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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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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林茵从来都不是剥削的资本家,这不,第二天她就扔了一只鳄鱼皮的深海蓝色包包给墨墨,上好的皮质,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的东西,更难的是,那种简洁的箱型设计,正是墨墨的心头爱!隔天她就屁颠屁颠地拎着去上班。
墨墨看着面前唾沫横飞的头头老王,抑制不住气愤:临下班还得被抓来开会,特别是她还有一个天大的约会在身,真够郁闷的!她把手机掏出来,搁在桌子底下,尖着眼珠子盯着屏幕,还偷偷地在心底念了一遍:晚上七点,凯悦宾馆,给斯炀接风!——林茵
难以抑制的兴奋,混沌之间仿佛听见老王说:散会!周遭的同事一窝蜂撤了,赶着回家接老婆接孩子,墨墨冲老王笑了笑,拎着包直奔地铁站。墨墨一手抓着把手,抬头与玻璃窗上的笑脸相对,微卷的头发披在双肩,大大的眼睛,细长的眉线,两粒小巧的梨涡,一套深灰色的职业裙装,袖口露出一截白衬衣的袖子,手里提着深海蓝色的大皮包。虽然笑容可掬,但太过凌厉,墨墨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总结出以上结论,可得回家好好打扮一番!
因为心情愉悦,行动相当敏捷,墨墨雀跃着往家赶,一路上避开了几个几欲撞上身的行人。若是林茵看见自己这般欢喜的摸样,又要骂自己没出息了吧。墨墨心里想着,可是,那是斯炀啊,让她魂牵梦绕的斯炀啊,等了这么久,终于能再一次见着他了,她本来是想早几天前就去冒险告白的,但被程前给搅忘了,现在先熟络熟络也不错。
斯炀是墨墨大学时期的学长。那一年墨墨刚入校门不久,热情积极,加入了导师的课题组,不过因为是新生,“毛还没长全的丫头”,只需负责找找资料,打打文件等体力活,尽管如此,导师还是给墨墨安排了一位指导学长,那就是斯炀。也因导师的那句话,斯炀一直叫墨墨“丫头”,很亲切的样子。斯炀瘦瘦高高的,戴着一副金属丝框眼镜,永远干净,安静,似乎只有跟墨墨在一起时才多说几句话,大多数时候是捧着一本笨重的康熙大辞典,查阅古注释。斯炀从不大声说话,被逼急了总是红到脖子根,似束手无策,看着让墨墨心疼,她想给他温暖,给他爱。她陪他吃饭,一块儿上导师那儿,所有女朋友的责任都尽了,同学都以为他们在一起,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天!在一起两年,他甚至连她的手都没牵过。可是也从未见他和其他女生好过,墨墨只得相信,他是只有她的。谁知后来他却一声不吭的出国了,甚至连一句正式的道别的话也没有,墨墨在林茵怀里失声痛哭,不敢相信他就这样离开了她。
眼里渐渐有了雾气,朦朦胧胧的。墨墨强制自己不要往深处了想,他只是被家里逼着去留学嘛,这不已经回来了嘛!她就像一个迷路的小孩,不敢挪步,焦急地等在原地,一心祈祷着斯炀突然醒悟,回来把她领走。这样的执着是最幸苦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才能回来。而这一坚守就是三年。三年都快赶得上一个国家的经济变革了!过程是难熬的,希望结局是美好的!
墨墨换了一件深藏蓝色的无袖连身伞裙,脚上换了一双梅红色的尖头细高跟鞋,腰上别一根细细的与鞋子同色的腰带,二者相互呼应,简约大气又不失性感,然后简单把东西收拾在一小巧的手拿包里,匆匆出门了。墨墨一心想着取悦斯炀,忘了他的身边可能已经有了另一个人,也许渴望恋爱的女人,心情都是这么匆忙!
赶到包厢的时候,人大约齐了。墨墨尖锐地发现斯炀似乎变黑了,面庞的轮廓也更加清晰了,他一只手玩味的握着玻璃酒杯,一面侧着头与旁边的老同学说话,几缕细碎的头发落在额头,压根儿就不曾瞥一眼气喘吁吁推门而进的她。林茵拉住墨墨腰间的腰带,朝斯炀身旁的女生眨眨眼,墨墨瞬间意识过来,身子一跄,重重地落在软木椅上,魂儿仿佛被生生抽去了一半,连打招呼这样的客套也忘了。刚刚一心只想着她的斯炀,全然未料到他会带来这样的“惊喜”。
斯炀终于转过头,看着怔忪的墨墨,眼里满是应酬的笑意:
“殷墨,你迟到了!师哥的接风宴也这么马虎,得罚三杯!”
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说多话都会脸红的人了!他已经走远爬高,而自己还傻傻地盼着他能回来,真是蠢!墨墨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哈哈,师哥,罚,当然得罚!”说着一仰头,把面前的一扎啤酒罐进了肚,丝毫不管林茵掐在自己腿上的手,又继续满上,不敢看好不容易离自己这么近的斯炀,怕心会痛,怕泪会流,只是那颗弊驳的心,早已在流血,在哭泣。
“什么?你今年调回来了?咱们又在一个城市了,缘分啊,来,这必须得干一杯!”
