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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八章 千秋业 ...

  •   坐得久了,温临晚觉得有些凉意,这才缓缓动了动手指,不自觉的抚上眉间,却发觉细细的白露都染上了眉头,带着几分潮湿的气味。
      茶已经有些冰冷,飘着的茶沫也沉到杯底。
      她苦笑,想不到这些日子过去了,她却越来越放不开。
      抬眸再望了眼月亮,望了这么多年它数不尽的阴晴圆缺,到头来,其实一直在变的可能只有自己吧!
      她敛裙,刚要起身,侧首便看到后边站了个身影。
      “你是——”她微怔,随即眯起眸。
      身后一身华服的少年正捧着一个盒子,眼中闪着泪花望着她。
      这个少年……这副样子……
      “九皇姐!”
      还没等她想清楚,少年便丢了盒子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腰:“呜呜,九皇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温临晚有些迷茫,看着正仰着头泪眼婆娑望着自己的少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小史商?”
      “九皇姐,我也是小十啦……”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忽然脸色一变,连忙抱住她,澄清道:“九皇姐,你不要怪我,我可真不知白求商是你假扮的,在白起庄的一切都和我没关系,所以白将离的所作所为,也全都和我没关系!”
      这个时候说的到挺快的。
      温临晚倒也不生气,刚要问上几句,又看到他身后站着一个在颤抖的身影。
      “八、八皇叔?”
      她瞠目。
      这、这、这是怎么了,八皇叔不是去云游四海、逍遥自在么,怎么回来了?
      “我的小临儿!”八王爷终于扑了上来,隔着小史商紧紧抱住温临晚,“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顾平楚这个死小子虐待你,不给你吃不给你喝……”
      “八皇叔,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在江湖染上的习性依旧没有变啊!这皇宫里,果然是还是只有您是真性情……”
      等到温临晚抚着额头坐下来,听温家小十娓娓道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泛白了。
      “九皇姐,我跟着白老头在白起庄,就是为了跟他学习经商之道。父皇屡次提到大央商道略微凶莽,便觉得白老头性子温和,定能把商道革新,虽然是这样,可是我也很不情愿……大央明明就是很繁荣的,为什么非得学习儒商?”温家小十抱怨的扯着她的衣袖,带着撒娇的意味。
      “你这个目光短浅的小子,倘若大央一直如此凶莽,必将召来仇视,到时席海、东单更有借口出兵大央!”
      “可是大央是大国,怕他们做什么……”小十嗫嚅。
      温临晚垂眸,隔着摇曳的烛光看着这一老一少的影子,半晌,她才柔声开口:“小十,你可曾想过,大央建国多年,为的是什么?”
      温小十眼神闪烁,张口便道:“当然是巩固我皇室政权,为大央打一个稳定的天下。”
      “小十,白将离是这么教导你的么?”她抬眸,看着温小十,目光放柔:“小十,你又何须如此,跟在白将离身边这么些年,你是真的一点也不明白么?”
      “九皇姐,小十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温家小十目光闪躲,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终究被八王爷狠狠一敲,这才委屈的看向温临晚:“九皇姐,小十这么做,也是有小十的理由。”
      “你这个臭小子有什么理由,你不就想在白起庄偷懒吗?”八王爷又狠狠的捏了他一把,老脸忧郁,“早知如此,我便应该自行了断,不想如今对不起你父皇。”
      提到皇帝,温临晚浑身一震,脸色微白的抓住八王爷的手:“八皇叔你告诉我,父皇他、他是否安好?”
      八王爷听了这话,微微一怔,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白家小子没有告诉你么?”
      “告诉我什么?”
      “他难道没有同你说这一切都是缓兵之计,皇兄并无大碍,只是先避一阵,请君入瓮?”
