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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er 7. ...


  •   Chaper 7.

      200X/4/1 23:00-24:00

      深夜。当幸村精市轻轻地推开那扇门时,他或许以为那个人已经睡了,这样他也可以偷偷地爬上床睡了——然而那是不可能的。真田弦一郎从不在零点以前睡觉。这个精力旺盛的男人正正襟危坐地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眉语拧成八字形。
      “就业形式依然不容乐观。”他貌似自言自语地说,“看来我需要在这上面下更多的功夫。你回来了?”
      “啊。”幸村脱下鞋和西装,疲惫地上前,看似不经意地拨开他手中的报纸,在他的额上印下一吻。“被警察缠住了,耽误了点时间。”
      真田看了看表,“恐怕不是一点吧?录口供的话,应该两三个小时就完得了。”说完他以打量的眼神盯着近在咫尺的他。
      幸村笑,“你总是不信任我。我回组织去了一趟,复命。组织的人嫌我做得不够干净,把我给缠住了。后来我把车开回公司,老板见我把车撞成那样自然不依,于是差我自己去找地方修车,还骂骂咧咧地警告我要扣我两个月的工钱。你瞧,就这时候了。”
      真田用右手勾下他长长的脖颈,让他蹲下来与自己平视,“我也嫌你做得不够干净。”
      他露出一个浅笑,“人总会犯错误的。”
      真田“哼”了一声。“怎么没见你在其他CASE上犯错误?惟独我给你一个这么简单的CASE,你都会犯错?开车撞人,这可是你的拿手好戏,再加上你各种各样的司机证件和一堆备用排照,有哪一次不是顺利过关?为何这次演得这么蹩脚?”他步步紧逼,咄咄逼人,丝毫不肯放松,“我还奇怪了,这次你竟然不愿肇事逃跑,还傻傻地等在那儿接受审讯,这可不像你。”
      他并没有过激的举动。只是注视着他的眸子。“你在怀疑我的忠心。”
      真田摊手。“这不像你,我自然怀疑。干我们这行,除了自己,又有谁能相信?”
      他笑。“你可必须相信你的合伙人。即使你派我监视他们,你现在依然得相信他们。这太简单了,没有他们,就没有钱;没有钱,就没有总统的位子。大选前夕,你这是紧张。”
      他又一次板起了他的那张严肃正直的脸。这张脸谱时常出现在各大新闻发布会及公众演讲的观点陈述上,再配上他掷地有声的音调,一位孜孜不倦、忧国忧民、富有高度责任感的候选人就出炉了。而当他前去探望地震灾民、抚慰身患绝症的儿童时,他又换上了那张与自己爱人调情时满富亲和力的温柔的脸,用自己坚实的臂膀将那些可爱可怜的小孩子放在自己的肩上,瞬间由“视察员”转业为“幼稚园老师”,长眉深深地弯起来,睫毛开心地颤抖着,——这时摄影机照相机手机齐刷刷地运作了起来,他的面前白光闪成一片,咔,咔,咔,于是第二天报纸的头版便成了可以欣赏的预见了。每当这时,幸村总会感到一丝不解的苦恼:他为什么不去做演员呢?
      他说:“精市,你在损我。”
      他再一次自然地笑了:“这是事实。”
      “那为何还帮我做事?”
      “很简单,”他又凑进了一点,“我爱你。”
      “甚至包括杀人?”
      他平静地点头。“是的。”
      “那为什么今天没有撞死他?”
      讯问又回到了原点。
      幸村无奈地笑了。“你真的想知道原因?”
      “是的。”那样毅然决然的表情。
      “四年前……”他站起来,坐到了沙发上,将头地搁在旁边人的右肩膀上,“四年前我刚好与你分手,你记得么?”
      “记得。”他的左手穿过自己身前,落在他淡紫色的,蓬松的头发上,轻轻地揉捏着,“怎么会不记得?”
