痘，你有几分把握？”
为和婉公主种痘？呃？皇贵妃此一次找自己来仅仅就是为探问和婉公主种痘的事宜？这？被完全出乎意料的问题打乱了全部心思，展融有些呆楞的抬头。
“……”看眼前老者虽不再是战战兢兢，可依旧沉默，白嬅心中也不禁开始害怕起来。难道种痘很恐怖的咩？难道大清的医疗条件还是很原始的咩？难道…… 不要啊！！！
看自家娘娘和华发的太医——大眼瞪小眼。紫燕低低的垂下眼帘，掩住心底透出的三分寒意。毕竟身为暗卫，紫燕对那些个借医者之手行屠夫行径的龌龊很是清楚明白。所以展太医先前那股栗的模样，紫燕并不诧异。只…… 眼光再转，唉！看到那个一身华服，看似与宫中妖娆并无不同的身影，紫燕心中却是忍不住有些头痛。估计这个主子心中想的——呃，只怕又是个什么与众不同的让人无语了。
果然，只听白嬅纠结的声音响起“难道你师傅没教你种痘？”
抽了抽嘴角，展融再次被白嬅打击！且不说自己是师从有四旗种痘之功的前太医院院使李直方，单就能考上太医院，并在太医院中供职到如今，咳！咳！不就是个种痘嘛！若不是你先前问的那样神奇，后面却又是转的莫名其妙，我至于被吓到的忘了回话嘛！暗暗的腹诽着，展融口中却是依旧恭敬“种痘之举，微臣是得师尊悉心教导。只微臣驽钝，手法不及师尊。”
呃！虽然是明白中华自古尊师，也知道国人自谦的有时近乎自贬。可听着抓着自家性命的医者言之凿凿的对你说他的医术很是比不上他老师神马的…… 白嬅还是很想跳起来抓着眼前这个展太医，COS一回咆哮教主——你有木有搞错啊，有你这样打击病患的咩！！！咬着牙，狠狠的在护甲上缠着帕子，再吸了吸鼻子，白嬅气哼哼的开口“也是，李老院使是得了先帝青眼，全了种痘四旗三十八人的大德，自然是人所不及。想这次和婉种痘，本宫不仅是要拜痘疹娘娘，更是该去先帝驾前多求庇佑。”
挥退了展太医，白嬅越想越委屈，不觉就是微微的红了眼眶。只是在大清自然是没有前世的毛绒抱枕之类可以让白嬅抱着蹭蹭，所以夺舍后的白嬅学会了但凡感到了委屈就找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物件一个人巴拉巴拉的碎碎念，囧。所以这一次…… 白嬅杯具了。
“你说你吧，那么能耐的一个男人，怎么就半途而废了呢！”站在门扉边，听门后的佛堂中隐约传出乌拉那拉·景娴的声音，最让人诧异的却是那原本一贯清冷的声线今日却一派气哼哼的娇嗔。只这话语中的——男人？！想起方才自己进来时，乌拉那拉氏的奶嬷嬷容氏那一派惊骇的模样，雍正霎时冷了眉眼。才是想一脚踢开眼前的重门，却由是听到里面传来“你说你为了大清可以‘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可如今你看看你儿子，哼！我是不知道他正事做了多少，可他却是让那个高氏以贵妃敕封在宫中穿明黄色哎。啊！这我可不是妒忌啊，我只是就事论事啦。”呃！！！这，这乌拉那拉·景娴竟然，竟然，竟然是在和自己，呃！是在和曾经的自己，那个雍正做——奏报？！雍正僵直了身体，有些迷糊。
而此时坐在偏殿佛堂中的白嬅却还依旧是对着一只扳指继续巴拉巴拉的念叨着——神马雍正你是广开恩德的实施了四旗种痘，可如今的弘历却完全木有继续的样子。神马想想雍正你当时是穷尽了多少心思，担下多少短视人的唾沫星子做下的新政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延续，还有自己很担心和婉种痘的事情，所以想求求你看在和婉是你的孙女的份上要好好保佑。
听里面的人渐渐的收了声音，雍正转回到主殿，只眼角扫到殿外一生大宫女装扮的紫燕，心中微微一动。
夜半，粘杆处得报——皇贵妃乌拉那拉·景娴礼佛时必定会带上一枚白玉扳指，此扳指为先帝所赐。
乾隆三年，爱新觉罗·永琏，出花，疫。
紧紧抱着和婉，白嬅一边纠结着怎么避开永琏的死而和皇上去说为和婉种痘，一边在心中宽面条泪目——永琏死了，接着就该是高氏和皇后了吧？！偶不要做被废掉的继后啊！！！
只，爱新觉罗·永琏，不仅仅是一个令人疼惜的稚子身份逝去，更是担着大清皇室嫡子的身份病疫。所以……
坤宁宫中，静静看着宫人们进进出出的将那还依稀留着永琏气息的衣物一件件收拾起，富察氏只觉得心也似乎一点一点的在被掏空。狠狠的握紧手中的玉佩，是的，那是原本挂在永琏腰袢的玉佩，感受着那硌手的花纹，富察氏想起方才——谥号端慧皇太子。皇太子？！永琏本就是皇太子，因为爱新觉罗·永琏这名本就是先帝雍正爷所赐，隐有继承之意。只继承却在今日…… 不，既然能有一个永琏，那么？哼！中宫，嫡子，本就相辅相成！
“嫡，长。”三滴清澈点入砚中，褪下镶宝嵌玉的护甲，纤纤玉指拈起研墨，高氏嘴角含笑的看着一汪清澈慢慢浓稠，轻轻濡笔，雪腕轻转——长，嫡。呵呵~~~如今皇嫡子已逝，那么这皇长子？而且想如今皇上，哼！那富察氏应是不会有机会孕育龙子，那么？或许自己前些日子刻意在永璜身上下的心力能……
同样是红墙之中，琉璃瓦下，雍正看着书桌上那几封事关永琏园寝的折子，满脸倦怠。
“四哥。”看着雍正满脸疲色，胤祥却也是明白十分。嫡孙，稚龄，夭折。而自己的四哥却还得去扮一个慈父，这简直就仿佛在故意的在重演康熙四十三年弘晖的那一幕！！！
微微摆了摆手，雍正无力的下谕“端慧皇太子金棺暂安京西村殡宫，待朕万年吉地确认后，再行建造太子园寝。”
看着雍正萧瑟的身形，胤祥突然觉得——好冷。这，夺舍的一世，终究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不，在这一世，还有一个人是认得自己的，是的，那个人！那个人他是认识自己的！！！忆及那个被自己锁在礼亲王府深处的人儿，胤祥慢慢握紧了马蹄袖下的手掌。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尔何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