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0、实验 ...
-
眼看天色渐沉,新月初悬,又快到了饭点,寒山重同夏侯渊便主动请缨,帮着曹湘处理了那些尸体。
曹湘心中感激不已,自是恳请二人留下吃晚饭。
寒山重闻言,朝她一拱手,顺水推舟应下,又客套了两句,就大大方方的走进了曹湘家中。
夏侯渊却有些不好意思,一来是想到自己先前对她的偏见,甚至还出言侮辱过她;二来却是顾忌着自己兄长,此刻她虽未过门,可叔嫂共处一室,怕是会遭人闲话罢?
他正犹豫间,却看寒山重负手立在屋内,神色凝重,喊了一句:“你过来。”
夏侯渊莫名,看了看她,边走边问:“怎么了?”
曹湘家中颇是简陋,除却几张桌椅板凳,和些干农活用的铁器,再无旁物,因此她仅燃了一只白烛。
屋内,隐约有些光亮,寒山重就着微光,上下打量了一圈夏侯渊道:“你……方才脑海里可曾出现过什么声音?”见夏侯渊面露不解,寒山重便含含糊糊的解释道,“就是什么好感度涨了几十之类的话。”
夏侯渊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寒山重只好苦口婆心的,又向他说了好半晌,奈何夏侯渊似乎半个字也未听懂,这一通仍是鸡同鸭讲,她不由苦恼起来。
一旁曹湘听二人云里雾里的对话,暗暗一笑,说了句“我去准备饭菜”,便钻进了厨房。
见寒山重秀眉紧蹙,面色阴郁,夏侯渊便试探着道:“你听见了?”
寒山重抬眸,淡淡睨他一眼,并不作答,只暗暗想道,待下山后去找那个打扮古怪的少年,问一问应能知晓是怎么回事。她如此想着,自然是懒得再搭理夏侯渊,便寻了个干净的位子坐下,兀自闭目养神。
“你——”夏侯渊被她目中无人的模样气着,正想骂她两句,哪知她竟头一歪,靠在椅上睡着了。
本欲出口的粗俗话语,立时被他硬生生吞进去,咽了口唾沫,呆呆的望着寒山重,一时不知所措。昏黄的烛火下,她素来显得冷清孤傲的面容,竟也多了那么一丝女人的温柔。
夏侯渊看得出了神,不知何时近她身前,探出一只手,似想在她白皙如玉的脸上摸一把,幸好在手触到她乌黑柔顺的发丝时,他如梦初醒,及时收了回来。
也正在这瞬间,寒山重突然睁开眼,眸光如箭,冷冷射过来。
夏侯渊吓得一抖,已是半分旖旎心思都没了,慌慌忙忙的往后跳了一丈多远,哆哆嗦嗦指着她道:“你、你为何这么快便醒了?”
寒山重哼了声,没答话,扶着木椅,面无表情的扫视着他,眼神充满了疑惑。
夏侯渊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只觉是被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更郁闷不已。
他当然不知道,寒山重为何会陡然醒转,其实是因为方才他在看她时,心跳加速,让好感度蹭的一下涨了三十。
这好感度为何会猛涨?又有何作用?这两大问题此刻正如阴云般积压在寒山重的脑海中。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曹湘轻轻叩了叩门,端着几碟香喷喷的小菜,却走了进来,一一摆在桌上,对二人微微笑道道:“我再拿两壶酒来,咱们三人喝点。”
夏侯渊也是个嗜酒如命的人,自然兴奋答应,此刻早已忘记了他先前的忧虑和纠结。
而寒山重听着曹湘声音回神后,便也不再思考那好感度的事,而是想起了她上山的目的,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解决夏侯惇的婚事才是重中之重。
“麻烦你多拿两壶,我有些贪杯。”寒山重如是对曹湘道。
曹湘红唇微张,显然颇有些惊讶,但她却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去拿酒了。
片刻后,曹湘已抱着七八壶酒,搁在桌上,朝他二人拱了拱手道:“请!”
寒山重立时毫不客气的便拿了一壶,提在手中,一饮而尽。
见她这么豪爽,夏侯渊自是不甘示弱,亦是抓过一壶来,喝了个畅快淋漓。
“好酒量!”曹湘称赞道,边也摸着酒壶,仰头灌下。
寒山重唇畔微微露了清浅的笑容,便看着曹湘道:“湘姐姐既如此爽快,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
“但说无妨。”曹湘略一颌首。
寒山重又拿了壶酒,这次却不像先前那般畅饮,而是给三人的酒盏里,各倒了一杯,她微微抿了一口,说道:“先前那些黑衣男子是做什么的?”
曹湘闻言,略有些犹豫,看了一眼夏侯渊,也抿了一口酒,才答道:“是雪域寒月宫养的杀手。”
雪域寒月宫?寒山重皱皱眉,直觉有些耳熟,她又继续问道,“我看湘姐姐不像个爱惹事的人,他们怎么会找上你的?”
曹湘闻言,苦笑一声,深深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该从十年前说起。”
.
