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胭脂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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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无月，风起，锦园，红尘狼藉。
突然被红烛的一个爆闪惊醒。
再也无法静心，坐在延禧宫偏殿禅房檐下，高氏想起过往时光——藩邸独宠，无子为妃，只此等雍容金贵却在那一刻，瞬忽，不见。
那一刻，想起那一刻。呵呵~~~一声如泣的笑声慢慢溢出高氏的菱角红唇。那一刻帝王驾临延禧宫，亲自屏退左右，说要独与美人相酌邀月，呵呵~~~那时该有不少后宫红粉是艳羡不已？！可又有谁知，也就是在那一刻自己却是从那位天下之主的手中接过了一纸判词！从入藩邸为婢，到弄巧侍寝；从雍正九年自己恃宠而骄的与现今中宫相争却被设计落胎，到雍正十年自己为固宠而自行落胎设计当时仍为宝亲王的爱新觉罗·弘历为自己请封；还有那数之不清的种种腌糟和…… 自己如花娇颜下是早已无力孕育子嗣的破败之躯。
呵呵~~~其实这些又如何？自古高墙内宅之间——有多少春，便有多少恨！而这些经年的情恨又岂是离了尘世，脱了凡俗的佛法能开解的？只是，低头看了眼桌机上那一方自己还未誊抄完成的墨色经文，高氏一时恍惚如坠梦魇深海，再过上那一时半刻自己便要被所有人遗忘，独自溃烂在这方偏殿中。
直直的站起，疾步奔至那扇陈诚的雕花门扉前，却根本无法提起那开启前路的双手。太沉重了…… 高氏一脉的所有就维系在自己这一双手中！努力的克制着一阵阵泛起的眩晕感，高氏急促的呼吸着，即使那吸入的空气是那般辛辣的烧灼着自己的心肺。
泪，终于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无声的慢慢依着雕花重门滑座于地，高氏蜷缩起身子狠狠的捂着自己的口唇。泪眼中恍惚又看见那一日，那个帝王在微微抿了一口清冽后对自己笑道“朕许你在后宫之中以贵妃敕封身着皇贵妃之明黄，至于你父兄，乃至你高氏一脉…… 最终是朕的外戚，还是刑部卷宗里的株连？也就看爱妃如何举步了。”
如何举步？还能如何举步？作为一个奴才，在自己的主子面前能如何？除了俯首帖耳，除了…… 哈！！！微微开启红唇，高氏向着殿宇穹顶吐出无声的狂笑。世人都说冷宫凄凉，可又有谁知道自己这个人前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此时却是多么羡慕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女子。至少他们可是放肆的哭，可以狠绝的闹，可以无所顾忌的放纵自己最后的一息生命——哪怕是从一个清醒沦为癫狂疯妇。
而自己？自己？白日里只能是顶着宠冠六宫的名，以贵妃的敕封穿着让当今中宫扎眼的明黄色服饰清醒的活着。而当红日西坠…… 若是主子爷翻了延禧宫的绿头牌，那么自己便又是要在浓墨的夜里坐在这个延禧宫的偏殿中抄经直到雄鸡破晓。而这一切都是为了……
“呵呵~~~”反手轻轻抹去自己腮边的泪，高氏突然笑颜如花“富察皇后，呵呵~~~只不知你那一纸判词又会写了些什么？是写了因善妒而绝了皇家子嗣？还被定下来是已经在为了那个永琏小阿哥将来而和富察一脉在谋划的惊天？！呵呵~~~不管如何，富察皇后你都应该还是被皇上蒙在鼓中的吧？或许该说是你们富察一族都被皇上蒙在了鼓中？奴才真是想看看啊，想看看当那一纸判词砸破一切迷障时您这个大清国母会是何等的颜色！只是可惜奴才的身子也许是已经走到尽头了，所以…… 皇后娘娘，你该不会介意奴才这个无子的女人去多多照拂一下哲妃的永璜小阿哥吧？！呵呵~~~”
窗外花影斑驳，正午的四方城安静的仿佛是在日光中沉睡。而在那琉璃瓦下…… 却又是各色面貌挥袖起舞的热闹。
“你是说高氏她想在永璜身上下手？”微微皱了皱眉，富察皇后狠声“你可是听清楚了？永璜也是我富察一脉所出，岂是她那个汉女能伸爪的？”
