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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一缕晨曦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无声地落在铺着粗麻床单的石床上,照亮了床单上深银色的长剑,也照亮了在戈德里克额头前紧紧交叉的十指。海曼倚在木门上,并没有出声。
      没多久,半跪着的戈德里克睁开眼,站起身走向海曼,笑道:“走吧,我准备好了。”
      海曼并没动弹,而是在戈德里克疑惑地看向他时抬手揉了揉戈德里克的头。
      “别想太多。魔力恢复的时候只要你能保持清醒,就不会有问题。记录中那些失败的几乎都是因为在中途晕过去了。”
      被大手压下的头发遮住了戈德里克的眼睛,只见他沉默了一会儿,抿紧的嘴唇里借由鼻腔发出的音撬开了缝:“嗯——谢谢,我没事了。”
      海曼一松手,戈德里克的头发就弹了起来,一晃一晃的。

      两人来到医疗室。
      亚希彼斯正坐在里面。
      他一见到两人,立即迎了上去:“今天我带他们去郊外采药草,预计沙漏翻两次后回来。你们最好动作快一些。我已经把药水备好了放在里面——记得设隔音,免得这小家伙的惨叫把巡逻的骑士引来。”
      交代完,亚希彼斯就带着个空背篓匆匆离开了。
      戈德里克看向医疗室内室,那里的桌子上摆着一大一小两个水晶瓶。大阔口瓶子里面的液体暗红得像鲜血,小瓶子里面浅灰色的液体远远看去就像是尸体燃烧后留下的灰烬调和出的颜色。
      “这个小的就是给我准备喝的药水?”他走过去,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将上衣脱下来搁在桌子上。他看着海曼在门上布下警戒咒语,深深吸了一口气。
      只见他拔出瓶盖,将小瓶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这什么味道都没有,真的是——唔!”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汗水一眨眼的功夫就从戈德里克的身上渗出、凝聚、滴落。他颤抖着伸出手抓住桌上的衣服狠狠地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嘶——这可真疼。够劲儿!”
      他对海曼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海曼抽出一把银质匕首割破自己的无名指,往大瓶子里滴了三滴鲜血。暗红色的液体瞬间变成了黄褐色的粘稠半固体。
      “现在才是开始,你要有心理准备。”
      戈德里克挺直后背,他一边看着海曼用魔药在自己身上画咒纹一边回答:“没关系。不管这会有多疼,我都得咬牙挺过去。如果没有破而后立的勇气,那我就不会选择恢复力量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当海曼手上魔药见底的时候,戈德里克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紧接着他就闭上眼抿紧嘴,浑身放松下来。只有粗重的呼吸和身上越来越多的汗水证明着他的苦痛还在继续。
      他身上的咒纹由黄褐色变回暗红,并且朝着未沾染魔药的皮肤扩散。

      等戈德里克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沙漏已经第二次漏完一半沙。
      禁锢在他体内的魔力就像是囚犯久违地得到了放风的机会,冲出他的体内,在医疗室里刮起了灼热的暴风。
      若非海曼在戈德里克忍耐那瓶药水在体内攻击禁魔药水形成的禁锢时布下了隔绝外界的魔法阵,那狂暴肆虐的魔力波动一定会被其他人发觉。
      “恢复如初。”戈德里克看着被他魔力破坏的东西修复,舒了一口气。他郑重地看向海曼,向海曼深深弯下腰去:“谢谢。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要再等上许久才能恢复。今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
      海曼却并未接受戈德里克的道谢,他在戈德里克头低下去的时候就将戈德里克扶住:“我帮你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让你帮我忙。我觉得我们算是朋友。”
      戈德里克抬起头看向海曼。海曼冲他笑着眨了眨眼。
      “对,我们是朋友。”戈德里克也对着海曼露出笑容,“我的名——”
      “朋友归朋友。趁他们没回来,我还要教你如何将魔力伪装起来,免得露馅。”

