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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实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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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董大长老,说那叛徒跟那小贱蹄子分道扬镳了,我亲自去逮那叛徒,你们跟着那贱人,离得远点,别被发现了,本堂主看那贱妇很有几分厉害。”
身旁那人连忙点头。
张奂拍拍他的肩叮嘱道:“切记等大长老的消息,休要擅自行动,违令的杀了喂狗。”
“明白。”那人哆哆嗦嗦的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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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沙漠边缘到颍川,原本只有七八日的路程,但由于郭嘉脖上的伤口突然恶化,便在途中又耽误了两日,等到达县城时,已是八月初四。
秋日寒凉,黄土路两旁皆是一片萧条景色,落叶沿着马蹄,一路翻飞。
“奉孝,你怎么样,可还坚持得住?”荀彧骑着马,关切的问道。
“尚可。”郭嘉咳嗽着答道,他伏在马背上,脸色惨白如纸,两片薄唇已然开始泛青,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半阖着,眸光迷离无神。两只修长白皙的手指紧紧攥着缰绳,骨节突兀,他这模样,谁都看得出来,怕是不妙。
寒山重皱皱眉道:“何必逞强?”
郭嘉眼皮微抬,幽幽道:“这伤却也不知是谁害的?”
寒山重语塞,缓缓看他一眼道:“我已承诺过会补偿你。”
郭嘉连咳两声,喉头一甜,一股热气从胸腔里喷薄而出,沉在了脸上,他苍白的面孔突然红起来,冷冷道:“补偿?哦,本……酒神倒是记起来,你答应了一件事……可对?”
嗯了一声,寒山重微微颌首,端坐马背上,不动如山,一身月白的袍子随风摆动。
“你既承认,那便以身相许好了。”郭嘉恶劣的说道,说完又是一阵猛咳,急促的喘息了一会儿,见寒山重沉默不语,他发青的唇边勾出一抹邪气的笑容,“寒姑娘,你想毁诺吗?”
寒山重没有搭腔,冷清莹澈的眸子,沉沉的盯着郭嘉,仿佛要从他迷离的眼中看出些什么。
二人对视之间,暗流涌动,荀彧觉出不对,忙道:“奉孝,你别乱开玩笑!”
“我像是开玩笑吗?”郭嘉呛道,又见寒山重仍是一派淡定自若的神情,心下不爽,正要嘲讽几句,脖子一抽,突然疼得厉害,他立时不由自主的痛苦呻.吟一声,颤抖的道,“文若……”
话未说完,郭嘉便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
骏马急嘶,荀彧惊骇大喊:“奉孝——”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却已在郭嘉瘦削的身体落地之前,将他拦腰捞了起来。
是寒山重。
她圈住郭嘉,把他安置在自己的马匹上,一手不着痕迹的牵着缰绳扶住他,另一手已搭上了郭嘉滚烫的脉搏。
“高烧。”寒山重拧着眉,“昏过去了。”
荀彧闻言满脸担忧:“不会有事吧?”
“不会。”寒山重肯定的点头,手指已从郭嘉腕部挪开,握住了马鞭,轻轻一扬,迟疑着问道,“但先前一直是他指路……你现下行吗?”
荀彧方松了一口气,才听到寒山重后面一句,他抬眼望去,见这黄土路的两边景色颇为熟悉,也很清楚,这是到了颍川了。
郢城是颍川的一个小镇,离这里还有半日路程,说不上远,可对于荀彧来说……几乎就是个噩梦。
这种地方弯弯绕绕,房舍巷子,小路,哪样都有上百数目,若是陌生人过来,定免不了迷失方向。但对土生土长在此处的人而言,却算不得什么难事,每条巷子他们皆摸得门清了,便是闭着眼也很难走错。
可荀彧天生就是个没有方向感的,此刻听寒山重这么一问,只觉压力山大。
“我试试?”荀彧探询的口吻道。
寒山重点点头,便虚扶着郭嘉跟在荀彧身后。
马蹄声得得的响,单调又清脆。
黄土路上,斜阳半倚,扬灰漫天飞。
荀彧说的试试,果然只是试试。
半个时辰后,仍在大街小巷中打转的寒山重如此想道。
荀彧清秀的脸涨得通红,坐在马上不知所措的看着寒山重。
寒山重无谓的摆摆手道:“不必在意,我去找两个人问问吧。”
说罢,她将郭嘉的身子放低,伏在了马背上,又找荀彧讨了一锭银子,问清了郭嘉家中位置后,挑了一间生意冷清的酒肆,进去跟老板攀谈起来。
过了片刻,已带着淡淡的笑容撩开门帘走了出来。搂好郭嘉,一夹马腹,她长袍飞扬,已率先走在了前头。
荀彧无奈苦笑。
郭嘉的家境并不富裕,住的房子便不怎么大,前前后后算起来,也就巴掌大的地方,不过有两间院子,也不算太差。但寒山重不知何故,一进去,就将这破落的地方,同自己的归云山魔教总坛比较起来,一个地下,一个天上,自是无法比得。她一阵感慨,将郭嘉扶进里屋,安置在了床上。
荀彧心中担忧郭嘉的病情,自告奋勇的申请去抓退烧药。
寒山重看他一眼道:“你认得路么?”