“娘娘，如今高氏虽说是个汉女，但从藩邸起就是个有心计的，而且她如今的身子骨……”桂嬷嬷小心翼翼的回着话。
“那哲妃呢？她就由着那个高氏？虽说她现在只是妃位，但身为八旗贵女，难道就看不清那个汉女的心思？”狠狠绞了帕子，想起当年自己出阁时阿玛对自己的交待，富察皇后不由冒出一股难耐的心火——明明是用来固宠的滕妾，哼！难道就因是出了个皇长子就是生出了不安分的心思不成？！到底不是出自本家一支的贱婢！！！
“哲妃倒是推了两三次。可高贵妃却依旧对永璜亲厚不已。而后高贵妃更是常常在皇上面前提及永璜小阿哥，是让皇上对永璜小阿哥上心了不少，所以那哲妃也就没再有推搪。方才奴才还听说是昨永璜小阿哥在御花园中给皇上与高贵妃背书而得了皇上赏的一方砚台。”有些心惊的将自己这几日的听闻一一报向自己的主子娘娘，桂嬷嬷深深的低着头。
“……”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永琏，富察皇后淡淡一笑“说来那哲妃与本宫原是同宗的有情，现在又是同侍帝君的有缘。而永璜和永琏更是血脉兄弟！如此的想上一想，哎，说不得本宫要与哲妃多多亲近亲近才是呢。”
“娘娘说的是。”低着眉眼，桂嬷嬷小声的附和。
而此一时的永寿宫中的白嬅却还是完全的不知道乾隆年的第一场后宫风暴正慢慢在积聚着…… 只一味的抓着宫中的太医一起实践她养活大清公主的伟业。
“那有没有增强和婉消化道的吃食呢？”看着被自己用科学方法搁置在床榻上的小肉包子，白嬅笑完了眉眼。
“消化道？臣驽钝，还请娘娘示下何为消化道。”张老太医同样看了眼趴在床上欢实扑腾的和婉公主，眼角却是忍不住的抽了抽。
“呃，消化道啊，就是，就是”憋红了一张小脸，白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大清的太医去解释“消化道”这三个字，总不成直接和眼前这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说——就是人肚子里的东西的啦，神马食管啊，胃啊，大肠啊，小肠啊，和□□。呕！！！想得自己都有些反胃，白嬅的脸上一下褪去呃方才的红润，变得有些苍白。
“娘娘！”随时注意着白嬅的紫燕立时上前半步，而方才因和婉稍稍分了精神了容嬷嬷也是急忙的走到白嬅的身边，一脸担忧。
挥了挥帕子，白嬅边狠狠的擦掉刚才自己在脑中勾勒的消化道图片，边不死心的继续努力组织语言“张老太医，你也是在宫中供职多年了。所以本宫也不瞒你，本宫是担心和婉从现在开始习惯了我们大清精细的吃食，等将来万一要远嫁草原会因为吃不惯那里饮食的缘故损了身子，更折了寿数。所以本宫就闲暇时就瞎琢磨，嗯…… 有没有什么吃食，或者方法能将和婉调理成既能吃得大清宫中精细的膳食，又能克化得动草原上的那些吃食。”
“呃……这得容臣回去好好想想。”依旧低着头，张老太医踌躇了半天却还是忍不住说到“只是宫中阿哥，公主饮食起居都有定例，只怕不好更改。”
“哦，定例啊。”心虚的抬眼看了看身边的容嬷嬷，白嬅想起自己一开始提出扒了襁褓让和婉自由的趴在床上折腾的时候…… 果然宣扬科学是艰难的啊！白嬅突然想起了那神马为了维护哥白尼日心说而被烧死在广场的布鲁诺，寒！使劲的眨了眨眼睛，打散自己的狐思乱想，白嬅轻声说道“嗯，宫中规矩自然是不能改的。所以还请张来太医费心的想想呃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再瞥了眼那个趴窝在后面床榻上的大清和婉公主，张老太医只觉得这次自己不仅仅是眼角在抽抽，就是自己的嘴角也是忍不住了。您这还叫没改规矩？哪个宫里的公主有您这样养的？就这样趴着，挥动着胖乎乎小短手小短腿。咳咳！不过这个小公主被养的还真不错，肉嘟嘟的。“臣，自当用心。”
看张老太医退出永寿宫，白嬅才像是戳破了的气球一般瘫在了座椅上，边拍着自己胸口，边轻轻的安慰自己“吓死偶了，还好那个死老头木有再问神马消化道。呼……”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胭脂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