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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借刀杀人 ...

  •   出了兵部,还未坐上轿子,苏堂板着脸,从一旁闪了出来,向我生硬地拱了拱手,冷冷道:“给大人请安。”
      “不必多礼。”我淡淡道,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方才那身沾满泥污的衣服已经换掉了,摔乱的发髻也梳得整整齐齐,只是脸上的淤青却一时半会散不了,不禁想到校场上的情景,忍不住掩嘴一笑,抬手道:“我还有事要办,你先回军营吧。”
      “大人要去哪里?”苏堂低声问道。
      “去买贱内用的东西,怎么,你也要去吗?”我故意调侃他。
      苏堂吃惊地看了我一眼,好半天方道:“小人告辞。”正欲走,我忽想起一事,伸手一把拉住他,一直拉到围墙一角,看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埋怨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发了疯似的,每一刀都朝人家的要害处招呼,到底是比试还是拼命啊。”
      “怎么,你心疼了?”苏堂的脸色依旧冷冷的。
      这语气好怪啊。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我撇了撇嘴,又道:“别以为你的武功和他差不多,其实是他在让你,我虽然不懂武功,却也看得清楚,他每一剑快划着你的时候,就往后挪开一些,要真打,你早就死在他剑下了。被踢飞七次,已经算你走运。”
      苏堂皱眉看着我,那样子好象很不服气。
      “好了,好了,快走吧,明日大军就要出征,早些歇息,啊。”我伸手推他,至于他为什么投军,却是懒得问了,这人向来比较怪,所作所为自然出人意表,也没什么问的。
      “等一等,我还有话要问你。”苏堂被我推了一把,依旧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
      呼,你这人。我无奈,又看了看四周,万幸兵部其他人都走了,轿夫和下人立在远处等候,并没有人特别注意我们,只得淡淡道:“问吧。”
      “你真得打算涉足官场?”苏堂的声音冰冷刺骨,没有一丝温度。
      “哎呀,都快入秋了,怎么还这么热。”我抬头望天,顾左右而言他。
      “你还未回答在下的问题。”苏堂皱着眉,有些不悦。
      他这人怎么这么烦。“那个……等以后再说吧。”我轻声答道,悄悄看了苏堂一眼,见他满脸不快,很快加重语气道:“等时机适合,我就辞官回乡。”
      苏堂沉默了一阵,又道:“你是个文官,怎能随军打仗,不如去找皇太孙殿下,让他设法另派他人吧。”
      “呵。”我忍不住笑了笑,是因为他语气里透出的关心和担忧吧。“苏堂,你不会不明白吧,这次出征,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放心,我是监军,不用亲自上战场,不会有危险。”
      “哼,这样想就对了,打战是男人的事,女人最好不要插手。”苏堂从鼻子里轻轻笑了一声。
      “我警告你,不要瞧不起女人,否则你将来一定会找个河东狮老婆,整死你。”看不惯他的大男子主义,我忍不住低声叱道。
      苏堂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只是看着我的眸色忽然深沉了几分。
      “喂,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苏堂把目光从我脸上缓缓移开,一板正经地施了一礼,淡淡道:“大人,告辞。”
      “好。”我点点头,低声嘱咐:“你的名字已经上了军中的花名册,最少是个副将之职,今晚就回去收拾东西,准备明日随殿下出征吧。”
      苏堂不语,转身快步离去。
      “怪人。”冲着他的背影耸了耸肩膀,我转身上轿离去。
      ***
      长亭外,古道边,绿草满眼,美景如画。
      酒桌边立着的是送行的朝中官员,让人惊讶的是,连左相木颜也在其中。甚至包括极少抛头露面的木家二小姐木秀珠。
      铁桢接过席上酒杯,一饮而尽,环视人群中,忽然有些讶异,任性的表妹居然未到场。想到昨日之事,他心中陡生烦恼,皇后许氏招他进宫,当着皇祖父的面,不顾他婉言推辞,硬将他与玉真的婚事订下,言道大军凯旋之日,就是完婚之时,他并不喜欢这个刁蛮任性的表妹,更何况她是皇后娘家人。
      接过木相手中的酒,拜道:“谢岳父大人。”我将酒一饮而尽。
      木秀珠也将酒递给我,低着眉,轻声道:“夫君一路顺风。”
      “谢了。”含着笑,将酒饮了,目光无意中落到许知远脸上,那是一脸的落寞和凄清,这个冷面男人,他在想什么?
      一声马嘶止住了我的思索,向众人拱手示意,随大哥跃身上马,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几十万精锐骑兵,眼前是绿草茵茵的陌上景色,北疆,那又将是一付怎样的景象。
      九王府。
      海山坐在一池粉色的荷花边,面前放着一桌酒菜,眼前的舞台上,一群打扮艳丽的歌妓,正在翩翩起舞。九王爷看了一阵,只觉索然无味,挥手叫她们退了下去。拿起一杯香茗,正要喝,阿桑急步过来跪下道:“参见九王爷。”
      海山并不回头,淡淡道:“什么事?”