      “……他……”温临晚缓缓松开手,又垂下眼眸,有些苦涩的开口:“八皇叔,我已经……没有办法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了……”
      “临儿……你真是……被崔妃影响至深吗?”八王爷悠然长叹,抬手拍了拍她的头,“临儿,你好好想想吧,今夜,就让小十陪你说说话,有些事情,你该知道、该明白,就不要再逃避了……”
      说罢,他起身,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当初下决心有多狠,如今再见到,就有多少时辰必须神伤。皇叔不希望你这样,所以当初的决定,早就没有后悔之路了。”
      放下盒子,他又叹了一口气,然后撩袍离去。
      “九皇姐……”温家小十有些担心的看着她的失神,忍不住握紧她的手。
      这手有些冰冷,握在手中几乎感觉不到生气,他连忙把她的手捧在怀里,低声道:“三年前我为史商,白将离曾写信与我,告诉我九皇姐假扮崔白氏隐于比龄,我心中雀跃万分,千方百计的出了国界,就想去寻你。那日在山道上,我看见活生生的九皇姐就坐在我面前,情绪有些激动,结果就扑上了九皇姐身边的丫鬟……”说到这他忍不住扑哧一笑,抬眼望去,见着温临晚目光柔和的望着他,不由得湿了眼眶。
      “九皇姐,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我也是很激动的,这也算是……第一次听到亲人的声音,可是那个讨厌的老板总是说奇怪的言语,我实实在在不喜欢比龄呢……”
      “小十是大央人,又何须喜欢别国。”温临晚柔声道,抬起另一只手触碰着他的面颊。
      温家小十有些贪暖的依偎了上去,又捧住她的手不放:“有九皇姐的地方,才是小十的家。”
      “小十……”温临晚抿唇,看着他早早把遮住皮肤的油墨洗掉,露出白皙的肌肤,只是这发色,乌黑的不似大央人,就如她一般。
      “白老头失踪的那一年……其实我心里悲喜参半。”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些暗哑。
      温临晚微愣,随即垂眸,亦不言语。
      即使是她,当时的心情,也不过如此……
      “我知道他毫无野心,可是却不得不防,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什么功高震主的流言蜚语。可是只有他不在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才会慢慢出现。这些父皇也知道,可是父皇对他,竟然连这种情面都顾不上。”
      “小十……你……你都知道了?”温临晚猛然抬眸看着他。
      在这个时候,她眼中的少年却已经不是那副不解世事的模样。
      “所以,在这个皇宫,我唯一的亲人,就只有九皇姐了。”
      ***
      细细算起来,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
      半靠在软椅上,温临晚透过袅袅的沉香,看着墙上的画。这画过了十几年,依旧颜色鲜明,隐约在层层薄纱之中。
      画上是一个女子,宫纱长袖,恍若一首诗、一个故事,娓娓动人。
      那个女子是她的母妃。
      是她的母妃,却不是当年的崔妃。
      她与十皇子都并非皇帝亲生,她们的娘亲是比龄公主,最后嫁入崔白府,成为崔白府当家长媳。
      所以几年前崔白府请她过府假扮崔白氏,她也毫不犹豫的应承。
      她想知道娘亲的一点一滴。
      皇帝当年与她们的娘亲相识于比龄,甚至有一段情缘,只是最后皇帝娶的却是娘亲的表妹,崔妃。
      当年事情,说复杂,却也只是情感上的分分合合。
      皇帝不甘心,却又对崔白府也忌惮三分。只能私下里商量,把她的孩子过继给他,而皇帝保证崔白府的商路,从此在大央永不设卡。
      崔妃本是有自己的孩子的。
      然而,崔妃终究是忍不住对娘亲的嫉妒,对年幼的她下了毒,皇帝一怒之下也同样对待她的孩子。
      那是个小皇子,自小温文尔雅,谨遵守礼,太傅也爱极了。
      可是他是皇帝扎在心底的一根刺,若不是在比龄酒宴醉后的一时失态,皇帝与崔妃一夜姻缘,如今嫁入皇宫的应该是他心爱的人。
      当年的小皇子,濒临死亡,被亲政王爷救了下来。皇帝心里明白,却也没追究下去。
      过了十几年,直到她在崔白府的那些日子,温临晚才确确实实的知道,她所有的一切,本该都是白将离的。
      他也明白,却什么也不说。
      所以这些年对她的所作所为,只是他内心的怅然,只是他心里道不出来苦涩,慢慢的慢慢的凝结成一种压抑在心底的恨。
      她却一直不肯相信。
      不肯相信那种恨在他心里挣扎的太过于辛苦,却终究没有把更多的伤害加诸到她的身上。
      白将离现在还想得到什么呢?
