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清风拂面

12、第 12 章

　　第十二章

　　肖光绝口不提那日见到的事儿，林泉想过很多解释的方法，可是每次看到肖光清澈的眼神，所有的谎言、借口就不翼而飞了，所以他也沉默，沉默的等待最后审判的到来。
　　肖光变得不像以前那么爱笑了，甚至在林泉转身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他若有所思的目光，这目光让林泉如坐针毡，即便是这样，林泉也不想转身离开，他心里总想着，既然还没被赶走，多和他呆一天也是好的。
　　一日黄昏，吃过晚饭，林泉又不由自主的走到肖光门外，正要扣门，里面却传来悠扬的笛子声，林泉从不知道肖光还会吹笛子，而且吹的那么动听，他就这样站在门外听肖光吹过一曲又一曲，直到夜色完全笼罩下来。
　　林泉躺在床上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早，他下定决心和肖光说自己要学吹笛子，其实学笛子不过是接近肖光的借口，因为肖光的责任感，所以只要他答应下来，就一定会把林泉教会，这样至少会有一段长长的时间，肖光可以一直陪着林泉。
　　我这才知道为什么林泉会吹笛子，我想林泉当时也想要一种寄托吧，即使有天肖光不再见他了，每每吹起笛子，林泉都会想起他们共有的那段时光。
　　日子一天天过去，肖光始终没提起要林泉离开的话，而林泉的笛子却越吹越好了。
　　肖光的腿一天天好了起来，一天早晨，林泉接到电话，说肖光的哥哥陪他去医院复查了，林泉有些百无聊赖，却没想那竟是和肖光的永别……
　　再接到电话居然是肖光的哥哥肖腾打来的，他们在去医院的路上，遇上车祸，肖光坐在前面，整个玻璃都碎了，几块大的挡风玻璃狠狠刺入肖光的胸膛中，送去医院没多久，他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林泉不记得自己到底怎么到的医院，这是他第二次感觉到彻骨的冰凉，他多希望是一场梦，一场还未醒来的噩梦，他不懂为什么肖光那样的好人却不长命？
　　站在病房的外面，林泉几乎没力气走进去，肖腾从里面出来了，递给林泉一个染血的笛子，那是肖光生前最喜欢的笛子，肖腾说，肖光临死前断断续续的说要将这笛子送给林泉，林泉呆呆的握着那笛子，仿佛还能感觉到上面带着的肖光的体温，那个笑着的、开心的、带给自己无限爱恋的肖光……
　　从那天开始，闲暇的时候林泉总喜欢吹那只笛子，可不知为什么，笛子吹出来的音乐不复欢快，总是带着淡淡的哀愁。
　　不久后，肖腾查出那次车祸居然不是意外，是另外一个组织蓄意策划的报复行动，他们也很快组织了一次报复行动，只是林泉的心越来越冷了，肖光走了，带走了他生命中所有的温暖和阳光，林泉曾在无数个夜里想着肖光为何临死前送他这个笛子，可是答案注定是无解。
　　第一次，林泉下定决心要离开组织。离开那些带走肖光的罪恶，他也想要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下。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粗心的人，他细细的筹划着一切，首先要做的就是和李楠恢复关系，李楠的痴缠过去对林泉是种负担，现在看如果可以利用他的痴情，到可以为林泉离开多添几分把握。
　　林泉着意勾引，李楠很快死心塌地的爱上了林泉。林泉每次出去偷东西，都有人监视他，要想离开这里就要想办法甩掉这些人。
　　林泉在枕畔和李楠装作不经意的抱怨几次，李楠虽是个小头目，这点特权倒有，以后每次出去偷都是李楠跟着他。
　　机会很快来了，以往组织派林泉去偷东西，都是偷了再找买家，这次是有个富商在一个展览上看中两件珍品，可惜无论出多高的价钱，那个收藏家都不肯出让，于是辗转找到了林泉的组织，想把这对东西偷出来。
　　这次组织提前收了订钱，自然对东西势在必得，正巧组织中正有另外一个很大的活动，也无法多调人力来跟着林泉，林泉进去偷，李楠在外面放哨和监视。
　　那两件古董，一个是清代乾隆佩戴过的龙型玉佩，另一件是民国初年出土的一件汉代的玉如意，林泉很轻松的得手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甩开李楠，脱离组织。他之所以选择在偷东西之后逃离，也是因为这两件古董的定金已付，即便他很快被抓回来，也可能用这两样东西要挟一下。
　　林泉出来后，对李楠点点头，李楠完全不知道林泉的心思，放心的走在林泉前面，他刚走到车门口要打开车门，林泉抬手将他敲昏，将车丢下不用，开始了叛逃的生涯。
