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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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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炎弄已经飞身前往,两股冲力碰撞,海水瞬间被搅得浑浊,他的龙身好似一波黑浪卷着团团烈火,冶艳耀眼。
原来炎弄是一条红龙,那样骚包的艳色,真真跟他本人不太配。
那一战天昏地暗,风起云涌,海水倒灌,冲塌了水晶宫的一个角。一黑一红穿梭在浑浊的海水,不时的龙吼震天响,整片东海海域都在咆哮,我咽着口水心想龙族的善战真不是吹的。
红艳的骚包龙仰头,一声怒吼,喷出破天的亮光,海面升起十丈高的浪涛,水晶宫亦颤抖了一下,我正想高呼万岁。
没想那黑蛟翻身张嘴就是一口,肆虐的鲜血自黑蛟口中喷涌流下,我当时就愣了,只听说打蛇打七寸,不知道龙是不是也一样呢。
龙王爷有难,我作为龙族的一员,义不容辞地化身成龙。只觉龙尾那一下沉重,我往回一看,一侍女拖着我脆弱的小龙尾,言辞恳切痛哭喊道:“娘娘,您身怀龙子,若您有事,奴婢就是有十个头也不够龙王爷砍的!!”
我用龙掌拍拍她的小脑袋,柔笑道:“乖,你家龙王不会为了我砍了你的头的。你先放手,好吗?”我的小龙尾可经不起你森森的爱啊。
殿外争斗激烈,血腥味甚重,我心急地想看炎弄被咬的伤口,龙血是何其的珍贵,何况那还是龙王爷的。
不知是心疼龙血,还是心疼流血的人,我的心史无前例得有些梗塞。
小侍女拼命摇头,还在痛哭流涕:“娘娘,娘娘啊,你不为奴婢,也该为了肚中的皇子殿下想想。”
尼玛,哪来的皇子,见鬼去吧。
我一甩尾,甩走了身后的侍女,对着身后的一众喊:“你家龙王就快死了,都抱着我干嘛,都去帮忙,快去。”
说时迟那时快,殿门外一声重咳,龙母被人搀着走了出来,她颇为镇静安慰道:“子葵,炎弄不会有事,区区一条蛟,何须大惊小怪。你给我好好呆在殿内,哪里都不准去。”
我看了一眼结界外的炎弄,一低头不大情愿。
“我东海十万精兵,要去,也轮不到你去。”龙母见我不答应,沉了脸色不怒自威道:“何况你既怀有龙子,就该有龙后的自觉,收了你的龙身,哪也不准去。”
我憋着一肚子气,变成了人身,看着龙母那一脸淡定的样,呢喃道:“实实在在的儿子你不关心,没影的孙子你倒着紧得很。”
她睨了我一眼,“你说什么?”
我张了张嘴,叹气,张了张,复叹气,“哎,没什么。”
黑蛟张开血盆大口,又一轮的进攻。我眼瞅他又一口咬下,“……”这哪里是一条小蛟,这是一条要命的蛟啊。
“蛟,龙,蛟,龙。”龙母握着手中的拐杖不安地转动,她缓缓道:“想要化身成龙的蛟我见过不少,这一条蛟着实……”
“着实很强,是不是?”我抢说,“炎弄已经被他咬了两口了,我听说蛟之涎有毒,那怎么办?”
“他自有打算。”龙母的眸子暗沉,长长嘘了一口叹息,“如果他连一条蛟都打不过,又岂能当四海之首,龙族之首?他们不会承认他的,这一战他必须靠自己赢。”
原来站在金字塔的顶端,远远不是我的想象那般。
我细细嗅着水中的血腥味,望着远处的那一抹艳色,喃喃问:“如果他输了呢?”