十年前。
曹湘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尚未婚配,不过她样貌出众,品性又好,人也端庄温柔,上门提亲的早踏破了门槛。可她那时心高气傲,谁也瞧不上,被父亲逼急了,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了。
自小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哪是能在这个残酷的江湖上生存的,不过三日的功夫,她便被人骗光了钱财,无地可去,流落街头。倘若不是那位青年及时出现,恐怕她就要被卖去青楼了。
“你是谁?为何救我?”那日曹湘站在街口,她一身衣衫破烂不堪,面上全是泥污,颇为狼狈,唯独一双眼,清澈见底,一眨不眨的看着那褐衣青年。
那青年朝她一拱手,俊秀的眉眼间,皆是笑意,“在下刘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姑娘不必介怀。”
见曹湘一副呆愣的神情,刘宏又含笑道:“姑娘模样生的好,性子又单纯,不懂得人心险恶,独自在江湖上行走,怕是容易吃亏,还是快快归家吧。”
说罢,他已转身离去,褐色的衣袍在风里落下个潇洒的残影。
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可曹湘那年纪正是少女春心萌动的时候,便不由自主惦记了起来。回去后,曹父又要给她许配人家,她自然死活不愿,只说自己有了心上人。
在曹父再三逼问之下,她终于说出了那人名字,又将那段经历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曹父闻之,神色大变,问她道:“你可知刘宏是什么人?”
曹湘茫然摇头。
曹父叹道:“他是当今武林盟主之子,乱世山庄的少庄主。”
曹家世代经商,接触的都是达官显贵,曹湘哪听过那些名头,但从她父亲惴惴不安的神情里,也感觉到了什么,便问:“他是什么庄主盟主的又如何?”
曹父听了无奈道:“江湖水深,一旦沾了边,我们曹家可就再也无法全身而退了。”
曹湘年幼,不知其中深意,不以为然道:“父亲您别吓我,反正啊,旁人我都不嫁,只嫁他。”
曹父惯是疼她,也只能随她去了。
半个月后,曹父向武林盟主刘父提亲,两家结姻,于公于私都大有好处,刘父自然没道理不答应,只是隐瞒了自己儿子刘宏早有妻妾,并育有一子的事。
婚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曹湘的兄长也从洛阳赶了回来,准备着参加她的婚宴。
说到此处,曹湘顿了顿,面上扬起个十分温柔的笑容:“我那兄长名叫曹操,字孟德,小名阿瞒,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改日若是有空,二位不妨见见他,他也是个英雄人物呢。”
寒山重暗暗记下这名字,又说:“后来呢?”
“后来?”曹湘神情立时变得有些痛苦,“后来便是个有些悲伤的故事了。”
中平六年,四月十一。
晴空万里,碧色如洗。
这是曹湘出嫁的日子,却也是她这辈子抹不去的噩梦。
老盟主的儿子娶妻,自是场面盛大,宾朋满座,几乎半个武林的人都来。
人一多,便免不了会出乱子,而这回,出的是个轰动武林的大乱子。
“那天,原本也正常得很。”曹湘缓缓说道,“一切都是等我进门之后,才开始变得不对劲。”
“我自幼喜欢绣香包,因此对各种熏香的味道格外敏感,所以一下花轿,进了盟主府,我立刻便被那空气里弥漫的一种特殊香气吸引了。”
十六岁的曹湘,尚有些天真懵懂,对周围人总无什么防备,因此等她同刘宏拜了堂进了洞房时,她便忍不住好奇问刘宏:“府内点的是什么香?”
她不知道,那毒香味道不浓,常人不仔细问根本嗅不出来。所以,她这话一出,刘宏立时面色大变,在屋内运功无果后,便阴沉着脸掀门而出。
而后,远远的前厅里,便传来巨大的喧哗声,又变作争吵声,接着则听到刀剑碰撞的叮叮脆响,再到后来,曹湘只听得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划破了夜空。
“那是刘宏的声音……”曹湘喃喃,“此时,我当然明白已经出事了,掀了盖头往外跑,却看外面都是惊慌失措的仆人,他们四处乱窜,嘴里高声喊着‘杀人了’,我连忙拉了个侍女问,那侍女白着脸说,‘董左使勾结魔教,杀了盟主,你快逃吧’。我那时并不知道董左使是谁,只是呆呆松开那女子,兀自便往前厅跑去。”
方穿过长廊,她便看见他兄长浑身是血,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匆匆拦住她。
“小妹,别去了,全死光了。那些魔头杀人不眨眼,咱们快点离开这里。”她兄长十分冷静的说。
话闭,已拉着她同那小孩往后院跑。
后院有一道宽窄小门,他们三人便从小门里逃了出去,而后一路往家里狂奔。
回了曹府,她兄长立时向曹父说明了其中缘由,又指着那孩子道:“父亲,这是刘宏之子刘协,怕是唯一的活口了,我们该怎么办?”
曹父深叹一声,道了声“冤孽”,便问曹湘:“一切都是这场婚事惹得祸,你说如何是好?”
此时曹湘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又被凭空多出来的一个孩子惊着,哪还知道拿什么主意。
她兄长见状便提议说:“这样吧,我有一位至交好友叫许诸,他最是嫉恶如仇,暂时将孩子送到他那里,待事情明朗,再送回来。”
曹父点头称是,又让他们两个离开此地,暂避一避。
曹湘与她兄长带着那个孩子,当晚便离开了谯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