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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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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一开始,如同被蒙上双眼独自在道路上闯荡的小兽,误打误撞左冲右突,在黑漆漆的道路上扭扭曲曲的前进,磕磕碰碰,颠倒迂回也只向前冲,从不看二旁。如果有老兽的陪伴,兴许可以将手交于人,在他的搀扶之下渡过这青春刚刚开始的懵懂,即使甩上数千次的手,即使不干心臣伏于老兽的说叨之中,即使拧着思想东来西往南辕北辙的和老兽对着干,向着二个不同的方向用力。但至少有老兽的牵引和指点,有老兽坚定不移的陪伴和守护,纵然途中艰险泥泞,波折起伏,大体能抵达青春的彼岸去向成熟。
人的成长分为几个阶段,其中最为让人难以把握的,第一个恐怕要算青春期的萌动。
仙道未己在15岁的晚上,第一次做了一个梦。
那天晚上,梦中出现的是公园的小球场,一切有种陈旧的感觉,像老式的电影黑白画面的重放。锈迹斑斑的铁丝网、不平的水泥地、略显破旧的篮球框,加上一个桔色的斑驳篮球。天上有白云飘浮,只是云朵压得很低,有些遮住视线。
他光着脚,身上穿上洗旧的球衣球裤,号码模糊姓名模糊,一阵风吹来,衣自鼓起,扑啦啦的风劲自吹着。
他茫然的站在球场的中央,那个桔色的篮球在篮框脚下独自旋转着,没有外力的作用,它悠然自得的转着它的圈,华丽而优雅。
由远及近,一阵声音慢慢得传来,咚咚咚的触地声。
二个交替出现的少年,一前一后的出现在视线之中。二人在球场上奔跑着,忽上忽下,交替穿插,身高和自己不相上下,在自己的身边围绕,却不曾触及自己。
未己企图看清他们的脸庞,却始终对不准自己的目光。
云层继续压低,渐渐裹住了二个欢跑奔腾的身影。
忽然似乎有一缕阳光冲破了云层,一瞬间云层潮水般褪去。未己再抬头看时,球场和人影已经全然消失不见,自己居然站在儿时的家门前,身形却变成了儿时的模样。
伸出小手,推开有些尘土的家门,印入眼帘的却是现在居住的流川家中的景像。原木的家具,素白的布艺。走进卧室,床边躺着一个人,修长的身形,脸朝内斜卧在床上,身上只搭了条簿簿的夏被。
露在外面部份的白皙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晃晃得有些刺眼,其实梦里并没有阳光,只有暗暗的光线,似乎这肌肤在记忆中就是这样闪耀的。未己慢慢的走近床边,每走一步,自己就会长大了一些,等靠近床边的时候,自己已经长成了高大少年,臂膀精壮,肌肉精瘦。他轻轻的伸出手抚上了床上那盖着簿被的身体。
有个低吟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的呢喃,似乎在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又在叙说着一些别的事情,低沉的,缓缓的,一遍又一遍的轻诵着。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忽远忽近,飘渺轻回,那名字,若隐若现,晦涩不明。
他的手快要触及到那人的身体,那人在微微颤动,身体微抖之间,簿被倏地落地,皎白洁净的身体蓦然呈现眼前。
那人的脸依然向内,没有回头,没有动作。自己抚上了TA的肩头,肌体细腻光滑,未己侧身上来,抚住那人的肩头,轻轻的将脸埋于那人颈项之间,鼻内嗅着TA身上的体香,溢进五脏六腑之内。
身体紧贴之间,未己但觉从体内升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欲望,冲动而霸道,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迟了,一股激流喷射而出。
在湿漉漉的液体崩发的瞬间,未己的大脑被一股激烈而抽痉的感觉占满,在顶端的高峰突然而至的时候,未己的灵魂就像抽离了身体,腾跃而起。脱离之后,他清楚的听到和看到了一切,那个声音,那些画面,那些从小就被尘封在记忆里的图像和声音,一个个跃然从平面的记忆中解脱出来,形成一副副立体而生动的图案。
。。。。。。。。。。。
未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没有开灯,斜靠在床头。并没有急于去换下衣物,任凭身下的这片潮湿和房间里的黑暗吞失着自己。
记忆的通道,缓缓开启,经由这个梦点燃以后,照亮了各个角落。。。。时间的步伐从未停留过,但记忆却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气息,此刻泛上心头。
