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黄时雨》乐臣生

49、番外四：记清

　　自从顾青梅和许霓一起回去见家长之后，记清彻底绝望。
　　本来其实已经绝望了，只是现在心凉透了。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凉透了。
　　动心简单，死心难，心死透了才能死心。不然有一点希望就死灰复燃。
　　记清以前恨透了自己永远没死透的心，现在终于死透了。她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片空旷，一片安静，她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不愿去想。过一会儿，她静静地起身烧了壶水。
　　泡泡茶。品品茶正好。
　　她自己爱喝茶还是因为顾青梅，因为顾青梅偶尔提到，她喜欢爱喝茶的人。可是顾青梅这个傻丫头不记得了。许霓不爱喝茶，许霓只爱喝酒。

　　她还记得，她记得顾青梅说，说她最喜欢性情内敛，有古代文人气质的人，当时顾青梅巧笑靓兮地看着她，眼波流转，轻轻说：“眉目风华，潇洒自如”
　　她心里一动，笑着问顾青梅：“那你遇到了这样的男子了吗？”
　　顾青梅微微抿嘴笑，没遇到这样的男子哦。
　　后来才知道原来顾青梅遇到的是这样的女子。

　　她不讨厌许霓，许霓不是那种会让人生厌的人，眉目冷淡，对人疏离，却不骄矜傲慢。身上的艺术气质隐隐透出不羁，怪不得会让顾青梅喜欢。
　　记清坐在那里，怔怔的出神。
　　她想起来第一次知道顾青梅有一个喜欢的人的时候。
　　那时候研一，和顾青梅两人住在二人间的研究生宿舍。她第一眼看到顾青梅时心里赞了一句，真是一个温柔有气质的漂亮女孩。不过因为知道自己的性取向，虽然赞了句，却隐隐保持了距离。
　　不咸不淡地相处着。
　　慢慢地生活和这个女孩子交织在一起，渐渐也能调笑两句。有一天冬天，下起了大雨。记清是外地人，不清楚这里南不南北不北的鬼天气，哪知道还有地儿是冬天也会像夏天一样下起相当大的雨。她在图书馆下面抱着两本书，看着阴黑的天气，吹着冷飕飕的风，直发愁。
　　然后就遇到了也同样是借书回去的顾青梅。顾青梅看到雨，微微笑。也不知刚刚看过什么书，眉目间宁静祥和。
　　记清看着顾青梅微微凑近，嗅空气中的水汽。
　　然后顾青梅终于看到一旁的记清，微微一笑：“你没带伞吗？”
　　那天记清就嗅着顾青梅身上淡淡的香气回去。路上顾青梅看到记清抱着的书，还特意把伞挪了挪，自己也往记清身上凑了凑。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一旦近了，再想回到一开始的平衡状态就几乎不可能，要么是愈来愈近，要么是感情变质渐渐疏远。
　　顾青梅和记清是前一种状况。搁着感激在心里，再也容不下那点故作的疏远。
　　记清渐渐看清了顾青梅的笑，看到顾青梅偶尔的失落。
　　也渐渐疑惑，为什么顾青梅这样的女子，却从没有恋爱的迹象？少女情怀总是春，即使是要求高，那也总在内心里有个怀春的想法吧。
　　她从来没看过顾青梅对哪个男子投以正眼，不过都是疏远有礼。是一开始就全盘地隔离了所有男子。
　　让她好奇之余，渐渐生出好感。红男绿女见得多了，甚至于她自己，也谈过几场，有痛彻心扉的，有不咸不淡的，见到顾青梅这样的，被吸引不是件奇怪的事。
　　突然就生出和这个女孩子过一辈子的想法。简简单单安安静静，两个人在一起守着，过一辈子。

　　顾青梅是三月的双鱼座，记清陪着顾青梅一起过生日。
　　两人之间已经相当熟稔，记清趁着酒劲问顾青梅，从来不曾看到你对男子青眼以待，难道汝只爱巾帼？
　　顾青梅亦借着酒劲，绯红双颊，斜睨她一眼，有何不可？
　　那一瞬间，记清的心脏跳得飞快，没等问出，顾青梅轻轻笑，我给你说个故事好不好？
　　然后就引出了那段莫名其妙的暗恋，莫名其妙的坚守。
　　记清心里佩服顾青梅的执着，却也只觉得这不过是终将逝去的情事。毕竟一见钟情的坚守，有几个人能坚持？何况，伊人不知在何处，人海茫茫，谁会空自等待？
　　所以她只是唏嘘几下，却将自己心门的锁给打开。
　　既然能爱女子，那么怎么不能爱自己？

　　哪知顾青梅那样坚持，当真是宁缺毋滥，有了许霓的影子在心里，即使已经无望，却也接受不了别人。
　　那她便等。
　　你接受不了别人，我等着你，年岁长了，你还能不懂我的想法？
　　记清是这样想的。
　　而顾青梅也从来没有接受其他的人。
　　只是，一旦动心，再相处每一刻都会越陷越深，记清当时不过只是觉得合适，并且，可以共度终生。哪知道时间长久，整颗心都埋了进去。

　　现在才发现。可是迟了。
　　若让记清选择，她希望自己不要跨进那个门，不要遇到顾青梅。她被这份情弄得身心俱惫。这不过是只有一个主人公半场情事，只有自己在演着独角戏，却恍然不知。演的兴起，落幕时才那样沉痛。
　　抱影无眠。

作者有话说

　　一直喜欢记清
她身上的感情……唉
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