　　林泉这次逃离并不顺利，第三天他就被李楠带人追上了，林泉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把林泉绑起来往回压，可是他的目光始终看着李楠，如果李楠真的喜欢他，就不会任由他们压着林泉回去，那只有死路一条。
　　果然，当天晚上，李楠将其他兄弟迷昏，放了林泉，但是他要求和林泉一起逃跑。
　　林泉只能同意，林泉因为被绑的太久，血脉有些不通，跑的不快，很快他们又被组织的人追上了，林泉一直都是做偷东西的工作，到底没经历过真正的血雨腥风，李楠手里有一把枪，可是追上来的几人，人人都带枪，枪一响，林泉就有些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颗子弹冲他射过来的时候，李楠扑了上来，用身体挡住了子弹，林泉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他发疯似的想用手捂住李楠胸口涌出的鲜血，可是血依然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来，李楠最后对林泉说的就是：他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父亲，他对林泉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林泉去W市，替自己照顾老父亲，并且不要告诉他，自己这些年做了什么，不要告诉他自己已经死了。
　　林泉反身跑走的时候，耳边还听到双方交火的声音，李楠最后用生命阻住了追兵，林泉没有回头，他知道这样太过自私，但是对阳光的渴望太强烈了，他只有跑……
　　后来，他果然按李楠说的，出现在W市，以李楠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他父亲面前。林泉的俊秀和乖巧很快赢得老人的信任，刚来时候他几乎身无分文，一切的一切都是老人给他的，包括我第一次见他时，他穿的白衣黑裤，这曾是李楠年少时穿过的。
　　林泉第一次虔诚的用儿子的心态供养老人，李楠为他失去了生命，而他能回报李楠的，只是尽力照顾好李楠的爸爸。
　　李楠的爸爸给了林泉家的温暖，只是林泉时刻恐慌自己的行踪被组织的人追查到，随便找了些借口，一个人住在外面，这个时候，他碰到了我。
　　也许这就是宿命，林泉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正在吹肖光给他的笛子，我注意到他，林泉也注意到我了，他说，他当时很吃惊，几乎丢掉笛子，因为我有一双和肖光一摸一样的眼睛，他不想信命，但总觉得是那笛子引着我们相识的。
　　从我开始到超市找他，他就知道自己不过是有钱公子的一个游戏，但是他实在无法拒绝我那双眼睛，从肖光身上永远无法得到的爱，仿佛在我身上复活了。
　　于是他接受了我，即使知道我只是在逢场作戏，然后，李楠的父亲忽然病重，林泉从来这里开始没有再去偷过，所作的工作一直都是超市的收银员、迪斯科的服务生，这些工作是没有多少钱可赚的，他唯一能想到的人就只有我。
　　可那一天我正在汤蕴家里商量婚期，林泉走投无路，只好找出当时逃跑时带的龙型玉佩和玉如意，打算当一件救人，只是要想卖出这种古董，一定要去棋盘街，那里龙蛇盘杂，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两件中的任何一件流入黑市，组织中的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他现有的平静就会再次被打破。
　　后来，我还是去了，林泉大概从那一刻开始真正爱上我，而我也从那一刻开始一步步的走向我的宿命。
　　我这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有了毒瘾后，林泉可以筹措到钱，他说他本来应该把当玉佩的钱存好，直接托人转给我，但是他不舍得离开，心里总存着万一之想，总想再见我一次再走，或者，他内心深处盼望的就是见到我之后，我愿意和他一起离开，哪怕我们从此只能过亡命天涯的生活。
　　他见到我了，将我用语言激走，可是自己却像被抽了筋骨一般，再也无法动一下，直到我再次回来，他才真正下定决心，告诉我一切，哪怕是拖累我，也要和我在一起。
　　我想我今生注定要和面前这个男人纠缠在一起，即使知道他最爱的是死去的肖光，我依然无法少爱他一点，我们坐的火车是一路北上的，我们已决定在北边找一个小城市，隐居起来，或许这种想法有点鸵鸟，此刻我们想的只是一段时间的平静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