      她心底早就有答案了。
      但是,她只是觉得,他们隔得太远。
      抱着蹭上来的小貂,她忽然有些心酸。
      想起第一次见到白将离,那时,她便失去了第一个属于她的东西。
      约莫是十几年前,父皇刚赏给她一只纯白的小貂,她自小身边少有贴心的人,崔妃对她也是冷冷淡淡,说不上厌恶,却也绝对不是喜爱。
      温临晚有自知,也不敢打扰她,时常一个人静静的杵着。
      可是自从有了那只小貂,她的生活便多了几分愉悦。
      似乎是哪一年的游园会,她抱着那只小貂随着八皇叔去赏花。不知怎么的,她被一群官家小姐拥了出去,嘻嘻闹闹的讲到在游园会上看到的王公贵族们。
      那时的少女多多少少带着羞怯,而她年纪尚小,还不懂这些情调,就在一旁默默的逗着小貂。
      也不知是谁忽然注意到她,语气里就多了几分酸味。
      “瞧九皇女这副喜庆的模样,日后定是要嫁与非凡之人,从些王侯中挑选罢!”
      “呵呵,谁说不是呢,就不知道,皇上是否也看中了亲政王爷家的公子……”
      “九皇女真是福气啊!”
      谁不知帝王之家都是天之骄子,这九皇女日后也必定飞黄腾达了。
      这些官家小姐掩唇而笑,纤纤素指挑了秀帕,朝着她指指点点。
      她似懂非懂的抬眸,那一眼没有看到少女们的面容,却望进了一双幽深的眼眸中。
      那个少年还在青涩的年纪,却已经优雅沉稳,不卑不吭的应酬着。只是他看着她的眼神,总有那么几分隐忍。
      于是顺其自然的,他与她说上了几句话。
      他问:你可是喜欢这只小貂?
      她仰着头望着他,笑得开怀:恩。
      然后她看见他也笑了,那个时候她不知道有一种笑容没有达到眼中,所以看起来才那么冰冷。
      他抬手摸了摸小貂,她没有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东西。
      然后他起身离开,朝着她一笑。
      半个时辰之后,她的小貂被丞相家的女儿借了去玩。本是万分的不愿意,却在看见崔妃的眼神后,她怯生生的给了过去。
      小貂刚到那姑娘手上,不知为何起了狂性,对着丞相之女乱抓乱咬。这一闹,惹得丞相大怒,碍着皇帝的面子又不好生气,只能气闷在心里。
      皇帝也知道这其中利害,命人把小貂抓了走,乱棍打死。
      丞相家的姑娘隔着混乱的人群,梨花带雨,却朝着她得意的笑。她的身旁,便站着白将离。
      临晚有些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心中却是越来越麻木。
      后来父皇心里愧疚,又想送她一只,她却摇头拒绝。
      在她心底,隐约明白白将离并不喜欢她,甚至算得上憎恶。可是她却忍不住,忍不住想知道这一切的原由。
      即使在后来,在崔白府,她明明知道不该触碰他,不该心软,却还是没有把持住自己。
      想来这就是她的劫,即使到现在,他也是她的劫,她的生离死别。
      微微一叹,她缓过神来,按了按额头,正要开口把暮禾唤过来,门口却传来一阵跪拜声。
      “九皇姐……”温家小十抱着一大堆书跑了进来,赖在她身边不肯走。
      温临晚看着他一脸惬意的模样,不由得挑眉:“小十,我记得大央有个规矩,储君之位只能是大皇子或是小皇子继承,大皇兄早已出家,你为何如今不读帝策,反而对这些市面上的闲书感兴趣?”
      “九皇姐,小十是一定不会当皇帝的。”他听了温临晚的话,蓦然有些无精打采,“即使父皇有希冀,我也没有办法做到。毕竟,我不是父皇真正的血脉。”
      温临晚刚要调侃他,,脑中却飞快地闪过什么,她倏然坐起身子。
      小十不愿意做皇帝,大皇兄又早已皈依佛门,那么父皇终究是要选其他皇兄。
      皇室有人想要行刺皇上,倘若是几位皇兄,那便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暗地里不下功夫,却要把这些事情放到台面上来。
      几位皇兄不是庸才,虽然心机可畏,却真真不是狼心狗肺之人。
      如果不是皇兄,那么父皇究竟要做什么,究竟要做什么……
      或者说……白将离要做什么?
      “太傅、太傅您不能进去!”
      门外忽然传来暮禾的声音,温临晚缓了半晌,才想起暮禾被董秋不知道藏在哪里,这会儿想必是她同董朝太傅抬起杠来,非得把人拦在外面。
      “九皇姐,你要出去看看么?”温家小十闪着纯洁的眼睛,眼巴巴的问道。
      “小十,不要露出这种眼神。”
      “九皇姐,你有没有照过镜子?”
      “董朝太傅……着实是个可爱的人呐!”
