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黄时雨》乐臣生

4、come out

　　顾青梅这几天一直有些神思恍惚。自从遇到许霓后，她的心情就是飘着的。在那晚之后她没有给许霓发短信。也没有发短信的由头。拿起手机又放下，怕惹烦了某人。
　　而且她心里有个打算。思量了又思量，她打了她爸的手机。
　　没人接。
　　她就在手机上留言：老头，女儿有急事找你，要回家和你面谈。很严肃的急事。
　　她家老头是科研狂人，经常忙的要死，也不知道这留言他什么时候能听到。还好这次老头似乎是正闲着，没一会电话就回过来。顾青梅刚接起电话老头就乍乍呼呼地大叫：“梅梅啊，出了啥大事啊？”
　　顾青梅撇嘴翻白眼：“你现在别问，我回家和你说。我这个星期五坐飞机回家，你到时做好菜在家等我，别饿着你闺女了。”
　　老头在那头问：“就这事啊，还有事不？”
　　顾青梅挑眉：“没有了。”
　　“哦，那挂了啊。”老头干脆地挂掉。
　　顾青梅又翻了翻白眼，就知道老头会这样，每次都是事情一说完就挂电话，温情嘱咐两句都不会。

　　星期五下午，顾青梅上完课就一路狂奔回家。赶回家老头正坐沙发上看电视，把腿翘得高高的，还一抖一抖，好不自在。看顾青梅回来，瞥了她一眼，也不说话。
　　每次都是这样，自从顾青梅非要跑到离家老远的Z大读大学，甚至读完大学读硕士读完硕士还当起了讲师，每次回来老头就这样瞥着她，阴阳怪气地说话臭她。
　　顾青梅倒是习惯了，她回来没带什么，就拧着包。把包扔几上，看看手表，径自去热菜。发现饭菜还是温热的，大概也是刚热没多久。她在厨房里叫：“老头，你要不要吃饭啊？”
　　“不要吃饭不是饿死了啊。”老头应一声。
　　父女俩吃饭时都不说话，你一筷子我一筷子，风卷残云，都是一副饿死鬼的吃相。老头的厨艺向来好，当年顾青梅的妈妈还没有过世的时候就是老头做饭。顾青梅常想，谁要是嫁给自己老头这样的人才是真幸运，虽然话不多还是个科研狂人，但是其实脾气好欺负得很，还会做饭，又爱做家务，更重要的是不花心，这么多年除了顾青梅他娘就没见他对谁正眼看过。顾青梅她娘过世后，老头常常不开心。顾青梅好几次都看见他坐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眼眸低垂，黯然极了。
　　连顾青梅都为老头的爱情感动。她当时就想，以后一定要嫁给老头这样的人。可没想到后来栽到许霓身上，还大有死不回头的架势，一载就载了这么多年。有时候她想，自己对许霓一见钟情是不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许霓和老头喝酒给顾青梅的感觉完全不同，一个是年轻的恣意洒脱，一个是沉默的黯然神伤……
　　吃完饭顾青梅就准备坦白了，这事情她最近一直在想，还是下定决心和老头说明白。
　　地点：沙发。人物：继续抖着二郎腿看电视的老头子一位，咬着嘴唇转着眼珠的小美女一位。
　　“老头啊，你当年有没有背着老娘生下个一个两个啊？”顾青梅欠抽的开始。
　　老头转过头瞪顾青梅，眼睛都瞪圆了。要说这老头也好玩，平时不喜欢说话就喜欢用眼神示意，一大把年纪了眼睛还是活灵活现，既不老花眼也不白内障。所以说生命在于运动，这是个真理儿。
　　顾青梅在心里嘀咕两句，对对手指，继续：“我知道老头你很专情，就喜欢娘她一个。其实你女儿我嘛，是很佩服你的。”
　　老头就看不惯她女儿这德行，一有什么事情说不出口，就老是十万八千里的乱扯。他就烦这些绕弯子的话。老头把电视的声音调低，皱着眉虎着张脸：“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是同性恋。”顾青梅一直蛮怕她爸虎着脸的样子，此时被一吓，身子一震，说得倍儿麻溜。
　　老头又瞪圆了眼睛。他看看顾青梅，看女儿低着头，手指习惯性地搓着，整个人都像个受惊的小兔子，畏畏缩缩。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张了几次硬是没说出来。
　　顾青梅抬眼偷偷瞟向老头。
　　老头扭过头把电视声音开大，不理她了。
　　顾青梅这下急了，她扯了老头的袖子急急地说：“老头，我是说认真的。我这么多年就喜欢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个女的。虽然我也不太知道为什么我喜欢的那个就是女的，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啊。我是认真的，想和你说清楚，也不想瞒着你。老头，你说话啊老头！”
　　老头终于转过头来，看着顾青梅，问：“那姑娘呢？”
　　“我们还没成呢。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顾青梅说完又急急解释，“她也不讨厌我。只是，哎呀这个事儿，我想先和你说说。不是因为她，就是想和你说明白。”
　　老头沉默了老长时间。
　　“有空把那姑娘带这来看看。”
　　顾青梅听到这话就知道老头没完全反对，反倒是想看看那姑娘考虑是不是接受。她乐了，拉着老头的袖子，兴奋起来：“那姑娘很好啦。你肯定会喜欢。我第一眼看见她就喜欢她，我是你女儿，我这么喜欢她你还能不喜欢她么？她长得很漂亮，人也很好，不爱说话，安安静静，投你的脾气啦……”
　　喋喋不休。老头都不想理她。他扭过头装作看电视，不过是什么也没看进去。心里是真难受，五味陈杂。他从来没料到有一天女儿会跑到自己面前和自己说她爱上另一个女孩，她是个同性恋。他活了这么大年纪，何况是个高级知识分子，知道这种事也并不稀奇。可是自己的女儿是，他接受不了。这条路有多难，自己的女儿得受多少苦？何况要是选的人不好，他怕女儿受很重的伤。可是他也怕自己此时要是不顾女儿意愿，女儿错过了真正的幸福怎么办？他两边都怕。实在是心乱如麻。
　　晚上老头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老年人本来睡眠就浅，这下给自己的女儿这么一刺激，更加睡不着了。他现在脑子乱得很，女儿那句“我是同性恋”一直在他脑子里回荡，还越来越大声。老头快被逼得崩溃。他在脑海里想了无数可能，是认真地批评女儿让她回到正常的男婚女嫁这条道路还是就由着女儿的性子，在一旁默默看着。他爬起来，看看床头摆着的一家三口的相片。他妻子死的早，上面的顾青梅还只十来岁的模样，小脸水嫩嫩的，笑得连整个世界都阳光灿烂起来。这样的女儿，到底是为什么，会在某一天成为同性恋？
　　老头纠结了一夜。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就由着女儿。自己的情绪先藏着，在一旁看明白了再给自己的姑娘指路。至于他的姑娘听不听，他没办法控制。
　　何况他狠不下心来不由着自己的女儿。老头的此时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麻凉麻凉的。

作者有话说

　　话说终于理解那些要评的作者了，等到自己也成了作者
不过自我安慰，也清净得很……
不唠叨了，有一个人评了，我决定一定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