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心绝》锦曦忆

4、紫檀未灭，我亦未去

　　千里迢迢，她终于到了他的家。
　　柳萱从未到过海拔这么高的地方，不知道是自己有心事还是高原反应太重，只觉得心一直被压抑着，无法呼吸。
　　她承认自己有些怨恨，但更多的是怀念。
　　只要能再次重逢，她便会原谅他。可是，这一切现在都成了奢望。
　　“萱姐，我能求你个事吗？”
　　“恩，当然。”
　　“以前每年哥哥都会给父亲寄生日贺卡，写长长的祝福。他知道在边防上，看着亲人的字迹是最幸福的事。今年他来不了，我……仿了他的字写了贺卡，你能和我一起撒个谎，说他在国外出差，不能回来，我能说……你是她女朋友吗？”

　　“父亲当年在战场上的时候，流弹从耳边划过受了伤，听力一直不太好。”小弟在旁边小声说道。柳萱看着眼前的老人，虽白发苍苍，但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的军人的魄力，让柳萱深深折服。
　　“啊，承儿今年还是很忙啊？”
　　“爸，哥在国外，打电话不方便，看他还是给您寄了生日卡片呢！”小弟把那张他“仿造”的贺卡递过去，希望老人能开心些。
　　“哥来不了，不过我的准嫂子来啦，爸，您就放心吧！”
　　小弟热情的向父亲介绍着柳萱。
　　老人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和蔼的笑着，“孩子这么远来看我，别耽误工作早些回去啊！别牵挂这把老骨头。”
　　老人紧紧握着柳萱的手，“姑娘，你跟着她，受苦了吧。就像当年她的母亲跟着我一样。高原上的苦，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这里医疗条件不好，生小儿子那年，便难产去世了。”说道这里，他声音开始颤抖，眼里泛起晶莹的泪光，“承儿从小就很懂事，他没对你不好吧？”
　　“没没，他一直很好……”柳萱强迫自己微笑，却微微颤抖，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差一点就掉下来了。

　　“萱姐，谢谢你。”
　　“孩子客气什么呢？你哥虽然不在了，还有我呢。”不知为什么，柳萱又开始难过。
　　“萱姐，学校的老师，送回了一些哥哥的东西，他的一些教学笔记我留下做纪念了。这几张明信片，我想这个是给你的。”
　　柳萱看到那熟悉的字体，这些天伪装出来的坚强即刻轰塌，他还在爱着她，可是，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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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萱，对不起。
　　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在拥有，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在忘记。
　　于是，就让我这里静静的回忆，静静的想你。
　　今天这样对你，我也很于心不忍。
　　可是考虑了太久，还是觉得我不应该跟你在一起。
　　我就这么匆忙的在你生命里退出，迅速得连自己都害怕。
　　我不敢回头，怕一转身，我此刻的坚强便会全部瓦解。
　　我怕我给不了你幸福，阿姨说的很多话，仔细想想，很对。
　　我们不能只用理想来喂饱自己。
　　不能去想将来怎样，只是现在，不能让你太幸福，一想到就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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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个夜晚，我都想立刻起来买张机票飞到你身边，但我却一直那么懦弱。
　　想起还能在远方默默的想你，便以足够。
　　上次在拉萨只买到了两张明信片，这么快都用完了！
　　不过我过几天要去日喀则，听说那里的格桑花很漂亮！
　　格桑在藏语里是幸福的意思，对现在的我来说，你幸福便是最大的满足。
　　我知道今生不会在相逢，但我却舍不得忘记你。
　　但忘了我吧，来生在见。
　　这段时间我遇到了好多虔诚的朝拜者。
　　从他们身上，我感受到了信仰的力量。
　　我愿倾尽余生，为你祈福。
　　于是我便也相信，紫檀未灭，我亦未去。

　　时光流转，
　　没模糊最初的笑脸。
　　花开花落，
　　谁曾在掌中写下永远？

　　紫檀静静燃烧，
　　化作一缕缕香魂。
　　他们说我走出了时间，
　　其实，我一直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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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这最后几张没有寄出的明信片，柳萱已彻底崩溃。
　　他们那么深爱着彼此，却被现实阻隔；
　　他太爱她，连想她都觉得奢侈；
　　她不甘心，却寻不到他的踪迹。

　　此时此刻，柳萱终于释然，她寻到她想要的答案。
　　不是李承不爱她，而是她太爱他。
　　正如这几日她听的歌：

　　“同样的一场日落
　　同样你还是没说
　　只是抱紧我
　　时间一到就松手

　　你用一万个理由
　　都比沉默还温柔
　　为什么爱我又不断退后
　　你害怕的是什么
　　你想要的是什么
　　站在你背后
　　我连呼吸都痛

　　我要相信你是爱我的
　　我要相信你是勇敢的
　　我烦时间是最残酷的
　　我怎么等

　　我要相信你是爱我的
　　不要当我每次唱情歌
　　眼里总有太多泪
　　不停拉扯

　　我用一万个答案
　　解释我们的距离
　　到最后发现我全都猜错
　　你害怕的是什么
　　你想要的是什么
　　站在你背后
　　我连呼吸都痛

　　你怀里有太多问号
　　告诉我怎么依靠”

　　海拔5000米的地方，天空湛蓝。
　　那里，靠近天堂。
　　柳萱顿悟：
　　认真爱过，便无遗憾。
　　手里是他给她留下的最后一张明信片，正面是李承拍下的高原上的格桑花，后面是他刚劲有力的字：

　　转身，一缕冷香远，逝雪深，笑意浅。来世你渡我，可愿？
　　挥剑，万丝情难断，胭脂红，金甲寒。轮回我寻你，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