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乐》枫林火染

17、（十六）

　　（十六）

　　这天早上天异常的阴暗，雪下的异常的大。乐影梳洗的异常的整洁，虽然他有洁癖，平时就是一尘不染的感觉，但是今天，似乎是从外边到内心都是那样的纯洁。一身洁白的素装。与皑皑的白雪十分搭调。

　　果然。

　　“乐影！皇上有旨，要你跟咱们到宗人府走一趟。“
　　他什莫也没有说，跟着他们去了。

　　大殿上，皇帝和琰争都在。很特别的场合。

　　“你叫乐影？”
　　“是，皇上。”
　　“真是没有想到，居然是你！”
　　“皇上的意思，草民不是很明白。”
　　“你还装！难道要朕动大刑吗？”
　　琰争将手中的一块铭牌狠狠地甩在地上，上面写着“天地会”的门号。“你好大的胆子！这个东西是在寒露斋搜到的，你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向本太子告发你吧！还不从实招来！”
　　乐影微笑一下，“既然到了今天的地步，我想我也是大势已去了。不错，我的确是汉人。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已经潜伏在永寿宫，我早就知道珣争喜好男色，所以就用美人计吸引他，取得他的信任。为的就是争取机会，害死两位有希望成为君主的皇子，那些刺客也是我的人，我们本来打算用这个机会害死大阿哥，再嫁祸给四阿哥，一石两鸟，可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失手了。“
　　“原来你果然是反贼，要不是琰儿想得周到，私下探查实情，你还差点得逞，我就说，珣儿我最了解，他不可能会那样做，原来是因为你！你！你们为什莫一定要这样做！“
　　“为什莫？反清复明啊！我是汉人！维护自己的民族是天经地义的，皇上，这还需要理由吗？“
　　“大胆反贼！竟敢公然对抗朕！“
　　“皇阿玛息怒！”琰争赶忙上前。
　　“琰儿，这次要不是你，朕差点上了反贼的当，害死珣儿和歆泽。“
　　“皇阿玛，儿臣也是不相信四弟是那样的人，才会想到细察这件事情的，毕竟。。。。。。。”琰争看了看乐影，“毕竟，珣争是我的亲生弟弟，他怎莫可能会害我呢。”说到这里，他心里一阵难受，一阵自责。皇帝点了点头，很欣慰的样子。
　　“乐影！你这个奸贼！你还有什莫要说！“
　　“没有。”他说得十分平静。
　　“朕绝对不会放过你！既然现在已经真相大白！珣争也得以平反昭雪。来人！解除珣争和歆泽的软禁，恢复四阿哥的职位。至于，这个反贼！朕要将你凌迟处死！“
　　乐影轻轻的一笑。那种忧郁的眼神依然是那样美丽清澈。
　　“皇阿玛！”
　　“啊？”
　　“儿臣认为这个乐影固然罪大恶极，该遭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只是。。。。。。“
　　“只是什莫？”
　　“只是现在天下的局势，汉人对我们的政权基本已经认同，那些反逆贼子毕竟已经是少数，自古以来向来以仁治天下，若始皇阿玛这样处置乐影，怕是会遭来天下汉人的不满和反抗，到时候，杀了一个乐影泄了恨是小，天下汉人得民心动摇是大，正所谓，得民心者的天下，儿臣只怕皇阿玛这样一来会招致不良的后果。望皇阿玛三思。“
　　“嗯。。。。。。。琰儿说得很有道理，好，既然这样，朕就赐他个全尸。“
　　“皇阿玛。。。。。。“
　　“琰儿，执掌江山不可太过仁慈！你不可心底太善良！朕今日不处死他，难平天下叛逆！来人！赐毒酒！“
　　琰争也无能无力，只是惋惜的看着乐影。

　　酒端了上来，乐影摸索着拿起了酒杯，幽幽的望着远方。

　　歆泽，我的知己，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能和你一起练琴，再也不能帮你看谱子了，再也不能和你合奏那一曲《钗头凤》了，我的未完成的《夜裳》就留给你了，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懂得我的人。

　　珣争，对不起，我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对不起，我没有能够实现我答应你的诺言，我说过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可是，我做不到了。我不知道，世间上有没有永恒的东西，可是至少我会坚持着这份信念，我不后悔，我不遗憾，在我失明的那一瞬间，你的样子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里，刻在我的心里。

　　我爱的人们，珍重。。。。。。

　　他文雅的喝下了那杯毒酒，之后便静静走出了大殿，走向不知名的远方。。。。。。

　　。。。。。。。

　　“什莫！你说的是真的？”珣争简直不敢相信宣旨的太监说的所有事实。
　　“不！乐影。。。。。。”他疯了一般，连谢恩都没有就冲出了门外。

　　茫茫的大雪，根本就看不清路，他大喊着他的名字，就好像是悲号一般。

　　“四弟。。。。。“
　　“你为什莫不放过他！“
　　“对不起。。。。。。我也会做后悔的事情。。。。。“
　　“不！不。。。。。。”
　　“他在祭坛。。。。。。。”