      调整了情绪,温临晚和温家小十推门而出,站在台阶上的董朝太傅一看见她,就连忙扑上来,喊道:“九皇女,您可要治治白将离啊!”
      董秋在一旁欲言又止,几乎想把董朝太傅踢回去。
      “董朝太傅今个是怎么了,直呼摄政王的名讳,这也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吧?”小十轻咳两声,朝着董朝太傅露齿一笑。
      “哼,十皇子莫非不知,白将离昨日便已经辞官,如今在府中与席海国的众位美人嬉戏,好不惬意!”
      “太傅!”董秋有些气急,刚要拦住他,却被温临晚眯起的眼震住,怯怯的退到她身旁,小声说道:“九皇女,您可别听太傅胡说,摄政王定是有苦衷的。”
      “这么说,白将离的确和席海国的美人在府邸过着不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了?”她的语气异常的温和。
      “摄政王他……”
      “他已经不是摄政王了!”董朝太傅甩袖,趾高气昂的冷哼。
      听到这话,温临晚怔了怔。
      “如你所愿,从现在起,大央再无摄政王白将离。”
      那个夜里,白将离这么对她说。
      她却没有想到,他舍弃的这么快。
      “暮禾,摄政王府的位置可是没有变化吧?”温临晚淡淡问道。
      “九、九皇女,您可别气,这个、这个……”
      “暮禾,你是要我同你翻脸么?”
      “摄政王府在千隆殿后院,九皇女一路走好!”
      “九皇姐,你要这个么?”温家小十抽出一条长长的棍子,默默递到温临晚面前。
      “小十,你是有多恨白将离?”董秋用眼神瞪他。
      “谁要他抢走我的九皇姐!”温家小十看见温临晚拖着长长的棍子怒气冲冲的朝着千隆殿走去,不由得得意洋洋的瞪回去。
      董朝太傅有些傻了眼,立刻跟了上去,朝着她的背景大喊:“九皇女,您这是要做什么呀?”
      董秋给站在一旁哆嗦的礼庆使了个眼色,让他跟着去瞧瞧情况,自己转了个身,朝里屋走去。
      董老头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九皇女要做什么?这不摆明着,去谋杀亲夫么?白将离沉迷女色对于九皇女来说,远远比谋朝篡位来的严重啊!董老头你还是老了,这些小儿女的心思,怎么就不明白呢!
      想到这,她也忍不住掩唇一笑,刚想回头再嘲讽温家小十一番,不料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顾平楚一脸铁青站在她身后,咬牙切齿的看着她:“这笔账,回去再和你算!”
      尾音刚落,他反手把她扛起在肩头,不顾她的挣扎和叫喊,在温家小十的目送中,大步离开。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还是自保重要……”温家小十默默幸灾乐祸,也大步朝着千隆殿去。
      他可不是想看热闹,至少,白将离倘若被九皇姐嫌弃,那么九皇姐以后,还是可以跟自己生活在一起的不是么?

      “九皇女、九皇女请留步!”千隆殿的侍女们看着温临晚拖着长长的棍子一路走来,一个一个惊恐万分,跪了几排挡在她面前。
      “九皇女,摄政王不方便见您,您、您可要谅解啊!”为首的女官哆嗦着伏倒在地,咬了牙才开口。
      温临晚眯起眸,打量了四周,才冷笑道:“摄政王?这里还有摄政王么?”
      “九皇女……”
      “九皇女息怒!”长长的宫摆被人扯住,她一回头,便看到礼庆抹着汗跪在她身后,小声说道:“九皇女,您万事三思而后行啊!”
      “到头来,便是我无理取闹了么?”温临晚怒极反笑,清美的脸上都泛着气极的微红,“礼庆,摄政王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
      礼庆浑身一哆嗦,立刻垂下头,“九皇女,摄政王一切都是为了您,这心思绝对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的!”
      “他倒是好,把你们收拾的服服帖帖,你们这到底是为了大央,还是为了摄政王?”
      “九皇女……”
      “让开!我倒是想看看,摄政王乐不思蜀沉迷女色,这些女色究竟是怎样的国、色、天、香!”温临晚丢了棍子,亲自绕开这些跪了一排的人,拖着长长的宫裙,朝着内殿走去。
      记忆里,千隆殿便是一番雅致的模样,如今看来,倒也没什么变化。
      她扯开唇角,看了眼芙蕖中早已凋败的夏花,那花的枯枝散叶在别的宫殿里早就该被除去,换上秋日里垂丝勾瓣的墨菊。可是白将离却舍不得,只是命人把那些菊衬托在其中,竟然也是另一种景致。
      白将离,真的是一个念旧的人么?
