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生存手册（下）》阮寐

13、极限

　　“你听过那个名字吗？”奥弗罗德侧过脸去看了一眼比他还要气定神闲的女人，饶有兴致地问道，“‘斯图亚特’？”

　　“当然。那又怎么样？”女人半睁开眼睛看向他，墨绿色的猫瞳里没有一丝感情，“你不可能没听过吧。”

　　“虽然听过，可是却没有见过。”奥弗罗德微笑，“如果不是他引发了迪亚的第一次暴走，可能进度比现在要慢上不少——这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帮了我的忙呢。”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当然想问问你是不是有内部情报说给我听了。毕竟你可是一——”奥弗罗德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传来了清晰的脚步，越来越近。

　　“说好的，我跟冲突无关。”女人从椅子上直起身来，打了个哈欠，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晃了两晃，“现在他已经到达你面前，我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合作愉快……‘沉默的可西尔’。”

　　“……这只是私人委托而已，请不要叫那个名字。如果被人听到的话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会有大麻烦的，亲王阁下。”

　　随着门被迪亚整个从外面踢落，女人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

　　“好久不见，迪亚。”奥弗罗德面不改色地向金发青年打了声招呼，注意到一直跟在迪亚身边的小个子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亲王阁下的脑子坏掉了吗？我们不久前才刚刚在四季城见过。”迪亚踩着门板走到奥弗罗德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对方，“一个守卫都没有的情况下，亲王阁下还真是有恃无恐啊。”

　　“哦？为什么这么确定我身边一个守卫都没有？”

　　“最后一个就在刚才离开了吧。”迪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直到门外，那种恶心的被窥视感才消失——我没有感觉错的话，还是个女性吧。”

　　“是女性没错。”奥弗罗德礼貌地鼓起掌来，“让她就这么走了真的好吗？”

　　“这是我的台词——让她就这么走了真的好吗？我现在伸出手就可以扭断你的脖子哟，亲王阁下。”迪亚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讽刺道，“亲王阁下是不是觉得我因为有事情要问你，就不会立刻杀掉你——所以你准备好的后招还来得及？”

　　“不是吗？”奥弗罗德反问。

　　“如果我什么也不问直接下手的话，你的所有计划就都泡汤了，亲王阁下。”迪亚意有所指地强调道，“所·有·计·划。”

　　——不是在竞技场里这一个小小的后招，而是更大、更长久、更恐怖的计划。

　　“你会这么做吗？”

　　迪亚啧了一声，抬手把沉重的大剑插到脚边：“既然亲王阁下对后招这么有信心，我也想见一见呢。”

　　“那么，要不要聊一会天？”奥弗罗德示意了一下他身边的座位，“或者我应该问，有什么想问的吗？——这样比较好？”

　　“只有一个问题。”迪亚瞥了一眼旁边的另一张椅子，没动，“哈迪斯和我究竟有什么联系？”

　　奥弗罗德嘴角的笑容静静地扩大了一点。“我原本猜想你要问的问题并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你是不是把童话弄到我身体里了’？‘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迪亚嗤笑，“那种东西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那么就算知道了哈迪斯和你之间的联系，对你来说又有什么用？”

　　“可以试试把哈迪斯杀掉看会发生什么。”

　　奥弗罗德短暂地愣了一会，随即大笑起来：“迪亚，你简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趣……如果抹杀掉你的话，我大概会觉得寂寞也说不定？”

　　“倒计时名册。”迪亚突然说出了奥弗罗德根本没有设想过会出现在这场谈话中的字眼，“最开始，是你告诉我倒计时名册的存在的。不知道理由是什么，总之它现在在我手里。”

　　“怎么样？找到自己和认识的人名字在上面的感觉如何？”

　　迪亚扯了扯嘴角笑得狰狞：“我早就告诉过你吧，我不可能因为那种无聊的事情就被杀死的。让我有点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希望我拿到这本名册？为什么这个人又不能当面交给我，而是偷偷地让陌生人转交呢？”

　　“一般人会好奇的应该是‘究竟这本名册是属于哪个神秘势力的，他们又为什么要杀我？’才对吧，迪亚。”

　　“我现在没兴趣跟你扯无关紧要的事情，亲王阁下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

　　奥弗罗德抬手作投降状：“好吧，那么我现在就回答你之前的问题。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共享计划吗？”

　　“S级的灵魂可以将身体开发到S级。”迪亚点头，简洁地概括了在他脑子里跑了好久的这个荒谬计划。

　　“你和哈迪斯既是相同的，又是不同的。”奥弗罗德悠闲地把一条腿驾到另一条腿上，说，“相同的是，你们处在同一个计划中，但是你们进入这个计划的理由却是不一样的，而且所处的角色也不一样。啊，当然，我不是指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你，迪亚。”

　　迪亚挑了挑一边的眉毛，没说话。

　　观察了一会迪亚的表情之后，奥弗罗德继续往下说：“也就是说，哈迪斯投入的是灵魂，而你……被选中的是身体。对了，迪亚，如果我告诉你，这个计划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你会不会觉得吃惊？”

　　“哦？你出生时就决定了这个计划的实行吗？”

　　“我只是个接班人。”奥弗罗德谦虚地颔首，“只不过到目前为止最重要的成果将会由我摘下。那么接着前面的话题说下去吧，你和哈迪斯所相同的一点就是，你们都是千万个试验品当中出类拔萃的、失去了控制的异类——”

