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蔷薇处处开》象牙黑

12、致衡园里的美人

　　我提着箱子站在一幢精致的小洋楼前，这是一座典型的灰白色西式建筑，门前台阶上一溜的圆柱子，像一个个尽忠职守的卫兵似地，屋里的情景藏在一片阴影里，看不清楚。
　　洋楼前面有一个大的院子，两扇漆了绿铜的缠枝大铁门。院子里栽了好些藤本植物，显得花繁叶茂的，很有生机的样子，花架旁还有一辆汽车静静的停在哪里。
　　建筑的后面都是齐整的绿色草地，使这幢屋子远看去像是一朵硕大的白花开在草地上。
　　上次从这儿路过时，里面宾客盈门，车辆如织一副热闹繁盛的场景。这次专程找过来却如此安静，我看了看紧闭的铁门，我伸手将铁门摇得哐当直响。
　　“来了！来了！”片刻后从里面传来一个尖俏的女声，有一个年轻的女孩走过来，娃娃脸，一双水盈盈的掉梢眼，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
　　她穿着碎花的短衫，袖子不长，露出一截皮肤白皙的细瘦手腕，下身是一条水蓝色长裤，扭着腰晃过来把眼一挑问道：“有什么事儿？”
　　“我叫许汝薇，是唐太太的外甥女，我来找她。”我道。
　　她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眼睛一抬从上到下将我打量了一番，视线在我颈间的镂空银质龙纹项圈上停顿了片刻，语气缓和了一些：“没听说太太娘家还有人啊？”
　　我从来都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故而身上带了两件能入眼的首饰，用来涨涨身价，免得还没进门就被人轰出来了。
　　看这小丫头一副伶俐样，想来是在致衡园这样的宅邸淫浸久了，常见显贵人物，好东西也看过不少，一双眼睛早练得火眼精金了。看了我颈上这件我娘旧时的陪嫁饰物，也晓得一些轻重，行为不致太出格。
　　果然那丫头犹豫了片刻就开门引了我进去。
　　只是我还是小瞧了姑妈这儿的丫头了，看来我这样的客人还是上不得台面的！
　　那丫头撂我在客厅，遣个小丫头送了份茶，自个儿就斜倚在廊下的石柱上和小丫头们耍溜去了。
　　我坐在客厅里有一会儿了，半天也没进来个人，面前的茶早已没了热气儿，听着屋外正闹得起劲，也不好找个人问问，心想想正反已经进来了，就先等等再说。
　　我闲的无事正好看看这里的布置摆设，其实方才进门我就扫了一眼，这里的摆设虽然不凡，但是并没有能入我眼的东西，可能是因为体积较大的东西一般不好偷走，所以我倾向于一些小巧精致的器物。
　　虽然外表是西式洋楼，里面的布置却很有些中国味儿。客厅的角落里有一些红木的花架、小几，上面或摆着珐琅掐丝花盆种着红珊瑚，或摆着一两件玉雕，还有半人高的美人瓶成对的摆放在那，映在在地上铺着的红色木地板上，有一股子低迷的奢华。
　　窗前的长桌上随意放着一个托盘大小的多宝盒，显然是供人随手把玩的，盒子上是鎏金折枝梅花，显得古典雅致。盒子旁边还散落着翡翠的鼻烟壶，巴掌大小的玉质佛像等一些不甚贵重的小物件，但每一件东西配上这宽大的西式客厅都显现出主人家过着一种精致细腻的生活。
　　头顶天花板上造型华丽繁复的水晶大吊灯折射出奢华高贵的气息。沙发旁的矮桌上放着一个颜色绚丽的玻璃的台灯和电话，显出一份浓郁的外国气息。
　　我正看得入神突然背后响起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咦！这个点怎么有客人？”那声音像是包裹在红玫瑰里的花蕊一般，煞是悦耳。
　　光听这声音就让我惊艳了一把，普一回头就呆愣在那里，这个女人不就是那天在街上和那个美大叔一道的美人么？
　　她今天穿着一身暗菱花金色滚边的锦缎旗袍，略高的开叉下是一双雪白修长的腿，窈窕身段，明媚妆容，微耸云鬓，整个人说不出的妩媚多姿。
　　我想只能用“尤物”两个字来形容了，她只是站在那儿就让人完全移不开眼了！
　　美人可能是看我呆傻的模样有些好笑，调皮的朝我眨了眨眼，身姿款摆的晃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那走路的模样也是说不出的优雅动人。
　　她见我还是呆愣的模样，莞尔一笑：“真是个傻丫头！你是茹姨的客人？我叫王紫乔，是茹姨的干女儿。”
　　我这才从迷愣中醒过来，只觉一股子暗香迎面而来，让人想入非非。心想她口中的茹姨大概就是姨妈了，于是勉强定了定神回答道：“我叫许汝薇，是唐太太的外甥女！”
　　打量着王紫乔的我突然有些恍然大悟刚刚开门的女孩走路的姿势为什么有些晃了，原来是学着眼前这一位啊，不过，这档次可就差远了！
　　王紫乔微垂眸，疑惑道道：“没听说茹姨有亲戚呀？”说完又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不过有亲戚也是正常的，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她说道这里环顾了一下四周，眉心微蹙：“怎么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翘翘这个死妮子，又耍懒了！翘翘！翘翘！在哪儿呢？”