      她忽然有些悲凉,忍不住停下脚步,望着水面飘着的花瓣,低低的笑起来。
      三年,或许更长。
      心思总是围着他起起伏伏,甚至现在,还是抑制不住……
      “咦,这不是……”后面传来几声议论,她敛眉,侧首望了过去。
      好!真是好!
      这席海国的美人,可不是一般的国色天香!
      她倒是有些遗忘,席海国国风奔放,多是以女子为上,这衣着暴露不算,却个个身姿窈窕,妖娆动人。
      沉迷女色……
      她垂眸,心中的怒火却是烧得更加旺盛。
      当年若不是为了控制体内的毒,她原本就暴躁的性子怎么会压抑了这么些年,到了如今,虽是平平淡淡的样子,可真真不是她的真性情。
      白将离这是……这是想逼她么?
      “哟,这是哪家爱慕我们摄政王的姑娘,这般羞怯的模样,可是不会讨摄政王开心的……”丹蔻长指就要挑过来,醉人的香味也随着清风入了鼻。
      温临晚忽然抬眸,朝着长指的主人微微一笑,侧福一礼:“大央温氏第九女参见席海国后。”
      那女子听了这话,手僵在半空,几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你……”
      “国后之貌,临晚早有听闻,放眼四国,再也找不到像国后这般美丽动人的女子。何况当年席海国来使、倾国倾城的舞姬,不正是二八年华的国后?国后屈尊降贵来到大央摄政王府,难道不会觉得委屈?”
      “这、这、这……”
      “或者……是大央招待不周,让国后不满?临晚记得,招待国后的人应该是董朝太傅才对,如此不恭不敬,的确该治罪,来人啊——”
      “九皇女且慢!”席海国后终于缓过神来,风情万种的撩了撩长发,眼神带着几分挑衅:“九皇女果然聪慧过人,只可惜……”她对温临晚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掩唇笑起来:“不知摄政王的心思,可真在九皇女单薄的身躯上?”
      “这就不劳国后费心了,来人,请国后入宫门贵府,待我与摄政王好好叙旧,便来探望国后!”温临晚看着尾随而来的礼庆,见他神色尴尬,不由冷笑:“礼总管,好好招待你旧时的主子,可不要怠慢了!”说完,她甩袖离开。
      席海国后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背影,弯起唇角:“这小姑娘倒是挺有趣的。”
      “国后,您、您吓死奴才了!”礼庆抬起袖子擦着额上的汗水,一脸虚脱。
      “怎么,你是怕本宫被这小姑娘给吃了?怎么当年看你胆小如鼠,如今依旧没什么变化?”席海国后不满的瞪着他。
      “国后,奴才是怕……”您惹怒了九皇女,摄政王可会和您过不去啊!
      ***
      温临晚顺着几欲阻止她前行的侍女,一路走到内殿。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她手上的劲道也有些重。
      掀开层层的纱帐,她刚要走进去,便看到那门前跪着一个人。
      “暮禾?”她蹙眉,走上前把她扶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九皇女……”暮禾不肯起来,只是抬头怯生生的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小声说道:“暮禾在这里反省。”
      “反省,你反省什么?”
      “说来话长,九皇女,您、您还是在外面等一会儿,一会儿摄政王出来了,暮禾便如实相告。”
      温临晚俯身,语气微沉:“暮禾,你们都拦着我,这是为何?”
      “是暮禾吩咐她们的,九皇女一定要相信暮禾,暮禾绝对不会害您……”
      “暮禾,你明白,不亲眼见到,我从来不会死心……”温临晚起身,径直越过她,淡淡开口:“暮禾,我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自己。”
      她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反手关上。
      暮禾跪在那,一脸纠葛。
      九皇女,暮禾真的提醒您了。
      温临晚踩在一地衣物上,目瞪口呆。
      这室内环绕的雾气是怎么回事?她眸光微动,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周围。
      虽然年幼时曾入千隆殿,却实实在在没有进来的兴致。
      现在想想……好像有些草率。
      她硬着头皮往里面走,忽然,听到了女子的调笑声。
      他大爷的草率!
      她怒火攻心,提了裙摆就往里面走去。内殿就一条主道,她一路走一路咬牙,这层层纱衣恍若女子般婀娜多姿的伏倒在地,真想不到白将离现在是如何软玉温香满怀啊!