“那么就会有新的龙王。”龙母转过头看我,眼中闪着温和的光,“子葵,所以你必须留在这,你帮不了他,但你肚中的龙子却能为我炎系一族延续希望。”
可是,我肚中除了一肚子的草包,根本没有什么龙子啊。
“自古龙族骁勇多,东海龙王之位虽由我炎系一族继承,但明争暗斗历来不少,炎弄的父皇死因不明,炎弄力排众议登上龙王之位,虎视眈眈者何其众多。”龙母抚过她的额发,温和笑说:“他父皇去世,我甚是担忧他的婚事,那不仅是炎系的传承,更是那孩子的幸福。幸好,你出现了。”
不幸的是,我不是真的啊。
我抿着嘴,不知说什么。
炎弄还在跟那条黑蛟纠缠,红艳的龙身上虽沾染了不少污物,但依旧炫目。
阿爹的龙身是一条暗青色的巨龙,四位姐姐的龙身或轻或重都是青色,我唯一见过不同的便是南浔的,墨黑色的龙身,霸气无比。
可是,我从未想过,一条龙会有如此绚丽的龙身,恍然没了天地间所有的色彩。
“他会没事的,子葵,勿需担心。”龙母见我拧着眉的模样,又道:“原先我还不信,还在怀疑那孩子是不是随意找了个女人搪塞我来着。”
她缓缓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现下我信了,你们是相爱的。”
“……”龙母娘娘,您没错,他真的是随意找了个女人搪塞你来着。
只不过,是我入戏太深罢了。
绚丽的红龙冲出水面,仰头一声龙吼,巨大的闪电从天劈下,划破水面,黑蛟被狠狠摔在珊瑚丛中,血肉模糊。
紧接着灼热的气息弥漫覆盖,一团黑火自珊瑚丛下迸裂而出,黑蛟在熊熊火焰中兹兹烧成了废墟。
战斗结束。
我想至死我都会记着那一日炎弄自天空摔下来,我化为龙身冲出海面接住他,有生以来我的第一次翱翔。
我记得,幼时,我爹的叹息,“子葵,是不会飞的。”我秉承我娘的习性更多,所以我不能如真正的龙族一般可以翱翔天际。
我是一条残疵的龙,虽然我从不以为然。
我纵身去接的那一刻,显然已经忘了我的龙身虽已长成正常的大小,可是要承接炎弄的龙身,还是有些困难的。
结果不甚如意。
原本只需顾着龙王的一众,慌了神,龙母率先跺着脚喊:“去接龙后,快去接龙后,快。不用管龙王,我的小龙孙啊……”
苦逼的炎弄在众人的呼喊中睁开了眼,然后幽幽转了身垫在了我身下,重伤未愈,猛地一撞,他不负众望地彻底晕了过去。
龙母根本不爱自家儿子,她只在乎莫须有的龙孙。每每看着脸色惨淡无色不醒的炎弄,我不由感叹,这爹不疼娘不爱的苦逼孩儿。
幸好号称铁血战士的龙王爷生命力极强,中毒加失血过多,也仅仅花了半个月就活蹦乱跳了。
四月悄然而至,我似乎已有一月有余没见到炎弄了。
我想了想,觉得事情要有始有终,总是占着这个龙后的位也不太好,便化成一条小水草蹲在珊瑚苑里,堵日日很忙的龙王爷。
没想,我不仅堵到了龙王爷,还见到一个老熟人。
远远的,我就见到南浔着深蓝色的龙袍,面容有些僵硬,似乎在跟炎弄争论,什么法术变的,什么假的,我听得不太懂。
他二人由远及近,我细细听着炎弄的声音,“那么,过些日子,你就将她接回去吧。”
南浔怒意未消,“你难道不知,声誉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多重要吗?”
炎弄冷冷一瞥,“难不成,你以为,我当真会娶她不成?”
我:“……”我闷闷地想,或许不需我去寻他,他也准备做个了断了。
我有点想家,有点想阿爹了。四姐扔我的伤疤,似乎有点隐隐发痛。
炎弄来寻我的时候,我正恹恹地躺在床边,他顿了好久,淡然道:“南浔来接你了。”
我转头,对上他的眸子,盯了一会,才默默起身道:“哦。龙王爷的事情办好了?”