      “那时我很难过,”他悄悄伸出自己的右手,猛地抓住了不怀好意地凑过来的在他头发上肆虐的爪子,偷偷笑着,“很难过。我每天晚上去同性恋酒吧买醉,很多人见我长得好,都上来搭讪。我心里很烦,根本不想理他们。他们就上来找我的麻烦。打架我肯定是不怕的,但我那天就是懒得给他们一般见识。他们见我无视他们,十分恼火,冲上来就是一勾拳。我躲过了第一下,第二下也自然躲过了。我装出醉熏熏地样子,不让他们看出我和灵活。他们果然上当了,龇牙咧嘴地追着我打。追到了一个角落,那个角落有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在独酌。老实说,我注意他很久了,我坐在吧台,只隐隐约约地看得清他的侧脸;他的西装是阿曼尼,在昏暗的灯光下落下朦胧的剪影——你可以说我是想上去与他搭讪。我绕到他身旁,顿时退无可退了。我欣赏着他的反应,他果然不让我失望,三两下就搞定了那群娄罗。我大声为他叫好,眯着眼睛打量着他,说谢谢了。他转过头来用同样的目光打量着我——他长得很俊,刚柔并蓄的美,他的头发近看是深紫色的,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味,很优雅的气质,他对我伸出了手,说:交个朋友,身手不错。
      “这才是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我是装的。那时我还不清楚他是谁,只是猜想他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你知道,为了防止绑架,他们会从小学习防身术,虽然那也就是点皮毛工夫,不过他显然学得不错。而他一掷千金的派头简直像极了。我们很快攀谈起来,他很健谈,很自负,也很伤心。我说我失恋了,我问他,他说他没有。我奇怪地问那你伤什么心,他说那是因为他根本无恋可失,他喜欢的人从来就不搭理他。我为他感到可惜了,我说你这么好的条件,随便找也是一大堆。他说可是找不到他心仪的。后来我们就这样相互劝酒聊天,喝到凌晨两三点。我们两个都还算有交通法规意识,不敢自己来开车,就招的TAXI。那天我去了他家,因为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可我们什么都没做。这事说起来真是纯洁得好笑极了。但他自己也说他是双性恋,对同性其实并没有太强的欲望。他一回家就睡着了,我猜得果然不错,这是真正的大户人家公子哥的别墅。第二天我们俩满身酒气地醒了。我们各自洗了个澡,他说送我回家。我那时本来住在你家里,自己家在组织那边,我根本不想回去领任务,就对他撒了个谎,说我现在没家了,能住在他家里么?他想了想说好。
      “但其实我们根本连同居都算不上。他家客房都是六七间,虽然佣人雇得不多,但打扫得很干净。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迹部财团的大公子迹部景吾。他那段时间不知怎么,为情所伤得厉害,所以拒绝了老爸把公司过渡给他。他老爸也是快六十的人,就顾着自己享享清福,和老伴计划着全球旅游,反到说自己的儿子不孝顺。他郁闷得不行,只能一直拖着。——我猜他家人还不知道他看上的是个男人吧。其实他是心思不在工作上面。我常和他聊天,他兴趣广泛,跟他聊天很爽。他家也很好玩。他是个特别会享受生活的人,专门腾了一间屋子放置家庭影院,在他家看电影就和在电影院里感觉差不多,听音乐效果也一样地棒。——他装了都两个书柜的影碟,我很多以前买不到的DVD都在他那儿找到了,简直是意外之喜。那段时间我过得像天堂一样,几乎都快忘记有失恋这回事了。可有时看我们一起看过的爱情电影,也还是会感到有一点难过。
      “我曾经送他去过他喜欢的人的家。因为那时我告诉他,我的职业是司机,开豪华汽车的司机,接送富家公子小妞全城购物之类的司机,所以特别擅长开宝马奔驰保时捷——当然我是用的驾照上的假名。他就放心地把他家那辆招风的法拉利的钥匙给了我。我抽空向组织告了假,因为我前段工作做得不错,他们慷慨地给了我一个半月。后来我成了他的专署司机。我记得那次我去的是三环。我的车就停在高速公路入口处的一个休息站,我下车抽着烟等他。那地方很荒芜,他一个人去了。过了一个多小时他苍白着一张脸回来了。我问他什么他都不回答。我载他回家,心想他这次可伤得不轻。回家他就把他家珍藏多年的XO拿出来和我碰杯了,我心疼地看着他那喝法,想这可真是糟蹋酒呵。后来我小心翼翼地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他凭什么这么遭践踏?他喜欢的人和他一块长大,十几二十年的时光,就像通通不作数一样地,他竟然这样骂他!凭什么要辱他的家庭,他的家人?凭什么要这样辱没他?听到他的话我也变得很伤心。我想我与你也好歹在一起了这么久了,结果果真是敌不过七年之痒么?也还是分了。我上去抱着他,他没哭。他修长的手插进他自己的头发,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地绻在那里,像哑巴一样的,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我觉得很心疼,他是那么优秀的男人,可惜就是爱错了人……那时我觉得我是很幸运的,因为至少你爱过我,所以我比他活得好。我感觉我抱着一个死心眼的烂小孩。自负任性调皮捣蛋,可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我一点点地掰开他的手,我比他大三岁,那是我觉得我自己像个插手弟弟感情问题的无聊大哥,我看到他的眸子,他没有哭,可那是多么绝望的神色……我想起他说:‘我爱他已经成了习惯,再怎么伤心,再怎么难过,也不过是这习惯里的一部分,像我这样的年纪,要改掉这习惯,实在是太难了……’可他明明那么年轻……我觉得我的心被活活地剥开,我缓缓地吻他,吻得很轻,他回吻我,冰冷的吻,需要安慰的吻……我希望我能扶平他的伤痛,于是我用了舌头……结果,你就可以想象了。