　　珣争不顾一切的向祭坛冲去。乐影坐在祭坛的中央，头发全都披散着，还有白色的长衣一起在雪花中飘着，他的神态安详，鹅毛般的雪花落在他的身旁，他显得那样圣洁。他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了，他望着珣争的方向，他尽力的睁大眼睛，他好想看见心爱的人，可是，却注定要分别在黑暗里。他微笑着，泪水轻轻的滑在苍白的脸上，他想奔向他，在最后一次感受他的温度，可是腹中的剧痛令他根本就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深紫色的嘴唇一张一息的，却依然微笑着，他要将自己最惨烈的美永远留给最爱的人。

　　“珣争。。。。。。。。我一定不喝孟婆汤。。。。。。我要永远都记得你。。。。。珣争。。。。。。我爱你。。。。。。“

　　血，涌了出来，染红了白色长衣，染红了皑皑的白雪。却只有一滴贱到眉心处，就好像一支孤高哀艳的红梅。

　　“不！乐影！“珣争跪在地上，一把抱起了他。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歆泽也到了祭坛，但是已经晚了，她滩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悲痛使她不能自已。

　　“乐影。。。。。。。为什莫？为什莫这样傻？为什莫？你不可以死，你难道忘记了，你说过不会离开我！你还没有完成你的乐谱，你还没有给我演奏呢！你不可以就这样离开，你说话啊！睁开眼睛，我要你睁开眼睛！乐影。。。。。。乐影。。。。。。“

　　雪，还是那样静静的落着，就像是轻盈的柳絮摇驿在烂漫的季节里，一切都是那样平静。雪，总是那样静静的落着，就像漫天的飞花轻舞在绚丽的天地中，将人的灵魂埋葬在这圣洁的银白世界里，雪之逝。。。。。。。
　　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败终是空。多少个夜里，伴随我的只是那漫漫的黑暗和凄冷的长风，我在孤独的流泪，我在寂寞的感叹，是你，出现在我的眼前，待我走出黑暗，为我挡住长风。我眷恋你的温暖，可是，原谅我，我不可以留下，也许这一切早就是注定的，可是，你知道吗？我很满足，真的，还记得，我在祭坛等着你吗？现在我要先走了，我要去变成那颗星，我深爱的人，让我来守护着你，在遥远的天宇，在璀璨的夜空。你，是我过河的一叶扁舟，你，是我登高的一把扶梯，我要把生命深埋在你的怀里。。。。。。永远。。。。永远。。。。。。。

　　时间过了，往事却不能淡去。

　　。。。。。。。

　　三月，开春了，永寿宫里到处都摆置着淡黄色的迎春花。歆泽和珣争早就准备好了厚礼，一会儿要一起去一趟乘祥的府上贺喜，因为，昨天夜里桢泽生了一位小少爷，这对于他们家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

　　刚到府门口，就看见张灯结彩的，热闹的不行。
　　“见过四阿哥，四王妃。“
　　“姐夫不必多礼。”珣争说完便叫人送上贺礼。
　　“是啊，还是快进去看看小外甥吧。”歆泽便径直向内房去了，而珣争与乘祥去了前厅，毕竟，桢泽的内房是不方便其他男人进入的。

　　看见姐姐坐在床上，歆泽坐了过去。
　　“姐姐，你辛苦了！”
　　“倒是也没有什莫。等将来你自己有了喜的时候，姐姐一定帮你调养调养，你到时候就按姐姐说的作。“
　　“啊。。。。。。。”歆泽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得得得，看我这乌鸦嘴，不说了。对了，还是先看看宝宝吧。”
　　“好啊。”
　　下人把那个婴儿抱了过来，歆泽接过了小外甥。“姐姐，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取名字了吗？”
　　“是啊，你姐夫说就叫铭舒，我觉得还不错。这孩子长得这样标志，我就奇了怪了，你说我和你姐夫这摸样，竟会有这样漂亮的一个儿子。这孩子到是长的谁也不像，不过啊，人家都说，这父母要是长得不好，这孩子准错不了，看来还是真的，嗯？歆泽？你怎莫了发什莫呆啊？“
　　“啊？没什莫，没什莫。。。。。。。“歆泽在看到这孩子的那一刻，完全就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在这孩子的眉心处，竟然有一颗美丽的红痣。就像一朵美丽的红梅绽开在皑皑的白雪中。
　　她哭了，温柔的紧紧地抱住小外甥。
　　“歆泽？你怎莫了？”
　　“没有，姐姐，我。。。。。。。我是高兴，我真是太为你高兴了。。。。。。。”
　　桢泽笑了笑，搭住了她的肩。

　　。。。。。。

　　风霜和岁月可以将一个人的容貌雕刻，漫漫的长路可以将一段经历变淡，可是，为什莫，经历了风霜和岁月，也经历了漫漫的长路，你还是清晰地印在我的生命里，恢之不去，但是，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多少次，多少次在梦里蓦然回首，看见你的如花的容貌，看见你修长的玉指拨弄着琴弦。可是，梦醒时分呢？却是，无尽的哀伤，和迷茫，曾不止一次的问，你在哪里？到底在哪里？现在，我明白了，原来你就在我生命里，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