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悬空枫叶红》瑞雪轻扬

18、第 18 章

　　叶朗觉得很头痛。
　　他当时也想到过一夜不归的后果，以程慕枫现在的性子一定会大发雷霆。但他以为会像平时一样，哄哄他就没事了。
　　谁知，这段时间任他怎么软磨硬缠，程慕枫却似铁了心一样的不理他。
　　确切地说，倒也并不是完全不理他。他们仍旧会商量怎样夺得庄主之位的事情，但对于感情问题，程慕枫却始终不再作任何回应。仿佛他们就仅仅是事业上的合作关系。
　　叶朗无奈，只好决定先帮他夺得庄主之位再说。
　　所以即使如此，他们也合作得很好。
　　星月双使又迟迟不归，程雄知道他俩多半会趁此机会起事，不由得心急火燎。
　　终于有一天，他忍无可忍地去找了叶朗。“朗儿，师父有话跟你说。”
　　叶朗冷冷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早已不是我的师父了。”
　　程雄苦笑道：“你我毕竟师徒一场，又禾至于如此……我带你去个地方，见一个人。”
　　“……好。”叶朗想看看他要玩什么花样，就跟着他去了。
　　他们走了很远，才到了一个十分僻静之处。
　　还没走进门，就听见里面有一个难辨男女的声音在尖声惊叫。“你们干什么！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我求求你们……不要打我……！我是叛徒！我是奸细！你们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求求你们不要再打我了……！！”
　　“枫枫，别怕，是我，我是程大哥！”程雄连忙开门，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程大哥，救命啊！！他们要打我，他们要杀我……他们要……把我……呜呜……”那个被唤作“枫枫”的男子扑到程雄怀里泣不成声。他浑身瑟瑟发抖。
　　程雄一直温柔地安抚着他。
　　但事实上房间中原本只有一个人，根本没有所谓的“他们”。
　　“………………”眼前的这一幕让叶朗瞠目结舌。
　　过了很久很久，枫枫才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抬起头，对程雄歉然道：“对不起……我又发病了……”
　　程雄柔声道：“不要紧。最近频率已经低很多了不是吗？我把星月山庄的事情解决之后，就天天在这里陪着你，那时，你一定会好得更快。”
　　枫枫听了这话，幸福地笑了。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了一旁的叶朗，“咦？他是谁？”
　　程雄道：“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朗儿。”
　　枫枫微笑着冲着叶郎点了点头：“噢，原来是朗儿啊。”
　　叶朗虽不明就里，也欠了欠身，道：“拜见枫前辈。”
　　枫枫笑道：“疯前辈？这用来叫我倒是很合适。我姓王，单名一个‘枫’字。”
　　叶朗道：“原来是王老前辈。”
　　王枫又是俏皮地一笑：“我难道看起来很老？”
　　“这……晚辈并无此意……”其实王枫看起来的确一点也不老。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还风韵犹存，当年定是个绝色美人。
　　程雄笑道：“好了好了，朗儿，你唤他一声王叔叔吧。”
　　“是，王叔叔。”
　　程雄道：“朗儿，你跟我出去，我有些话跟你说。枫枫，我们很快就回来。”
　　王枫微笑道：“好，我给你们准备好饭菜。”
　　叶朗便跟着程雄走出了房间。
　　程雄开门见山地向叶郎解释道：“他是曾经和我一起修习星月剑法的人。”
　　“嗯。”叶朗见他们方才亲昵的样子，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程雄凄然一笑：“但他现在已经不是个男人了。”
　　“……！！”叶朗猛然一惊。
　　他想起了师父当年提过的关于去势的规矩。他这时才知道，这绝不是威胁或恐吓，而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情！而且就发生在自己身边！他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程雄开始回忆往事：“我爹早早地就归隐了，所以我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庄主之位。”
　　这件事叶朗倒是知道。程雄不满二十岁时就把星月山庄治理得井井有条，这在江湖上是桩人人称颂的美谈。
　　程雄续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和那时的你们一样年少轻狂，总想着，既然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所以我，甚至在武林群雄面前和枫枫举行了婚礼。”
　　“……啊！”叶朗大吃一惊。这却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当时的他，活泼俏皮，天真无邪，就像现在的如丫头一样……”程雄说着，嘴角不由得浮出了一丝笑容。
　　“……………”叶郎刚才也隐约感觉出王枫的本性了。他这才明白“如枫”这个名字是何含义。
