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孤不等闲》懒骨鱼

27、陆景延

　　镜海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眼望前方，脸上一副怀念的表情，似乎已经沉浸在某个回忆中。他忽而面带微笑，忽而一脸悲痛，最后全部汇聚，只留下了愤恨……
　　殿内众人任由其沉溺过往，并有出声打断，而唯一想打断他的皇帝只是哆嗦着伸出一根手指，再无力的垂下，彻底的晕了过去。
　　镜海是个理智的人，并没有让过往纠缠太久，很快恢复了以往的镇定。看了看皇帝的方向，已经晕过去了呀，这怎么可以呢，没有主角的戏，该怎么向下演呢？
　　他大踏步走到龙床边，毫不犹豫地出手。
　　左右指一起动作，点向皇帝头两边的太阳穴，再在其前胸点了几个重要的穴位，最后划破自己的手指，在清贵妃和常喜诧异的目光中，滴了几滴血进皇帝的嘴里，并辅助他吞咽下去。
　　这一系列完成后，皇帝几乎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看到身边的镜海，一时回溯到了从前，忘记了他偷饮长生血之罪，皇帝欣慰的一叹：“这次又被镜海救了呀。”
　　镜海并没有如往昔一般反映，而是对着皇帝邪肆的一笑。“其实你一直都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救过你。”
　　“镜海大师你说什么？朕怎么听不明白。”
　　皇帝今天算是被刺激过度了，一个两个的表现都脱离了他的掌控，而且他的大脑清楚地告诉他，再也回不到过去。

　　镜海直接朝着旁边轻念了一句什么，殿内凭空出现一团红色血雾，一股血煞之气慢慢聚集，猩红的雾气逐渐成形，一个姿容俏丽的女人从中温婉的走出来，脸上带笑，温润如玉。
　　除了魅离和陆景贤，其他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出现一个女人？魅离和陆景贤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得到了确定。果然不是普通的养鬼巫术，恐怕还有其他的猫腻在里面。
　　在镜海的指使下，女人袅娜的一直走到龙床跟前，朝着已经能靠坐起来的皇帝嫣然一笑。
　　“歆儿。”皇帝的脑海突然冒出一个久远的名字，“是歆儿吗？”
　　女人没有回话，仍旧温婉的朝着他微笑。
　　“好难得，你竟然还记得我母亲的名字。”镜海语带讽刺，“不会愧疚，却记得利用完的女人的名字吗？”
　　“歆儿是你母亲，那你是——景延？”
　　皇帝被动的被带入了过去，曾经年少轻狂的岁月。

　　歆儿是他刚做皇帝不久，去链国微服私访的路上遇到的巫族圣女白歆。她美丽温婉，让年轻的皇帝一见钟情，白歆对他也是倾心一片，于是他们不管不顾的私奔回尚都。
　　他不愿将她带入妃嫔之间的争斗，一直养在宫外的别庄。大儿子很快降生，他亲自起名：陆景延。意思是延续了两人情感和骨血的纽带，那真是一段快乐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野心的皇帝开始探求禁术——黑巫术。对心爱之人的请求，白歆自然知无不言。
　　有关黑巫术，巫族只有族长和圣女知晓却被严禁修炼，而陆国人的体能更是无法修行，于是皇帝开始让只有两岁的陆景延修炼黑巫术。因为他想得到长生血，而黑巫术才可以制造血识，通过血识才可以找到长生血。
　　为了讨好皇帝，大臣们进献了众多美人进宫，个个国色天香，绝美倾城，白歆的容貌在皇帝眼中越来越平凡，皇帝开始对她失去了兴趣。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一个偶然的机会皇帝又知道了一种链国被严格禁止的一种古老的禁术——封露之术。在怀了自己骨肉的魅身上下咒，让她生产的时候大出血，趁她弥留之际将人埋入有其本体花木的风水地。一年后，生饮其露，据说可以长生不老。
　　在陆景延五岁的时候，白歆再次怀孕。冷漠许久的皇帝跟换了个人似的对其体贴入微，没人的时候却总是贪婪的望着她的肚子，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到来。
　　临盆前夕，皇帝从新国师那里听到了一个坏消息！并不是所有的魅族之人都可以开启封露之术，只有特定的几个种族可以，比如梅族。而白歆是昙花族，昙花一现，太过短暂，最不适宜的。
　　之前所有的心机换来一场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女人和孩子还有何用？他从此再也没有踏入别庄一步，将那里伺候的侍从也全部撤走，任他们自生自灭。他甚至都忘记了，白歆那时候临盆在即。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也没有再去关心过，心安理得的当他们都已经死了……
　　没想到多年后重见，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听到皇帝叫到“景延”这个名字，镜海对着皇帝大声呵斥起来。
　　“不要叫我那个名字！你不配！”
　　这可能是皇帝这辈子最大的失态，是报应的开始吗？竟然连续被四个儿子不放在眼里。
　　“陆景延，你母亲没有教你该如何对待自己的父皇吗？她明明那么温柔，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儿子！”
　　皇帝恨不得把今天所受的窝囊气一口气都喷发在镜海的身上，他一向认知：子不孝，母之过！
　　“咯咯。”镜海笑的很诡异，好像骨头也跟着抖动起来，殿内的人都听得有点毛骨悚然。
　　“有没有你还不清楚吗？母亲在生弟弟的时候难产死了哟，正如你所愿。没有一个人管我们，而我就在旁边亲眼看着母亲断了气，弟弟甚至没机会见到这个世界就在母亲的肚子里停止了呼吸……呵呵，哈哈……”
　　镜海进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手脚都跟着他的情绪抽搐起来。本来在皇帝跟前的白歆突然出现在镜海身旁，伸出手摸了摸镜海的头，无声的安慰着他。