      “其实我早该知道,我与他就是一夜情的缘分,只是这中间的时间隔得略微久了一点。第二天早晨他起来就很后悔,他说他对不起我,也对不起他自己。我骂他是死心眼,我告诉他,总有一天你会后悔,如果你有这个运气追到了他,你也一定会后悔。你现在觉得他那么好,什么都好,完美得像个天使;可在一起了才发现他与凡夫俗子不无二致。你这是宝贝他,只是得不到因而迷恋他;你这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就是差了他,因此倍加想象出你们若是在一起时的好光景……我还告诉他,让他全然可以不像处男一样纯洁,为一个男人守身如玉算什么;男人都是如此,守得住精神,可总归守不住身体。可他就是听不进去,他说他恨出轨……真的,流过了泪,淌出了血,日子找样过,恋爱照样谈。他依旧喜欢他的心上人,我没过几天离开了他,回了自己的家。其实我早就应该猜到,像他这样的当事人,或许道理全都明白,可以自己宁愿在最坏的结果到来之前顽固不化,等到真正笑着流泪,带着自嘲的那天到来……我看到你在餐桌上给我留的言,也看到了给写给我的MAIL。我想我尚算一个幸福的人。于是我投降了。
      “接到这个CASE时我曾对你说过,我认识这个人。你没理会我。我就不愿侮逆你的意了。更何况组织咄咄相逼,硬要我做好。我想我和他不过是一夜情,也没什么太大的瓜葛,我就狠下心了,硬着头皮接下来。我开车跟了他三天,因为是辆出租,他根本就没在意。今天他又去了三环,我终于看清了他进的是哪栋别墅。过了一会他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看也没看清楚根本没有人行横道就上了马路。这么好的机会,我简直本能地就开车冲了上去——可他转过了头,我一辈子都望不了他当时的眼神,只要一闭眼,那两颗又黑又亮的东西就会立即跳出来……我想他认出了我,我踩了刹车,可是一切都太晚了……我辛苦学到的通用了十来年的技术,怎样撞才能不留血迹,从哪个角度入手才能使汽车的伤害减低到最小,我熬夜策划的完美的逃跑路线和毁尸灭迹,以及我最自豪的将目标人物最大限度上至于死地的决计——全都没用了。车在撞到他身上后停了下来,我大脑一片空白地下了车,愣在那里,我看着那张我熟悉的脸,如今惨白成一片灰色,心想我为何下得去手……我也恨,明明以为自己打拼多年,趟过了这么多艰难的路,可以狠一点,再狠一点,哪至于像现在一样的高不成低不就……我像一个真正的新手一样地怔在那里,恐惧着人的死亡,像我第一次杀了人那样地无措而慌乱地杵在那里……警察来了,那是个可怜的警察,怕得像个筛子,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可怜的东西……那么纯真的眼神,怎么会想去当警察……然而我更可怜自己……结果,就像你现在看到的了。”
      他终于结束了他漫长的如同呓语一般的叙述。他叹了一口气,又补充道,“不过你的对手总算暂时失去了最大的资金来源,从这个角度而言我也算完成任务;有什么,也等你选举结束之后再说吧。”
      他的头还搁在恋人的肩膀上。他偷偷地想着,他的肩膀是不是麻掉了呢?他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吻了你哪个地方?”从未打断他叙述的恋人像想起来了什么似地,突然愤愤不平地把他的头从他肩上推开,咄咄地注视着他,审问着他,“ATOBE吻了你哪个地方?”
      他奇怪地望着他,在他的脸上随意地一指,“这儿。”
      于是当狂风骤雨一般的吻落在他脸上的时候,他惊觉自己已不那么疲倦了。他感觉他的身体中有某几个部位开始蠢蠢欲动,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反手搂住了恋人的脖子,继而两只手都像条蛇那地紧紧缠了上去,他被猛地压倒在沙发上,他呼呼地喘着气,他感觉那并不算温柔的吻肆虐过他的脸的每一寸皮肤,他的不再青春的中年人的皮肤在那样的吻下又重新年轻了起来,那样的吻干涩而燥热地卷走他的呼吸和理智,那样的吻唤醒了他的□□、他的欲望、他的罪恶与他的灵魂,而当那样的吻移动到他的脖颈,舌头轻轻地挑逗着他上下浮动的喉节时,他终于呻吟出声。
      这才是他所习惯的爱情。这才是他所爱的人。
      他们用身体接吻。
      他们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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