      几天之后,训练场再一次迎来了这几日的常客。
      海曼挑飞戈德里克手中的长剑,抬腿往戈德里克的肚子上轻轻一踹:“这次手抬得太高了,而且握的也不够紧。你真的是在你们这一批后备里面最优秀的吗?”
      向后连滚了五六个圈的戈德里克拍拍身上粘上的泥土和草屑,捡起长剑再一次冲了上去。
      “步子跨那么大做什么?”
      “动作快一点,这种速度也只有愚笨的哥布林才会被你的剑刺中,在吸血鬼的爪子下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当戈德里克再一次被海曼打飞,站起身想要继续时,海曼却道:“既然你的朋友来找你,今天就到此为止。”
      海曼冲着站在不远处旁观的恩格尔点点头,转身离开。
      还没等海曼走远,恩格尔就凑到戈德里克身边。
      “嗳,盖文你怎么这几天总和他一起?”
      “因为他在帮我变强啊。”戈德里克擦掉头上的汗回答。
      恩格尔瞅了一眼海曼的背影,凑到戈德里克耳边压低了嗓音:“虽然他是从欧罗巴大陆游学,被梵蒂冈总教廷那边分派过来的,但是他嗓音那么粗,这口音一听就知道是跟威尔士那边有关系。咱们都是英格兰的,干嘛跟那外面的人走的太近?他们那边可不信天主,谁知道这个有威尔士血统的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血统很重要不是吗?”戈德里克并没有接恩格尔的话,反而是轻声问了一句。
      “那当然,就像两匹纯血统的马能生出优秀的马驹。一个人的血统不正,那这个人就不会是什么好胚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啊。”恩格尔理所应当地回答。
      “嗯。”戈德里克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我饿了,正好快到吃饭的时间了。走吧。”
      恩格尔摸摸肚子,率先向门口跑去:“先到先赢咯!”
      戈德里克连忙追上去:“你太狡猾了,居然先跑!”

      即将再一次迎来了教廷定下的休息日,就算是训练有素的骑士们也忍不住放松了些许。难得这一天下午不需要训练,饭后休憩时,几十个半大不小的小子聚在一起闲聊。
      “嘿,伙计们,这次休息的时候你们有什么计划吗?”问这句话的是卷发的拉夫,他正喜滋滋地从怀里拿出个小布袋,一枚一枚地数着他这次发下来的银币。
      “天哪,你就不能少数几次你的钱吗?”和拉夫同寝室的男孩皱眉,“昨晚上就一直在听你的银币叮当响,还没数够?”
      拉夫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在意的:“这可是我出卖——向圣庭奉献了我这一生才可以定期得到这些银币,当然要好好数数。我不像你们还有家人在,我本来就是窝在墙角的时候被骑士大人带来的。对我来说,银币就是我的宝贝。”
      一边说着,他一边响亮地亲吻了一口布袋,里面的十几枚银币哗啦啦作响。
      戈德里克并不在意拉夫的作态,他看向恩格尔:“你这次还要去看你妹妹吗?”
      “嗯,”恩格尔笑了,“前几天父亲托人告诉我,说妹妹会走路了,叫我回去看看。一想到妹妹她用那白嫩圆滚滚满是肉的小腿慢吞吞摇摇摆摆地走向我,我就觉得就算是有战争让我立即去战场也值。”
      “明明最值的就是咱们不需要再向那些贵族老爷行礼才对。”一个浅棕色头发的男孩反驳,他一边说一边窥视着戈德里克的反应:“那些贵族老爷知道来圣庭之后就会失去继承权,而且死亡率要比他们那种骑士要高上不少之后,就再没有人来过。还假惺惺地说什么用钱财来侍奉上帝同样虔诚……至少现在咱们只需要对上帝和国王屈膝,用性命拼出来的功勋也没人能抢走!”
      “你们两个的重点根本就不一样——本来我还想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打猎的。既然你要回家的话,那就算了。我会带个猎物回来的,就当做我给你妹妹的礼物好了。”戈德里克没有理那个浅棕发男孩,他笑着拍拍恩格尔的肩膀。
      恩格尔立即警惕地看向戈德里克:“你想干嘛?我可爱的妹妹可是不会因为你送什么小礼物就嫁给你的。就算她十来岁就可以出嫁,也别想我把她嫁给你这个老男人!”
      戈德里克投降似的举起双手:“好,我知道,我不会妄想的。你能不能别说我老?我现在才十多——”
      “我妹妹才一岁多,你和她相差了足足十岁,当然是老男人。”恩格尔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戈德里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戈德里克和海曼两人坐在树林中的空地上,面前是燃烧着的熊熊篝火。
      “抓到的不是兔子就是狐狸,要么就是松鸡。好歹来只鹿什么的。”戈德里克伸了个懒腰,回头数着挂在马鞍上的猎物。
      “这还不容易?”海曼微微一笑,一旁的树林中就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靠近。一只看起来似乎刚成年没多久的灰黑色野猪被枝叶牢牢捆住了四肢送到两人面前。
      “咱们本来就说好了今天在外面野炊,没有什么大猎物的话就少了一番滋味。”海曼抽出一把匕首割开了野猪的脖子,“野猪这种生物本就是施加魔法时最方便使用的媒介,比较好找。今天我就给你烤些野猪和兔子肉,做点松鸡肉汤。”
      就在海曼低头处理野猪的时候,戈德里克察觉一道视线一直在盯着他。那边视线的主人看见戈德里克冷不丁地一抬头,眼睛看向自己,下一刻一发箭矢就射到脚边。
      “什么啊,原来是只兔子。”戈德里克松开弓弦,对着从灌木丛里跳出来的栗色兔子撇嘴,“不过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海曼看了一眼,一道魔法就打了过去:“如果你觉得眼熟,就扔个反咒。是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发明的,这种咒语只针对阿尼玛格斯,对普通的动物无效。”
      咒语的速度很快,可那只兔子的反应也不慢。
      见自己的咒语被避开来,海曼顾不得匕首上还沾着野猪的血,割开左手掌心,鲜血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地上流。
      海曼低声吟唱着威尔士自古流传的歌谣,就见他身周五米内地上的植物不管本身是什么颜色,都瞬间魔化变成了深沉的黑色。枝干和藤蔓长出滴着毒液的尖刺,花朵张开利齿,张牙舞爪着扑向栗毛兔。
      可是——
      “这兔子如果不是阿尼玛格斯,那就绝对是成精了。”戈德里克惊讶地看到那些凶狠的植物依旧无功而返。
      “虽然我不知道成精是什么,不过既然它身上没有魔力波动,那就绝对是阿尼玛格斯没错。”海曼不敢分神太久,他沾了些掌上的鲜血,一边操纵着植物继续围追堵截,一边连续在地上划下十几个凯尔特符文。戈德里克魔力才恢复不久,还不怎么听使唤,就在植物的外围射箭挡一挡兔子的去路。
      等海曼的符文画完,瞬时一排大树拔地而起,一圈树墙将两人以及兔子包围起来,而魔化植物也趁机铺天盖地地缠绕了上去。
      这次栗毛兔终于无处可躲。