　　但程雄的甜蜜就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其痛苦凄楚的神情。“当时几乎天天有人劝我不要继续这样下去……但我都不肯听……有一天，我外出办事……”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我该带着他一起的……我该对他寸步不离的……可是我……我却丢下他一个人出去办事……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可他也不是个弱不禁风的人，难道没有自保之力？！”
　　程雄凄然道：“他的武功在当时的星月山庄的确也算出类拔萃……但他一个人，如何是星月山庄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的对手？”
　　叶朗更是讶然：“难道所有人都要跟他过不去？！”
　　“不能说是所有的人……但可以说是绝大部分的人……剩下的那部分，也只是袖手旁观……他们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逼他承认是敌人派来的奸细……甚至……还把他给……”程雄再也说不下去。他的泪，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落。
　　“………………”这是叶朗第一次看到师父流泪。他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有安慰道，“师父……你别难过……至少……至少你们现在可以在一起了……”
　　“你不知道……他刚开始的时候，连我也认不出来……不让任何人接近他，动不动就大吵大闹……而且……你知道吗？我一直用最珍贵的药材给他延年益寿，他才能活到今天……”
　　“………………”叶朗只能沉默。
　　程雄又喃喃道：“可是我……我竟然连给他报仇都不能……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些人全是星月山庄的元老，没了他们，星月山庄只怕也就没了……我要当庄主，我就不能替他报仇……我要当庄主，我就不能天天陪着他……这就是古人说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当庄主……可现在能当庄主的人只有我了，我不当这个庄主，我程家的基业又该怎么办？！……慕枫……凌枫……如枫……我取了这些名字来思念他，又有什么用？他的日子恐怕已经不长了，我还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他的身边……！”
　　这时，一阵风吹过，火红的枫叶落了一地。叶郎的心，也抽痛了起来。
　　程雄不再沉浸于痛苦的回忆当中，他没有忘记今天带叶朗到这里来的目的。他用怜爱的眼神看着叶朗，道：“朗儿，你知道吗？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要和心爱的人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就绝不能当星月山庄的庄主。要当庄主，就只能挥剑断情，或者一辈子躲躲藏藏。”
　　不等叶朗回答，他又道：“但是，即使不当庄主，这条路也一定不好走。所以……我当年实在不想让慕儿和我走同样的路，才狠心拆散了你们。我想，他那时年纪还小，也许还有得救。但……我不久之后才知道，他这辈子已经要不了女人，也离不开男人了……”
　　“……对不起……都是徒儿的罪过……”叶朗总算是明白了师父的苦衷。
　　“不，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程雄又是凄然一笑，“我明知道修习星月剑法就很可能会产生这样的后果！但一想到这是多年来星月山庄扬名立万的根基，我却舍不得把它毁了……甚至于后来发生了你和慕儿的事情，我还是自私地想把它传下去……前段时间，慕儿天天在跟男人干些什么样的事情，我其实都知道。我只是假装不知道罢了。一开始我本来想，就算他不练星月剑法，也照样可以当庄主，帆儿和痕儿定会好好辅佐他。但自从我知道那些事情之后，便想无论如何是不能让他当这个庄主的了，这才有意把星月山庄传给帆儿和痕儿。”
　　“……原来是这样啊……”叶朗这时才知道程雄这么做竟是为了成全程慕枫。
　　“但是……我当时没有发现，他竟然对此心怀怨恨……我本以为他巴不得不当这个庄主……当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笼络了很多黑白两道的武林高手，我已经拿他没办法了……”
　　叶朗打断程雄：“师父，你不用再说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一定劝慕枫收手！”
　　“不！”谁知，程雄却坚决地摇了摇头，“你已经劝不了他了！我的意思是，你要与我们合作制服他！我知道，你掌握了很多他的秘密，如果你肯帮助我们，一定事半功倍！”
　　“……？！”叶朗一惊，“这怎么行？！”他与程慕枫的关系本来最近就已经很恶劣了，如果他再这么做，程慕枫一定恨他一辈子。他怎么舍得将两人的未来彻底葬送？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朗儿，你听师父一句劝吧！”程雄急切地道，“你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改变不了他了！他是我的儿子，我难道还不了解他吗？！”
　　“…………”叶朗不信。
　　他说什么也不信，他一定要弄到和心爱之人兵戎相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