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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瑞田镇的冬季,总是漫长而寒冷的。

      谢安平想起了那个被雪覆盖的冬日。

      他和村里几个小伙子一起上山采野菜,结果不小心给摔了一跤,坐到了一个大田螺上。他把那个田螺放进背篓了,带回了家,还给他准备了个大水缸。

      只是这个田螺不安分,总是逃出来,即使水缸上盖了盖子,它还是能出来。

      谢安平记得田小螺曾经说过,“我睡水缸就好了。”田小螺叫他不要吃掉他,他会做饭洗衣服的。

      田小螺叫田小螺,是因为,他就是个田螺。田小螺从来没有骗过他什么,田小螺不识字,不是哪家的小公子,田小螺住在山上,他会捉鱼会煮鱼,只是不会生孩子,不是个女子。

      谢安平看着树上的大田螺,说:“我叫谢安平,大概,就是想我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吧。小妖精,下来,我给你穿鞋,好吗?”

      田小螺看他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说:“我不会法术的,你要把我捉起来烧死,也没有关系。”

      谢安平说:“不烧你,以前就说过不把你烧了。”

      田小螺说:“你说的话,没几个算数的。”

      谢安平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娶亲的事。他说:“以后都算数了。”

      田小螺说:“没有以后了。”

      谢安平刚想说什么,容儿走了过来,看见谢安平,说:“害我一顿好找,刚想你怎么还不回来,正要急死了。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进去,等下误了吉时了。”

      谢安平张口想说话,容儿扯过他手里的鞋子,说:“你哪里来的鞋子,扔了扔了,以后三娘给你做一箩筐。”她一边说一边把谢安平往院里拉,谢安平一直看着树上的田小螺想说话。

      容儿说:“看什么呢你,那树上有金子不成?”

      谢安平听着她说的话,停下脚步。容儿带着疑问看了他一眼。

      谢安平说:“我想,比金子重要多了吧。”

      容儿说:“你说什么胡话呢?”

      “容儿,我不能娶三娘,我娶了她,既对不起她,更对不起另一个小笨蛋。他太傻了,我要不守着他,也许,他就被人给捉走卖了吃了。到时我肯定要后悔一辈子。”

      容儿说:“你疯了吗?在说什么呢。三娘在里面等你了。”

      “容儿,我……”

      “安平!安平!你快进来,你七婶…快不行了!”平时对谢安平很照顾的一个大爷跑出来喊道。

      谢安平刚想说的话,一下全堵在了喉咙里。

      大爷说:“快,快,快进来啊!”

      谢安平回来看了下树上,那是一棵四季常青的树,茂密的枝叶投下一片片阴影,田小螺的身影和树干融成了一体,看不清他在哪里。谢安平想说,你等我回来。

      可大爷已经伸手拼命地把他往里面拽,谢安平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昨日还能和人聊天,正常吃饭的七婶,今天已经躺在了床上,不能动弹,甚至连开口都成了折磨。

      她用一种不知名的眼神看着谢安平,谢安平眼里全是泪水。

      他叫着“七婶”,可七婶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谢安平看见七婶笑了笑,她说:“老头儿,你在奈何桥上等累了吧。”

      七婶没有再说别的,就静静的闭上了眼睛。这么多年来,最让她牵挂的,大概是那个已逝之人。只是,死亡对于她,是恐慌的,才会用那么久的时间来等待重逢。

      七婶到底没有熬过这个冬天。然而春天也在慢慢走近。

      因为发生有了丧事,家里是不能举办喜事了。三娘什么也没说,脱了大红的喜袍就帮着谢安平准备七婶的后事。

      谢安平对三娘说:“三娘,我对不住你。七婶等于我的亲娘,守墓三年,是做儿子必尽的孝道,你另觅良人吧。”

      三娘说:“我都等了你那么多年了,不差这三年了。”

      谢安平看着披麻戴孝的三娘,她原本早该嫁作人妇,却为他辜负了这么多的韶华。

      谢安平说:“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你走吧,别耽误下去了。”

      三娘停下了手里的活,说:“我不嫁给你嫁给谁?”

      她等了他那么久,好多人来家里提亲都被她拒绝了。村里人都知道她要嫁给一个叫谢安平的人,每个人都认为她一定会披着红衣成为谢安平的娘子。她不嫁给他,还嫁给谁?她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谢安平被问的说不出话来,是啊,一个姑娘家那么心心念念地告诉全部的人,她要嫁给你,而你却不娶她,让她的脸面放哪里?

      三娘说:“我们不说这个了,等下我给七婶换下衣服,你去买些白布之类的来吧,还要布置灵堂。”

      谢安平应了一句,走了出去。

      王家人知道了这事,都不肯三娘这么做,要她快点回家。三娘不听他们的,手里的针线活一下也没落下。

      谢安平出了门,朝门口的大树走去。

      他看向树上,叫道:“小螺?田小螺?”

      没有回声。

      谢安平以为田小螺生他的气了,故意不回答。去院子里搬了一把梯子,架在树上,爬了上去。

      可除了树枝和树叶之外,根本没看到其他的东西。

      谢安平不知道田小螺是怎么上去的,看看这高度,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下来的。担心他会伤到自己,可树下的鞋子还在,只是人却不见了。

      有人看见谢安平在树上,问:“你在那干嘛呢?”

      谢安平说:“没事。你有看到什么从这树上掉下去吗?”

      那人想了想,说:“东西到没看到,就是看到一个少年郎从树上滑了下来,可没把我吓死,生怕他摔着了。”

      谢安平听了他的话,着急地问:“你看到那人去了哪里吗?”

      那人说:“朝青山那边就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去青山,不过那边也就这一座山,没别的什么地方了。”

      谢安平想,他这是真的要回去了吗?等把七婶的头七弄完了,就去找他吧。

      买了黑白两色的布回来交给三娘,三娘接过来,说:“你去休息下吧,这两天累着你了。”

      谢安平摇头,说不用,让三娘去休息。

      三娘当初就是喜欢谢安平的这份体贴,这才认定了他这么多年。

      她也说自己不累,和谢安平一起给七婶烧纸钱。

      就在刚才,容儿告诉了三娘谢安平对她说的话。三娘以为谢安平这是喜欢上别的女子了,大概还是烟花之地的女子。她心里虽难受,但男的哪个不想多几个如花美眷的。只要谢安平对她好,就算再娶一个女子进门,她也不是不能容忍的。

      但这事,她不好说,不然显得她没有容人之度。她在等谢安平提起。

      不知道谢安平是怎么认识这女子的,村里,竟一点风声都没有。

      谢安平不知道三娘想的,他一边为七婶的离开感到难受,觉得自己还没尽孝道,七婶就走了,一边又替田小螺担心,不知道他是不是平安回了家。越想越头痛,他忍不住按压起太阳穴。

      三娘看见他的动作,想帮他揉揉,谢安平一下挥开了她的手。三娘被打的愣了下。谢安平也愣了下,有点无力地说:“我没反应过来,没打痛你吧?”

      三娘笑笑,说没事,心里却和扎了根刺似的难受。

      谢安平听到她的回答,也不说什么了,就低着头慢慢烧着纸。

      三娘说:“我出去下。”

      谢安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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