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悬空枫叶红》瑞雪轻扬

8、第 8 章

　　幸好，由于软筋散的作用，叶朗的那一剑无法割得太用力。不然，他早就已经死了。
　　程慕枫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他只知道他绝不能让叶朗死。
　　但他已经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不能让叶朗死了。
　　只是为了继续实施他的复仇计划？还是……？！程慕枫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这个问题，只一心盼着叶朗醒过来。
　　幸好上苍垂怜，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之后，叶朗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发现程慕枫正双眼含泪地看着他。
　　叶郎伸出手去，轻轻抹掉了程慕枫的泪：“慕枫，你别哭，你看，我没事了。”
　　“朗……”程慕枫惊喜之下，几乎已经要忘情地呼唤一声“朗哥哥”，但他又及时吞了回去，“谁哭了？！不过是沙子进了眼睛！叶朗，你想就这么死了，没这么容易！”
　　“……慕枫……你听我说……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叶朗也顾不得自己的虚弱，断断续续地开始述说当年的一切。
　　他只能这么做。他原以为，久而久之，程慕枫一定会忘了他，找到新的幸福。但他发现他大错特错了！这六年来，程慕枫离“幸福”这两个字实在太远了。他已经被仇恨折磨得发了疯，做出了很多骇人听闻的事情。所以自己必须阻止他继续这么做。
　　程慕枫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才道：“这些事情……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是不想让你恨你爹……其实……我后来仔细想了想，他那么说也多半是为了威胁我，并不是真的想……”
　　程慕枫冷笑着打断他：“你太不了解他了。让他那样狼心狗肺的人，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哎呀，慕枫，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词形容你的亲爹？！”叶朗有些哭笑不得。
　　“一个想阉掉自己亲生儿子的父亲，不是狼心狗肺是什么？！”程慕枫没好气地道，“说不定他到现在都没打消此念！反正我现在也不能替程家传宗接代，阉不阉都一样！”
　　叶朗一愣：“为什么？”
　　程慕枫“哼”了一声，“你以为这是谁的错？是谁让我抱不了女人的？”
　　“……啊……”叶朗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什么程慕枫成亲那么多年都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同时，他的心中不禁也涌起深深的歉疚：“对不起……都是我……”
　　“……哎，罢了！这段时间我听你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对不起’，我已经再也不想听到这三个字了！况且……我现在已经明白……”程慕枫突然露出甜蜜的笑容，柔声道，“朗哥哥，我现在才知道这并不是你的错。这些年是我怪错了人。”
　　“……慕枫……”叶朗百感交集，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程慕枫真心的笑。他本以为即使说出真相程慕枫也不会轻易相信。但他没想到事情发展得如此顺利，两个人那么快就顺利地冰释前嫌了。他忍不住想去一把搂住他，狠狠地吻他。
　　但叶朗还没来得及那么做，就看到程慕枫的柔情又瞬间消失了。只听他恨恨地道：“千错万错都是程雄那个王八蛋的错！”
　　“你……你不要这样说……他毕竟是你爹……”
　　“呸！我没有这样的爹！你可知道你走之后他是如何对我的？！”
　　叶朗一惊：“我既然都已经走了，他难道还责怪于你？”
　　程慕枫摇了摇头，冷笑道:“他才懒得责怪我。从那以后，他连看也不肯多看我一眼!”
　　“这……这怎么可能？！”叶朗闻言更惊。
　　“怎么不可能？那时我知道了男人是靠不住了，凡事只能靠自己。所以我想学好武功，学好本领。我叫他再找一个人与我合练星月剑法，向他保证我一定好好对待梦蝶，绝不再去喜欢男人，谁知他执意不肯，倒把这剑法传授给了两个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野孩子！从那以后，庄中上上下下没有人再叫我“少庄主”，大小事务也没有人再来问我，都只去问那狗屁星月双使！大家都把我当成废物！星月剑法是我程家家传的剑法！星月山庄是我的！！凭什么我要把这一切拱手向让？！”程慕枫越说越是愤怒。
　　“慕枫，你别这样……”叶朗柔声安慰道，“庄主的苦心，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若真再找一个人，你和他如果不同心，这剑法如何练得好；你和他如果太同心，那只怕会历史重演……”
　　“闭嘴！！”程慕枫听了这番话，却更加怒不可遏，“难道你也与他一条心？难道你也不肯帮我夺回我应有的一切？！”
　　“不不不！”叶朗连连摇头，“我当然和你一条心！我帮你，我什么都帮你！不管你有什么心愿我都会努力帮你实现。既然你想当庄主，那我……”
　　程慕枫激动地打断他：“什么叫我想当庄主？！我生下来就该是星月山庄的庄主！！”
　　“是是……程庄主……你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叶朗连忙安抚他。
　　“……哼，这还差不多。”这倒是第一次有人连“少”字也省了，直接叫程慕枫为“程庄主”。程慕枫听在耳里，倒还真是受用在心里。
　　见程慕枫情绪稍微平静了些，叶朗这才敢继续规劝：“我只是觉得，现在五毒教与星月山庄剑拔弩张，我们应该一致对外，不该自相残杀……”
　　程慕枫冷笑道：“那余泉也不过就是个草包罢了，怕他做什么？他有几分本事，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要跟我说那么多废话，就一句话，你到底是帮我，还是不帮我？”
　　“…………”叶朗想到这些年对程慕枫的种种亏欠，沉默了半晌后，终于斩钉截铁地道：“帮！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帮你！”
　　这下程慕枫终于再次露出了笑容。他搂住叶朗的脖子，柔声道：“朗哥哥，以后……有你在我身边处处帮着我，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你放心，我会像从前那样，对你很好很好，给你做吃的，做穿的，还什么都听你的……”
　　“呵呵！那真是太好了！！我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叶朗也绽放出了最幸福甜蜜的笑容。阔别六年，他终于又感受到了程慕枫真切的温柔，哪里还有心情去计较程慕枫刚才那句“什么都听你的”其实在片刻之前情形还是完全反过来的。
　　那一刻，叶朗早已忘记了自己是个重伤未愈之人。他忘情地和程慕枫拥吻在一起。
　　这仿佛是雨过天晴的彩虹。两个人都幸福得即将窒息。
　　彩虹之美，虽稍纵即逝，但至少这一刻，他们的确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