荀彧窘迫的挠着头。
寒山重唇角一弯:“开个玩笑。”
荀彧:“……”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荀彧叹息着,出了门外,这位不苟言笑的寒姑娘,居然学会开玩笑了……
待荀彧回来时,郭嘉已经醒了,又跟寒山重争执起来。二人吵架的声音,院外都能听见。荀彧嘴角抽动,暗暗琢磨着,太阳兴许真是从西边出来的。
跟郭嘉相识十几年,荀彧极少会看他展露出除了不要脸以外的情绪,这回去了趟大漠,喜怒哀乐,却是全部见了个遍。他的这位好友,好像突然有了些鲜活的人气。
唉,也不知这样是好还是坏……荀彧唏嘘一声,提着药进了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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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晌午,郭嘉的烧已经退了,脖子上的伤口亦上了药。荀彧提着两坛酒,来这“郭府”找他时,他正懒洋洋的翘着腿,躺在梨木椅上翻着一本书,气色好了许多。
“寒姑娘呢?”荀彧诧异的问。
“后院练她那什么破秘籍呢,还把本酒神赶出来了,说什么不让本酒神偷窥。”郭嘉哼哼道,眼露鄙夷,“一本破秘籍,本酒神还不屑去看呢!”
荀彧连忙安慰他几句,走上前去,将酒坛搁在桌上,东张西望了一会,凑到郭嘉身边道:“奉孝,你觉得这位寒姑娘是个怎么样的人?”
郭嘉眼皮抬也不抬,眸光落在书上:“爱过。”
荀彧:“……”
荀彧满脸惊恐的盯着他道:“奉孝,昨夜我不在,你们二人……”
郭嘉皱皱眉道:“合欢。”
“……”
荀彧目瞪口呆,合欢……进展这么快?
郭嘉将书抛给他:“你想什么呢?满脑子龌蹉东西,本酒神是说,此书名叫《爱过合欢》。”
荀彧讪笑两声,翻了两页那书册,立时一张白嫩嫩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奉孝,你竟然看艳、艳书?”荀彧结结巴巴的道。
郭嘉冷笑着打断他:“本酒神会是如此低俗的人吗?哼,这是郭淮那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塞过来的。”
荀彧惊道:“郭淮兄那相貌看上去十分老实,怎么会——”
“表面老实,实际禽兽不如,毕竟人面兽心啊!”郭嘉接过话来,直起上身,捂着脖子,看了看桌上两坛酒,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文若,你可准备妥当?今天夜里,我们便出发去沛国谯县。”
“啊?”荀彧微怔,将书丢在一旁,讷讷道,“这么着急?”
“麻烦嘛,当然越早解决越好了。”郭嘉漫不经心道,一手已摸向了桌上的酒坛,咕噜噜喝了好几口。
“你这伤……”荀彧担忧道。
“没什么大碍。”郭嘉含着笑道,“再说了,真出什么问题,找那位寒姑娘,让她以身相许。”
荀彧瞪他道:“奉孝,你可别乱说话,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那就是罪过了。”
郭嘉挑挑眉毛,抿了好几口:“你瞧她像在乎这个的人吗?”
荀彧摇了摇头。
郭嘉丹凤眼轻轻眯起,眸光如星,啧啧感叹道:“这酒不错。”
那是,别人的酒,素来好喝。
荀彧白他一眼,沉默片刻道:“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郭嘉沉吟道:“银子,银子,银子。”
“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荀彧瞪他。
“喝酒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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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月华如霜,三匹快马奔驰在青灰的石板街上。
一路跑过,叮当作响。
荀彧面如菜色:“快回去,又掉了一锭银子!”
寒山重跟郭嘉望着他那足有木桶那么大的包袱,陷入了深深的无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