他点头,“办好了。”
我咧了咧嘴,“能为龙王爷做事真是子葵的荣幸,嘿嘿。”
炎弄的脸色不太好看,我急忙敛了笑容,道:“龙母那边……”
他皱眉,“母后那边,我自会去解释。你的包袱已经收拾好了,南浔就在外边。”
话音落,我怔愣了好久,良久才低眉作了一个福身,“那龙王爷保重。”
宫殿外,虾兵一正在偷懒小睡,海面上影射下来的日光柔柔的,拖长了南浔的身影。
他回神看着我,脸上依旧笑得柔和。
我突然觉得时光变得好慢,慢到我可以重新回忆第一眼看见炎弄的时刻,炎弄有一双墨黑的眸子,深邃不见底。
耳边刮过疾驶的风,我抱着南浔的龙角,听到他说:“小水龙,龟丞相说,回去做了你最爱的龙须糖。”
我默了默,喃喃:“龙王爷,子葵想回家了。”
他一顿,随后笑说:“你的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其实,我想说我会飞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可是今天我有些难过,一点也腾不起云驾不起雾,“秦昭国皇城西郊外,有三棵大柳树,柳树边上有一个小水潭。”
南浔送我到了水潭边,揉了揉我的额发,他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我疑惑地抬头,他正好将唇轻柔地印在我的额间,“对不起,把你一个人丢下。”
“那几棵柳树好烦人,一到春天,就会飘好多柳絮,掉在眼睛里好难受。”我捂着眼睛,催促道:“龙王爷快走吧,这里离南海好远,龟丞相在等你呢。”
南浔的唇慢慢离开,他望了一眼远处的柳树,光秃秃的树杆上哪里有什么柳絮。
春天还远着呢。
水潭。
阿爹的唤声越来越近,“阿葵,阿葵……”他在一片潭底的水草堆中寻到了我,我蜷缩成一团,睡得正香。
阿爹把我放在手心,揉醒了我,“阿葵,要是委屈了难受了,可以跟阿爹讲啊。你已经回家了啊。”
我捂着有点难受的心肝,摇了摇头。阿爹叹气,将我带回了家。
四姐瞅着我个死样,十分不待见,“阿葵,你是死了爹娘啊,这副恹恹的样子看着就来火。”
娘咳了几声,“……”
爹一脸黑线,“……”
大姐拿了一个核桃酥,晃在我的眼前,“阿葵,说句话,阿姐喂你吃核桃酥。”我张了张口,阿姐摸着我的脑袋说了声乖,喂进了自己嘴里。
我瘪嘴,终于说了句话,“爹娘,我没事,真的真的没事。”
爹摇头不信,“我家阿葵多活泼一孩儿,怎么出门一趟就变得如此文气?爹不信你没事。”
娘捏着糖糕,喂了我一口,“阿葵,来,不用理你爹。你好好养着,那老不死的蚌精还惦记着你呢。”
我:“……”
老蚌精果然死心不改,第二日就登门了。他略有些猥琐的豆子眼上下打量着我,我被看得浑身不舒服,呛了句:“看什么看!”
他笑得磕碜,“老蚌我别的不好使,眼神那是鼎好的。我就说水龙家的五位小姐里,五小姐的容貌看着就有那么点贵从中来的意思。”就你那猥琐的眼神,我去。
阿爹担忧地望了我一眼,慌忙道:“蚌爷,阿葵年级还小,那……”
老蚌精拂了拂手,阿爹闭了嘴,“水龙啊,老蚌我从未亏待过你。是不是?”
阿爹忙道:“是是是。”
老蚌就接着说:“那你说,你把五小姐嫁了我,我还能亏待她了吗?”
阿爹急得满脸通红,他向来憨实不会话语,只好寄希望于娘亲,娘亲挽发轻笑,上前道:“蚌爷说得对,那么我们家阿葵就交付给你了。”
阿爹扑通一声跪在地,“蚌爷,我家阿葵还小啊……”
我看着不忍心,逐上前扶了阿爹,“阿爹莫难过,阿葵始终是要嫁人的。”
“说得好,五小姐说得不错。”蚌精笑得合不拢嘴,“那就下月初吧,下月初老蚌我就来迎娶五小姐。”
老蚌精与我娘一拍即合,我的婚事就定了。
入夜,我坐在柳树枝杈上,水潭上映着一轮弯月,我一颗石子扔下,搅了一池静水。
一虾子跳出水,吼:“尼玛谁半夜不睡觉啊。”
“是呀,这是谁家的丫头半夜不睡觉呢?”
我诧异地看着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龟,龟,龟……丞相,你怎么在这?”
老龟丞相慢悠悠靠着树坐下,招呼我坐在身边,哼哧道:“要不是龙王爷的吩咐,老龟才不跑这冤枉路。”
我皱着鼻子,“南浔?”
老龟丞相一个毛栗敲下,“龙王爷的名讳是你随意叫的吗?”
我委屈道:“哎,龟丞相,你跑这么远就是为了打我的吗?”