　　我正觉得“翘翘”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时就见方才给我开门的女孩跑了进来，到把王紫乔吓了一跳，问：“怎么来得这么快！”翘翘猛喘了一口气方道：“小姐，陈少爷来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声音传来：“翘翘这丫头真是的，不仅腿快，嘴也快！本来还想吓吓你的，这回没戏了！”
　　我见着翘翘态度同方才见我时截然不同，正疑惑这陈少爷是何许人也，只见一个长相颇为端正斯文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一身贵气凛然的模样，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白白净净的脸上染满了戏谑。
　　方才那句话就是出自他口，他靠在门口斜里看了俏立一旁的翘翘一眼，翘翘马上收去他的眼神垂下脑袋，红了脸颊。
　　王紫乔却像是没看到翘翘的羞怯，只吩咐道：“翘翘，来客人了，去端壶茶水来，还有把上次我喝了一半的红酒拿来。”
　　翘翘依依不舍的退了出去，王紫乔这才向陈少爷抛去一个眼神，轻哼一声笑道：“今天是什么风把陈大少爷吹来了，莫不是有什么贵干？”
　　“看你说的，我是专程来找小乔你的！”陈少爷说着转眼便到了跟前，眉眼挂笑的斜靠在王紫乔坐的沙发上，一条手臂搭在扶手上。
　　王紫乔见状并不理会反而嗔了他一句：“花言巧语！”一挑眉，斜看他一眼，举手投足间足见风情。
　　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我将目光瞥向那个陈少爷，拿不准他们是什么关系，说是朋友，又少了些什么？大概是感觉到我的打量，他转过头看看我，道：“难怪打电话催了几次都不来，原来是有娇客相陪，恩，长得真像个白玉娃娃！还是个小丫头嘛！”说着笑出了声。
　　听到陈少爷的话，我别开视线，私下磨了磨牙，无所事事的败家子！
　　王紫乔瞪他一眼：“你可别吓着人家！这是茹姨的客人，今天刚到。”
　　陈少爷道：“我长得有这么吓人么？见过我的人都说我品行端正，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
　　王紫乔双手斜插道：“得了，说吧，你到这儿是干什么来的？”
　　陈少爷笑笑，突然一拍手道：“光跟你在这说话去了，正事儿都给忘了，周家在西郊设了个酒会，我被指派来接你，我对这项工作可是荣幸之至！”
　　王紫乔听罢凝眉思索起来，这时翘翘端了茶水过来，给陈少爷和邱汝薇斟了茶，又给王紫乔倒了红酒，晃过陈少爷身边时，别有意味的抛给他一个眼神，陈少爷见状看了眼旁边的王紫乔，见她正摇晃着酒杯喝酒，起身端起茶水喝起来，眼睛这才转向翘翘。
　　我端着茶杯四处瞎瞄，不巧和陈少爷看到一处，一副暧昧的场景马上跃入眼帘。
　　翘翘穿的长裤料子本就薄得很，再加上样式又宽又大，走起路来裤腿摇摆间，两条腿又直又长，轮廓尽显，包裹在薄裤里腿很显出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旖旎来。
　　那陈少爷一双眼紧跟着翘翘移动，直到她摇晃着走出客厅，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我心中一阵嗤之以鼻。
　　忍不住看了王紫乔一眼，见她晃了晃高脚杯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对身边两人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酒杯中深红的液体在她如玉的手腕上映出一块暖色，煞是好看！
　　心中纳闷有王紫乔这样的绝色美人在旁，任凭这春光如何旖旎非凡，也会黯然失色！这男人怎么还看得这样起劲呢？
　　王紫乔放下酒杯，慢慢开口道：“这好像有些不妥，茹姨不在家，我还没向她请示呢？”
　　陈少爷忙道：“有什么不妥，这酒会你还参加少了，不请示也没什么的，我都大老远的来接你了，你可不能拂了这个面子，西郊离这儿可远着呢，得赶快些！我还想邀请你跳第一支舞呢！”
　　王紫乔听他这样说也觉得没什么问题，点了点头道：“那就随你去吧！”说完又喊道：“蔻蔻，把我的那件蓝色的披肩和包拿来！”
　　只听侧边小室里有人应了一声，片刻就有个女孩拿着东西从楼上下来了，白白净净的圆脸，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和翘翘一样的装束，只不过背后一条乌黑的大辫子直拖到臀下。
　　王紫乔接过东西，和我打了声招呼就同吊儿郎当的陈少爷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