      绕着回廊走了几个弯,她眯起眼看着面前帷帐上粉色的纱巾,伸手取了下来,撩开帷帐,深吸口气。
      “白将离你……你……”她的话还在唇边,来不及说完,就瞠目的看着面前的景色。
      说是景色,这……还真是景色。
      昏暗的室内,袅袅雾气的浴池,白将离单手撑着颊,裸着上身,靠在浴池边,微微抬眸看着她。
      这、这、这……
      “你、你……”
      “临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么?”他低低的笑出声,沉暗的声音透过湿润的气息,传到她的耳中。
      她脸蓦然升温,面皮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临儿,你这么看,我可是脸皮薄,会害羞的。”男人又悠悠开口。
      脸皮薄你大爷!
      她迅速别开眼。
      “你换好衣服我们再说!”定了定神,她暗骂自己的意乱。太长时间不近男色,果然是抵挡不住啊抵挡不住……
      抬脚正准备逃向外头,身后就传来一阵水声,接着热气熨着她的背脊,一具胸膛就这么贴上来。
      男人双手搂着她的腰,把她纳入□□的怀中,俯首在她耳边轻轻地唤着:“临儿,你不要对我负责么?”
      这声音贴着耳郭,酥酥麻麻的顺着柔嫩肌肤一直到心底。她被这亲密的举动弄得有些慌乱,手忙脚乱的想要挣扎开。
      “你胡说什么,我出去等你!”她努力不让他扰乱神智,挥手要推开他。
      可是这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颜无耻,她手触及的地方,都是光滑如丝的肌理。她忙不迭的收回手,却被他牢牢的按住。
      男人在她耳边又笑起来,唇贴上她的耳际:“临儿,你的衣服都湿了呢!”
      她低头,瞧见自己的宫衣都被他弄上了水渍,原本光滑的丝绸吸了水,紧紧贴在身躯上,虽然有繁复的花纹遮掩,但总觉着有些不妥,她正要呵斥他放手,他却真的松开一只手,然后……
      “你、你做什么?”温临晚按住他转向她身后的手,扭头瞪着他,“你动我的腰带做什么!”
      “衣裳湿了,自然是要脱下来的!”白将离朝她一笑。
      他原本是云淡风清的一个人,可这一笑,恍若把整个人都染上了春色。
      她要忍住!这种春色无边、春情荡漾、春光乍泄……
      她到底在想什么?!
      “临儿……”不知何时,男人的唇已经在她颈项游移,带着几分情意,缓缓的、缓缓的移动着,手依旧一刻也没停下来。
      三年的分离,说是生分了不少,身子却没有忘记他。
      她看着自个的腰带落在脚边,渐渐没有力气推开他。
      于是他得寸进尺,修长的手指顺着衣摆往里探去,剥下了她的外衣。
      “临儿……”他一直在她耳边唤着,声音越来越沉暗低哑。
      她在他怀中昏昏沉沉,几乎瘫软下去。
      “临儿,你心底一直有我的不是?”他忽然紧紧搂住她的腰身,轻轻咬住她的颈项。
      他的力道有些重,仿若要把她融进身体中,再也不放手。
      “我……”她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声音堵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来。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是你说过的,所以,我不会放手。”他握着她的肩头,抱着她转过身来,然后炙热的吻就覆了上来。这吻来得太过于猛烈,她被他唇舌纠缠的有些发疼,疼的她心头苦涩。
      辗转在心头的总是那段时日,他柔柔的亲吻。
      不知不觉,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他发现了她的泪,心中一痛,满腹萦绕着对她的心疼,终究还是忍不住缓下情绪,细细的吻着她唇边的泪。
      “临儿……”他叹息,双手捧起她的面颊,炙热如火的眼神注视着她,“你还是不信任我么?”
      “我……”她甫开口,才发现自己已经哽咽起来。
      “就算你还在犹豫,我也等不下去了。”他如是说。
      然后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关上的门就被人撞了开。
      白将离也在一瞬间有了动作。他搂着她的腰,朝着浴池跃下,然后用最轻柔的力道,把她推倒在浴池边上,又深深的吻了下去。
      “白将离,你、你这混小子!你这是对九皇女大逆不道!”
      光芒大片的洒进来,她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余光却仍然看了过去。
      八皇叔?
      她努力睁大眼。
      混蛋!
      八皇叔,就算背光,我也能看见你偷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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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八章 千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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