老龟丞相哼哼唧唧的,半天才叹气道:“东海那个混账太子,将西提仙岛翻了个遍,找不到人,一气之下居然绑了我。他居然敢绑我,哼,要不是龙王爷的话,我才不来。”
我抽着半边脸,不明白:“你是说,炎弄绑了你?”为嘛啊……
老龟丞相又一个毛栗,“都说了,龙王爷的名讳不要乱叫。”
我捂着脑袋,瘪嘴大叫:“哎,龟丞相,他又不是你家龙王爷。”
老龟丞相好不容易才拄着拐杖站起身,终是叹气道:“小水龙,跟我回去吧。”
“我不回去。”老龟丞相一脸疑惑,我张了张嘴,道:“我要嫁人了,龟丞相,嫁人了就不能再乱跑了。”
老龟丞相一听,立时不淡定,甩着拐杖叫道:“谁敢娶你,老龟我第一个打得他满地爬。”
我摸摸鼻头,“龟丞相不要闹了啦。”
老龟丞相一脸严肃地握住我的手,咆嚎:“谁闹了,老龟我说得到做得到,你是虚长老既定的东海龙后,谁敢娶你,丫的就是跟我龙族作对。跟龙族作对,就是跟老龟作对。”
外敌在前,老龟丞相和东海那混账站成一个战线了。
我一脸惆怅,“龟丞相,那个是作假的啦。”
老龟丞相一个跳脚,“谁说作假了,虚长老已到东海,宾客们三个月前就收到请柬,龙后的嫁衣已经赶制出来,谁敢说是假的。”
我泪奔,“炎弄他根本不喜欢我,干嘛要娶我。”
老龟丞相第三个毛栗,“他不喜欢你,他翻天覆地找你干嘛。”
我:“……”
“罢了罢了,老龟我去叫他自己来,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你们两不可劲糟蹋不甘心啊。”老龟丞相招来一朵云团,慢悠悠地挥手去了。
我左等右等,等得有些心焦,没等来东海的混账,倒是等来了蚌精的聘礼,娘亲数着那一担担的珠宝,日日捂嘴都掩不住笑意。
老龟丞相的速度实在堪忧。如此想想,我就觉得有些食不知味了。
老蚌精日日无事就跑来串门子,对着那一张皱皮的老脸吃饭,食不知味生生扭成了食不下咽。
“五小姐,近来胃口不太好?”饭桌上老蚌精殷勤非常,娘在桌下踢了我一脚,我扯着一个惨淡的笑容,无语凝咽。
饭罢,娘和蚌精正聊着天。门外蚌精的侍卫慌忙闯进,对着蚌精耳语了几句,蚌精脸色大变,还未来得及走出我家庭院,我已看到门口一身青蓝的修长身影。
蚌精惊慌失措跪拜在地,紧跟着一屋子都是弯腰的人。没有意料中三呼万岁的狗血场景,我颇感遗憾。
正欲一同下跪之时,只看他几大步跨到我的面前,双手作揖,一弯腰,喊道:“臣奉东海龙王之命,来给五小姐下聘礼。”
我一脸汗颜,“……你……什么意思?”
他唇角微勾,眉眼微扬,笑得花容失色,“子葵姑娘姿容无双,又在危机时刻救过龙王爷一命,我家龙王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
我抽了抽嘴角,“……我……何时说过要嫁?”
他伸出食指,点了点我的咯吱窝,我一脸黑线,这是实打实的威胁啊!“龙王爷和子葵姑娘情投意合,先是在龙族圣地私定终身,后又经虚长老作证,婚期定于五月中旬,姑娘怎么能忘了呢?!”
这无赖痞子,根本不问我愿意不愿意。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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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水晶宫的那一日,龙母娘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我。
龙母:“子葵啊,怎么能一吵架就往外跑呢,你可是怀着我的龙孙呢。”
我:“……”谁吵架了,谁!我怒瞪着一脸无辜相的炎弄,他笑得一脸傻样。
龙母:“怎么样,怎么样,我的乖孙有没有事?”
我挤出两字:“……很好。”
龙母:“以后那死小子敢欺负你,你就来跟我说。敢欺负我龙孙的娘,我让他没有儿子!”
我惊恐:“……”
东海龙王大婚,我在炎弄寝宫穿戴我的嫁衣,四位姐姐依旧是一脸的愤愤不平。
四姐:“你说你什么狗屎运,被我一扔,还能扔成龙后了。”
大姐:“嘿嘿,四妹,要不下次你试试扔我吧。”
二姐,三姐同点头,“一道一道,将我们和大姐一道扔了吧。”
娘欣然凑上:“算上娘一份吧。”
我:“……”
洞房花烛夜,秋后算账时。
炎弄:“娘子,以后请多指教。”狼扑,扑空,内牛满面。
我:“你不是说,不要娶我嘛!”
炎弄作摇头状,抵死不认:“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了。”继续狼扑,扑空,痛哭。
我:“不记得了,就不给洞房。”
炎弄瘪嘴,卖萌蹭脸:“娘子,小生错了。”
我:“……”
炎弄继续卖乖中,“娘子,小生以后不敢了。”
我脸红:“……那,那好吧。”洞房啦,拉帘子,不许看。
龙母蹲门口,咆嚎:“不许伤着我的龙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