小小的未己伸出粉嫩嫩的小手,对着高大的父亲展开灿烂的笑容。
“抱抱”
“小未己等一下,爸爸先点燃烟火,再来抱你一起看呢”仙道彰笑盈盈的对着儿子说。
“嗯”小小的脸孔因为即将看到绚丽的花火而高兴。
每年的最后一天,未己都很高兴,因为父亲会带着他一起去放烟火,放好多好多非常好看的烟火。父亲这个时候总是开心的,抱着小未己,有时会在有烟火照耀的光亮下高高的举起未己,转好多的圈圈,会举到最接近烟火的地方,忽明忽暗的光线照亮着父亲的脸,轮廓分明的五官熠熠生辉,让人目眩神迷,未己此时总能见到父亲眼底的眼波流转,有莫名的欢喜。
小未己拥紧父亲宽阔而结实的胸膛,和父亲一起仰起脸观望空中色彩斑澜,璀璨夺目的花火,一跃冲进天空,四处绽放 。未己这个时候会转过头来,看父亲的眼睛,那里的绚丽比烟火更甚。
烟火点燃的同时,父亲那深遂的眼底似有水波流转,暗流浮动,曲曲折折跌宕萦绕,有丝丝道道的柔情密意溢出,花火印入眼底,星星点点相互辉映,父亲脸庞硬朗的线条此刻全部柔软可触,在天空骤亮的时候,在烟火最美的时候,父亲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未己被父亲抱在怀里,在离父亲最近的距离中,才能听到那几个字的音调,父亲小心的,轻轻的,好像怕惊动了花火中的精灵一般,低低的声音像在自言自语,小小的他并不能明白父亲说的是什么,只是看清了父亲的唇形,像征性的印上了那句话在心里,置于记忆的深处。
母亲,站在一旁,淡淡的看着他们,她,始终站在连烟火都照不亮的角落中。
此刻未己在黑暗的室内,缓缓的,轻轻的只是开启着唇形,和父亲一起说出那几个字
“枫,生日快乐”
记忆的步伐继续前进,停不下来。。。。。
那个晦涩不明的声音,来自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会在每次自己的丈夫用一种爱恋缠绵的眼神看着一颗桔色的不动篮球时,用低吟而呢喃的声音一遍遍的说起那个名字,已经听不出怨恨,听不出啐弃,是一种无奈,是一种失败,一种折磨。
这个名字偶尔会在在夜里,未己半夜醒来的时候,听见父母的卧室内隐隐的传来交谈声时提到,多数是母亲一个人时断时续的提起,听不到父亲的声音,像是母亲浅吟低呼,无人理睬。
灵魂在顶端处随着身体的释放下沉回到身体中,未己慢慢的回忆起那个母亲口中挥散不去的如梦魇般的名字“流-川-枫”
二种音律二种情感交相纠缠,弯弯绕绕曲曲折折的重叠在一起,梳理不清,深入骨髓。
他坐起身来,走到衣橱边,伸手拉开橱门,找出干净的衣物,本来是想去冲个澡,但此刻,他不想惊动隔壁的人。
隔壁,住着流川枫。
休息日的早晨,流川通常也不会睡懒觉,早早的起来,拿上那个旧旧的篮球,去附近的球场练球,已经成了他雷打不动的习惯。自从樱木一家搬来后,有时候的休息日,樱木也会凑上热闹,在那个小球场等上流川,二人一边打球一边打架,偶尔未己睡饱了以后也去看会儿,他觉得那时的流川多了些生气与活泼。
这个休息日流川自然是早早的起了床,依旧他的练球活动。
未己躺在床上,听到流川带门出去的声音,爬起来,快手快脚的梳洗完毕。
床单被套放入洗衣机里清洗;贴身的衣物则亲手在水池下搓揉。
水池靠窗,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照耀在水笼头上源源不断流出的水柱上,形成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光线。
未己看着这随着水流跳跃的光线,不禁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
那个连脸都没有看清的TA,居然让自己有了人生第一次的冲动,在梦中自己连是男是女都没分得清,醒来只记得皮肤很白,从线条从轮廓都没分出男女。
未己笑笑摇摇头,梦吧,只是个梦吧。他知道这是什么梦。
等一切洗净晾干之后,一场春梦了无痕。
流川到了中午时分才抱着球回来,淋漓酣畅的样子,看来刚和红毛猴子打了一场好球(架)。意外的看到了阳台上晾晒的床单被套等衣物,倒也没往心里去。未己这孩子给自己带的也十分爱干净,没过几天,总是要把床上用品拿出来洗晒。
回望了坐在书桌旁的未己,流川径自走去厨房去准备午饭。
他只望了眼未己的背景,没有看到这孩子的眼晴。
这孩子内里源于自己身体的一部份天性的未知因素在一个夜晚的时间里全然苏醒,浇灌着内心里缠缠绕绕带剌拔尖的犀利滕蔓悄悄爬满,密密麻麻的包裹着小小少年的内心。
那眼神脱离了小时候的纯粹和清澈,里面,充满了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