      一道橙红的火焰冲天,魔化植物不过一眨眼,就被尽数烧成了灰。银灰色的靴子踩在植物们的灰烬上,栗发男子带着一丝微笑向戈德里克行礼:“小家主,日安。这段悠闲的假期您过得舒服吗?”
      “费奥德是你——”戈德里克立即皱起了眉毛,“是海格利斯派你来的?”
      “大人他并不知您还活着,”费奥德脸上的笑容不变,“我只是为您而来。”
      “我?”
      费奥德并不回答,只是看向海曼。
      海曼见两人显然认识,就向后退了几步,树墙为他裂开一道出口,又很快合拢。
      “说吧,你背着海格利斯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您知道吗?其实夫人她不必死的。只要她在庄园里下令,自然会有我们来为她找寻您的下落。只可惜夫人她并没有格兰芬多的血,而作为连系夫人和格兰芬多家族关系的您又下落不明。大人他趁此机会笼络了您的直系族人,占了庄园,只等确定您死亡的消息,就正式掌权。可怜的夫人就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游荡在英格兰的土地上,吃不好睡不着地到处找红发的少年。”
      “你认为我会听你的话,不管不顾地冲回庄园向海格利斯复仇?”
      费奥德露出一个带着恶意的微笑,摇摇食指:“小的自然不敢动摇您的权威和决定。只是若您愿意抽空回去看一看,您就会发现小的说的这些话可都是为您着想。”
      不等戈德里克有所反应,费奥德就作势抬手放在耳边做聆听状:“您听,无数马蹄敲打在地面的声音正在靠近。您说,这会是谁呢?”
      然后他趁戈德里克分神的那刹那,敲昏了戈德里克。

      戈德里克再一次醒来时,他正躺在下面铺着硬石板的稻草堆上,而铁栏的另一边则是恩格尔那张神情复杂的脸。
      “你醒了。”恩格尔扔给他一个牛皮水囊,“昏迷了这么久,你一定渴了。喝点水吧。”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
      恩格尔没有搭理戈德里克,而是重复道:“喝点水吧。”
      不管是他的话语还是神情都有点怪里怪气的。戈德里克打开水囊的盖子闻了闻,没什么异味,于是他就按照恩格尔说的那样,喝了几口水。
      “啪叽。”水囊掉在地上,水从里面流出来沾湿了稻草。
      戈德里克靠在冰冷的石墙上,碧绿的眼珠无神地盯着恩格尔,看起来人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恩格尔深吸了一口气,半晌后,囚牢里回响起他的声音:“你和海曼·赫卢尔德是什么关系?”

      另一边,海曼被吊在墙上,身穿洁白长袍的主教站在他面前失望地看着他。
      “赫卢尔德,我本属意你做下一任骑士团团长,可是你居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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