　　“接下来的东西不能再说了，奥弗罗德。”第三个人的声音适时地阻止了奥弗罗德接下去的话。

　　这声音沙哑得过分，几乎是听不清咬字的地步。

　　迪亚只有从一个人那里听到过这样的嗓音。

　　——哈迪斯。

　　眼神沉下去的同时迪亚的手已经悄悄地握紧了大剑的剑柄。然而巨大的镰刀已经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横在了他的喉咙前，黝黑的薄刃就像它的主人一样不用语言就能解释“可怕”这个词的意思。

　　“罗德……不，哈迪斯。是从什么时候换了灵魂的？”迪亚直直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顾忌到一秒钟就可以取走他性命的镰刀，而是平静地问道。

　　“也许我从最开始就不是罗德。”哈迪斯缓慢地回答，“只是扮演罗德这个角色和你相处罢了。”

　　“不，罗德是存在的。”迪亚摇头，“虽然我仔细想了想之后发现了你话里面许多前后对不上的地方，但是我知道罗德不是你——你们是共用一个身体也好，你是侵入者也好，罗德是外来者也好，你们不是同一个灵魂……至少，不是同一个人格。”

　　奥弗罗德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坐着，仿佛处于优势或者劣势都不能让他分出丝毫的注意力。“为什么这么确定呢？”

　　“我不像驭能力者那样，是依靠一个人的驭力气息来记住一个人，而是气味……不止是气味，算是感觉的一种吧，总之太抽象了我也说不清。哈迪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拥有罗德的记忆，这点我曾经告诉过罗德。”

　　“……不，我看不到他的记忆。”哈迪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回答了迪亚的话。

　　迪亚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因为你和他实在太像了，要站在我面前时才能辨认出来——你，和罗德，在我眼里是完全不同的颜色。那么这样一来，我又有了一个很有趣的疑问：你究竟是借用他的身体呢？还是你们从一开始就在一具身体里呢？”

　　“不能告诉你。”

　　“好吧。”迪亚摊手，“那么，你至少可以告诉我，我家那个跟在你身边的队员去哪里了吧？”

　　哈迪斯冰冷的面孔在那么一瞬间里出现了一丝破绽。

　　迪亚就在这半秒钟都不到的时间里抽出大剑，上身同时向后折去，手腕一转大剑就乖乖地顺着后仰的方向挥了出去直直砍向哈迪斯的胸膛。

　　哈迪斯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回过神来，但这么一瞬的失神就已经失去了反击的机会，当下半点犹豫也没有地就向后退了开去。

　　大剑凶猛的攻势划破了哈迪斯的上衣，带出一条近十厘米的浅浅伤口。伤口不深，但血却流了不少。

　　迪亚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一个翻身落地，重心降低蓄力之后便从原地弹出，沉重的大剑就像没有重量一样按照他手臂挥舞的动作朝着哈迪斯再次攻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哈迪斯和迪亚已经兵刃交接了十数次。

　　因为速度过快连动作都无法捕捉到，房间里甚至出现了好几处的残影，一个刚刚淡下去，另一边就再次响起金属的撞击声。

　　“不管是哪个种族都无法达到的高度……不仅仅是大脑的反应要快，身体也要能跟得上这种足够让一个普通驭能力者瞬间燃烧完所有驭力的消耗程度，除此之外，还有精确无比的、可怕的战斗本能，不会出错，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一旦开始攻击整个人就仿佛变得耀眼了起来……”奥弗罗德却一点也不担心会被战斗波及到的危险，托着下巴欣赏这场战斗，“果然，什么事情都处在掌控中的话，也会很无聊啊。偶尔出现的以为是残次品的家伙，却都意外地强得让人兴奋不已，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可惜，一个为了别人可以不顾自己选择和我合作，另外一个却是为了其他人决定对我刀剑相向——结果这两个人却打了起来，没我什么事，不是吗？”

　　他身边没有任何人，然而他还是像聊天一样地问道。

　　如果真的是需要用性命相搏的对手，那么当然也就没有时间去关注其他的事情了。

　　谁能想到，一个C级的佣兵能和中转站的管理者不分上下呢？

　　“还没有上升到极限，只要耐心地再等待一段时间，他可以变得更加完美——不管是心灵还是身体。至于那个毁不掉的有趣灵魂，就不需要了……”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击之外，不论是迪亚还是哈迪斯，都没有在对方身上再留下任何伤口。

　　在近乎极限的攻守之中，迪亚没有时间去思考他的大脑是不是马上就要烧坏——既然驭力取决于大脑的开发程度，像他和哈迪斯这样的战斗，想必快要突破大脑此刻能够负荷的程度了吧。

　　但是还不够。

　　还要再逼近一点，再近一点，不然没有办法推开那扇门。那扇已经能看见了的，就在前方的，望不到顶的巨门——

　　迪亚咬紧牙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哈迪斯立刻便发现了从青年的左手开始出现盘旋向上爬满他整条手臂的黑色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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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迪亚并不是已经真正把实力提升到可以和海因斯、哈迪斯并肩的那个程度，这个是他的暴走状态ver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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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写的战斗场景……5/30
啧海因斯也好艾格赛尔也好艾克也好随便出来个谁打打酱油给我心理安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