“快结婚了?好事儿啊,来,我先祝你们白头偕老……”
“……咱俩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得喝一杯……”
林茵眼睁睁看着墨墨把一杯杯啤酒灌进肚子里,无可奈何,只有在这一件事上,她不敢管她,也管不了,当年她看着爱得如此辛苦的墨墨,心疼不已,扬言要去找斯炀讨个说法,墨墨拦在身前,眼神决然:
“林茵,只有这事儿,你别管!否则别怪我不认你!”
林茵没有办法,只得随她去了,本以为时间一过,这种痛与爱就会消失,谁知竟酿成今日的尴尬局面。周围的同学也是神情复杂,不好再大声论阔。
墨墨听见斯炀温柔地叮咛身边的女生:
“你少喝点儿!待会儿胃又该难受了!”
满满的关爱,眼泪全线崩盘,墨墨再也忍不住了,噙着泪低声对林茵说了一句:
“我先去下洗手间!”
几乎是捂着嘴跑出来的,因为一张口就是嚎嚎大哭。林茵愤恨地骂了一句“他妈的!”狠狠把身后的椅子一脚踢开,急急跟了出去,包厢里的其他同学好不尴尬,都盯着面色淡然的斯炀,而他却依然慢条斯理地吃着,仿佛这一切均与自己无关。
林茵赶过去的时候,墨墨正趴在马桶边缘,一个劲儿的呕吐,如果那些伤心和绝望也能跟着吐出来,冲进下水道里,再没有伤痛,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林茵窝了一肚子火,这会儿还得装成风轻云淡,她顺着弧线般的脊梁椎,轻轻地来回抚摸着,
“唉!你爱得太幸苦了!忘了吧,这样的你,姐姐我看着都心疼!”
墨墨使劲儿吸着鼻子,死命擦鼻涕,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就像从未拿过乐器的人吹出来的断断续续的箫声一般难听,
“我……我……没事儿,只是没料到……你先回去陪他们吧,我过会儿再进去!”没有料到是因为期望太大,以至于现在绝望,人都希望自己的付出能换来等值的回报,更何况是墨墨这样等尽了心血的女人!
在斯炀这件事上,墨墨一直这么倔强独立,林茵只得回包厢去打个圆场,刚进门不久就收到墨墨的短信:我先走了,替我打声招呼。也好,林茵可不想她再艰难地装下去。
墨墨跌跌撞撞地走出大门,脑子还算清醒,异常伤痛,原来只有她一直在原地等着,而他早已经走远了。意识到这一点,心越发酸了,连举步的力气都没了。她不是没想过今天这种情形,可毕竟深爱着,总会找借口蒙蔽自己的,现在被活生生地撕去了自欺欺人的外衣,难受到了极点。
墨墨在大街上游荡着,不敢回家,也不敢去找爸爸妈妈,路过一家好邻居,灯还亮着,便索性进去买了一大袋啤酒,一只手拎着袋子,另一只手拿起一罐直往嘴里倒,踉踉跄跄的,后来越发觉得高跟鞋碍事儿,干脆脱了挂在手里,脚划破了也没在意,终于有点醉了,看见前方有一公交站点,于是坐在铁杠椅上接着喝,嘻嘻哈哈盯着周围等车的人,朦胧着双眼吃吃的说:
“呵呵,我喜欢的人他有女朋友了!”
“长得挺好看的……”
又拿着酒,问身旁的人:
“好酒!你喝不喝?”
也有好心的人想帮她叫人,被她恶狠狠地赶了回去:“我没醉!”
夜深了,车辆行驶的声音也渐渐稀疏了,墨墨躺在椅子上,地下啤酒瓶扔了一片。
程前今天心情大好,主演的一部电视剧终于杀青,可以好好休息两天了。他正在计划着明天怎么满山过海出去转一圈,左想右想也没个主意,不由得抓了抓头发。公交车站的躺着的一抹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很像一个人,但发黄的路灯下看不甚清楚,他急急让司机停车,经纪人阿ken一脸诧异,他没有解释,拉开保姆车的车门,径直跳了下去。
近了一看,果真是她。他吸了吸鼻子,不满于浑身的酒臭。墨墨正一只手挥舞着塑料袋,嘴里含糊不清地唱着:“……求求你给我个机会……不要再对爱说无所谓……”程前摇了摇墨墨的身子,使劲拍了拍她的脸蛋,大声唤她:
“嘿,醒醒!醒醒!”
真服了,大晚上的,一个人喝酒,还在大街上溜达,要不要命了?程前小声嘀咕了一句。
墨墨朦胧中听见叫唤,依稀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使出浑身的力气抱住那个人的身子,哭的稀里哗啦:
“斯炀,你终于来了!”
“呜呜……我一直在等你,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程前身子一僵,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她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没法儿动弹,他只得顺势抱住她,把她带回车内。依稀间听见墨墨嘟囔了一句:
“……我爱你……”
再看她的脸,已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