      阿桑禀道:“王爷,江宁县来的消息,狱中的孟仕元夫妇被一群蒙面人劫走,去向不明。”
      海山听他说完,脸色越来越难看。忽然用劲一捏,手中茶杯碎了,杯中的茶一滴滴落在石桌上。
      阿桑慌忙跪下道:“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
      “一群废物。”海山抑不住心中怒气,立起身,将桌上杯碟尽皆扫于地上,一个玉制的茶壶从案上落下,摔得粉碎。
      “王爷饶命。”阿桑吓的跪地叩头不止。
      海山默然了好一阵,终于渐渐平静下来,扬声吩咐:“传我的令,多派人手,沿江南一带秘密搜寻,一定要找到孟仕元夫妇的下落。”
      “是,王爷。”阿桑战战兢兢地立起身。
      海山又道:“且慢,将江宁县尹免去官职,发配岭南。”
      阿桑不敢多言,迅速退了下去。海山立在原地,望着眼前的荷花池,口中喃喃道:“孟丽君,总有一天,我会抓到你。”
      “王爷。”一个下人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低头行礼。海山不耐地转过头:“又有什么事?”
      “林姑娘来了。王爷。”下人颤抖着道。谁都知道王爷现在心情不好,哪个敢大声说话。
      “带她过来。”海山冷声吩咐。
      不多时,一个身穿粉色衣裙,腰上系着一根雪白丝带,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跟在阿桑身后走了过来,见了海山,低头无语。
      海山并不生气,笑了笑,用柔和的语气道:“抬起头来。”
      林如芳缓缓抬头,头上仅挽着一个髻,插着一根银簪,生的面白唇红,模样娇俏秀美,一双眸子如秋水一般,似含着泪光。
      阿桑在旁道:“这次若非我家王爷为你赎身,你还在舞坊中卖艺。如今大恩人在此,还不上前见礼。”
      林如芳眼中登时迸出泪花,弯腰拜倒,喉中哽咽道:“多谢王爷大恩,小女子粉身难报。”海山立起身,轻轻扶她起来,目光移到她腰上,看着那根丝带,柔声道:“你在为你爹娘带孝?”
      林如芳双泪直流,泣不成声。
      海山掏出丝帕,递到她手中,看她捂在脸上,轻声叹道:“林姑娘,你先父本是本王的门生,一向对本王忠心耿耿,想不到正值壮年,却遭奸人所害。本王每每想起,为之扼腕。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于情于理,本王都不能袖手旁观。”
      林如芳声泪俱下:“民女如今只想求王爷一件事。请王爷恩准。”
      海山柔声道:“你说吧,只要是本王做得到的。”
      林如芳双膝跪地,泪如雨下:“民女想知道害死爹娘的仇人是谁,请王爷告知民女。”
      海山面露为难之色:“林姑娘,你只是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就算知道,也于事无补,倘若有什么闪失,本王怎么对得起林大人在天之灵。”
      “民女身为林家唯一后人,若不为爹娘报仇,有何颜面存于世上,只求王爷成全。”林如芳言辞切切。
      海山长叹一声,轻声道:“你可知杀你爹娘的人是谁?”
      “求王爷明示。”林如芳抬起一双泪眼,盈盈地望着他。
      海山环顾左右,压低声音道:“就是当今皇太子。”
      林如芳大惊:“他为何要杀我爹娘?”
      海山立起身,露出一抹苦笑:“你父亲在杭州任守备之职,司看守官库之重任,几个月前,杭州一带遭遇洪灾,朝廷拨付一百万两赈灾款,存入杭州官库,皇兄动了贪欲,逼你爹将银两送给他,你爹致死不从,触怒皇兄,遭此横祸。”
      林如芳有些疑惑:“可是,王爷,民女听外界百姓言道,太子生性仁厚,人品也极好,怎么会……”
      海山重重地叹息一声道:“本王刚刚接到你爹派人送来的密信时,也不敢相信皇兄会做出这样的事,待得赶到杭州,已经为时晚矣。”说完从怀中揣出一封密信,递到林如芳手中:“这是你爹爹亲笔所书,你看了之后就明白了。”书信其实是由王府书吏伪造而成。
      林如芳颤抖着手接过信件,打开细看,确是父亲的笔迹,上面写的十分清楚,皇太子派长子铁桢带人前往杭州,逼他交出赈灾银两,被他拒绝,自知大祸将至,愿以死全节。
      林如芳掩面哭泣,信纸从手中飘落,风一吹,落入荷花池中。
      海山向身后示意,下人悄悄离开。海山缓缓走到林如芳身边,伸手扶住她,柔声道:“林姑娘,皇兄的仁义,不过是愚弄天下百姓的假象。本王也想为你爹娘报仇,奈何皇兄身居太子之位,又有谁能动得了他?”
      林如芳哭泣了好一阵,缓缓抬头,抽泣着道:“王爷,民女愿意入宫,便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手刃太子,为爹娘报仇。”
      海山皱着眉,沉默不语。
      “求王爷成全。”林如芳眼中又流下泪来。
      “好吧。”海山终于下定决心,伸手拉住她的手:“你随我来。”林如芳跟着他进了一间秘室,王爷从柜中取出一个瓷瓶,递到她手中:“这是西域所产慢性毒药,本名蚀心草,无色无味,入水即化,银针亦验不出来,少量服用,不出百日,就见成效。”
      “多谢王爷。”林如芳盈盈下拜。
      海山伸手扶住她,柔声叮嘱:“明日我就设法送你进宫,到了东宫中,你可见机行事。记住本王的话,报仇事小,自己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你若有事,本王如何向林大人交待。”
      林如芳大为感动,将瓷瓶纳入怀中,含泪道:“王爷大恩,小女子下辈子做牛做马,无以为报。”
      “报答之事,不必再提。”海山笑道:“你先下去歇息吧。”
      “民女告退。”林如芳转身离去。望着她的背影,海山薄唇微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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