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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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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色的大门吱呀打开,屋内漆黑一片,瓷瓶泛着幽暗的白光,桌上的搪瓷杯子也有些幽幽的光芒。还没回家么?她在心底暗叹一声,伸手将灯光全部按开。
屋内刹那溢满光芒,所有风景一览无遗。黑白两色为主简约风格的设计,头顶装饰着荷叶边镶玉暖色灯,墙上偶尔贴着一些金色的斑驳花纹,枝蔓交错。一对水墨景德镇瓷摆放在米色沙发两侧,瓷上的蜻蜓栩栩如生。
厨房被亚麻帷幔隔开,沙发后是一个精心打造吧台,朱色台上叠着几只高脚杯,灯光下愈发晶莹剔透,碎光上下浮动。吧台内侧是倒放着的红酒,满满当当放了一柜子,却是错落有致的摆法。
她叹一声,抬脚往原木制成的楼梯走上去。高跟鞋踏在木板上的声音清脆悦耳,而她只觉得清冷聒噪,心下烦的很。她手里抱着法国大师特制的蛋糕,一直往走廊的尽头走去。那是她自己的房间。
然而走过书房时,她意识到什么,走远点贴在墙壁上看,门底果然透着微微的光。她顿时又惊又喜,伸手拍门,却又不耐烦,直接将门打开,“啪”的一声在静谧中格外清晰。
门内的景象果然没有让她失望。橘色的灯开着,熟悉的背影从转椅上转过来,似乎有些惊讶她方才的急躁,眉头微微蹙起看着立在门口的她。
只听见醇厚的声音,带着葡萄酒特有的香甜:“要不要来一杯?”
他低头握着高脚杯,并不再看她,暗黄的台灯打在他的脸上,看不清神情,只有分明的轮廓。她盯着他看,才发现他已经独酌很久了,空气中隐约有着芬芳的香味。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年少时看书,里面的男主角也是这样,独自坐在厨房一口一口酌着酒,等待着最后的摊牌。他一直深爱的女子奔跑着来到他面前告诉他,她很爱他,可是他却孤独地说我不在乎了。
那一幕在她的心里埋的很深,她始终记得那样睿智精明的男子最后疲惫又无可奈何的语气,曾经的神采奕奕到最后却是这般无力。她狠狠地难过了,心疼却也明白无可挽回。后来她看了被誉为好莱坞皇帝的人演绎的角色,却是失望了。没有人能够演绎出那样的经典,即使皇帝也不能够。
久久不语,压抑的气氛盘旋在两人头上。她终究是忍不住,笑着将蛋糕放在他面前,干涩说道:“这是我给你买的蛋糕,是你最喜欢的法国糕点师做的,没有乳糖。”
他不伸手也不说话,红色的绸带无风自舞,十分滑稽。
她只好继续说道:“生日快乐。”
他闻言轻笑,醇厚的声音里是尖锐的讽刺:“生日,亲爱的季太太,我是不是该提醒你,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她的脸因这句话涨红,踌躇地抚摸着无名指上戒指,嗫嚅道:“抱歉,我没有掌握好时间。”
他起身站直,高大的身躯将光源挡住,更衬得他伟岸。她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下,只听见他在黑暗中的笑语,心下却是凉意飕飕。他说:“那么就好好休息吧,错过了明天的通告可不值得。”
她感到一股无名的压力压在自己身上,仿佛千斤的担子,然而心底的火气却因为这横加的压力蹭蹭涌上来。她抬头努力看着墨黑的眼睛,头发因为激动的心情开始散乱:“季年臣,你不要太过份。我连夜坐飞机飞回来,还特意跑去清和求了半天为你做一个蛋糕。我晚归还不是因为这蛋糕一定要特制的材料才能做成,你在这挑什么刺儿。”
“哦,是吗?”他似乎对这些话很有兴趣,俯下身望着她。她望见他的眸中隐着的磅礴怒气,为刚刚自己的鲁莽后悔。明明知道不该逞强的,为什么又要不加控制的说出这些话。她往后退了几步。
果然,如她所预想一般,他的笑意顷刻就不见了,只是冷冷地盯着她:“这么说来,我可是要说一句谢谢,谢谢你错过我三十岁的生日。”
她望着他薄薄的嘴唇,此刻像极了淬了毒的刀子,一道道向她飞过来。她知道再争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头仿佛被针扎着似的,一直奔波的小腿也是酸痛异常,身子疲软地只想随地躺着。
她也不再言语,拿起不被寿星喜欢的礼物转身离开,不管亦不想去管身后那人是什么神情。她走地极快,仿佛要将什么抛在脑后,几步就走到自己的房间,狠狠地将门关上,声音震耳欲聋。
随手将蛋糕和银色镶钻高跟鞋往地毯上一丢,伸手除下脖颈的项链和耳垂的耳环搁在梳妆台,起身来到衣柜前扯出自己的睡衣,正准备往浴室走去却停了下来。望着被丢在一旁的蛋糕半响,叹口气,将衣服抛下,坐在毛毯上将绸带解开。
既然主人不要它,那么她总可以好好享用一下吧。从下午开始一直在化妆换衣服,被粉丝们的尖叫声吵到半点食欲也无,尔后又匆匆跨越南北赶回来,连口像样的饭菜都没有下咽。用这个蛋糕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可怜的胃,也是个不错选择。
解开包装,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层青绿果酱,是季年臣最喜欢的猕猴桃味道。果酱下浇灌的是千挑万选的白巧克力,再里面才是厚厚的蛋糕。因为季年臣最讨厌甜食,她特意嘱咐要将所有的材料换成淡味的,果酱和巧克力是半点甜都没有,却将清爽和浓郁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入口即化,余香萦绕。
她自个大快朵颐吃得十分痛快,大半的蛋糕不一会就入了她的口,还不忘腹诽那个狐狸。当她准备再切一块时,隐约听见响亮的关门声。侧耳听了一会,半点声音都没有了。
她连忙起身,拉开重重蕾丝窗幔,果然看见专属于他的宾利从车库里缓缓开出,刺眼的灯光将四周照得如白昼。汽车低低的轰鸣声响起,不一会儿,银色的车就出了院子奔驰在人迹罕至的郊区道路上,如条猛龙一往无前。
她怔怔望了好一阵,才发觉裸露的手臂发凉。她自嘲地笑了一声,关上窗户,拉好帷幔,再缓缓走回去。望着毯上铺着的雪白蛋糕和凌乱的餐具,她突然觉得油腻,再没有心思吃下去,随便收拾便将它们一起丢入垃圾桶内。
走上楼梯时,她想了想,返身走到玄关将所有开关全部闭合,顿时,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