　　“我没事的，母亲。”
　　镜海渐渐镇定了下来，开始诉说自己的从前和动机。
　　“不得不说，我是一个黑巫术的天才。母亲曾经告诉过我所有的巫术，我记得里面有养鬼术，其中最特殊也最厉害的是勾魂双鬼术。难产而死的孕妇，胎死腹中不见天日的胎儿，都是怨气最深的。
　　我在别庄内徒手挖了个大坑，草草将母亲和弟弟安葬。七天后半夜到坟前，焚香祷告，施展还不算成熟的勾魂术，将预先从柳树上折下的一段带旁支的枝条插在坟头，令其自然生长。
　　七年内我苦修各种巫术，等到柳枝已经长成了枝繁叶茂的柳树，我的法术也日益成熟。在七周年的日子，运起勾魂大法，一面念咒一面操刀斩下柳树的一大端柳枝，雕成半寸高的怀孕木偶，以墨汁及朱砂勾勒出母亲的五官。
　　那，就是现在你看到的模样了。
　　不过可惜，因为最初做法的时候我能力太弱，所以成型后的双鬼力量并不强大。母亲还好，弟弟几乎不能现形。于是我云游四方，一边想办法，一边成就镜海大师的盛名，并如愿被你请回皇宫。”

　　本来听的很不耐烦地皇帝一怔，“也就是说你想方设法进皇宫，就是为了报复我吗？”
　　“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我要以血养鬼，让弟弟强大起来，和他同源的血液才是最好的滋补剂。”
　　“同源？你是说那些流产的妃子们不是因为宫斗，而是你干的？”
　　皇帝喜欢看妃子们为了他而争斗不休，享受妃子们的争风吃醋，对子嗣的失去也并不觉得可惜，但如果都是被喂了鬼就另当别论了。
　　“不是我，那都是弟弟的功劳。对了，你还没见过弟弟吧，现在就让你见见好了，他很可爱哟。”
　　镜海说完对着白歆念了一句咒语，白歆的脸色开始由白转青，浑身开始颤抖起来，汗水顺着毛孔狂泻而出，肚子也越涨越大，肚皮越来越薄，似乎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从里面冲出来。
　　吓得她旁边的几人迅速后退了几大步，生怕有什么东西飞溅出来粘到自己。

　　“啊！”
　　一声大叫，站立着的白歆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但现在看起来分外狰狞。
　　她的肚子被硬生生从里面拔开来，一个粉嘟嘟的二岁左右的小娃娃笑着跳了出来，朝着镜海乖乖的叫了一声，“哥哥。”
　　“乖弟弟。”镜海伸手指了指皇帝那边，“去，那个是父皇哟，把咱们母子三人抛弃的坏父皇，去打个招呼。”
　　“好。”娃娃歪歪斜斜但一跳就跃到了皇帝跟前，一骨碌爬上龙床，爬在皇帝的腿上，乖巧的打了个招呼，“坏父皇，你好，我是哥哥的弟弟。”
　　“这……你……”
　　皇帝声音颤抖，听得出他的紧张和害怕。
　　即使粉嘟嘟的娃娃真的很可爱，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软糯的童音听得人酥软，酥软的，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但皇帝可没忘记他是从哪里来的，直到现在白歆的肚子可还是大敞四开着呢，肚皮鲜红鲜红的成不规则的形状，却不见血从里面流出来。

　　“哥哥。”粉娃娃对皇帝的反应很不满意，他撒娇的询问镜海，“坏父皇很坏，但他的血很香，我可以喝吗？”
　　镜海朝他摇了摇手，“不可以哟，坏父皇体内的全是毒血，喝了会杀死你的。”
　　看到弟弟不高兴的表情，他环视了一眼殿内之人，点了点魅离和陆景贤，“弟弟，他们两个的血你可以喝哟，很香甜的。”
　　娃娃咯咯一笑，左右各露出一个甜甜的酒窝，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因为长期饮用童子血，他自动的选择了更年轻一些的魅离。手脚并用，只是一跳，就突兀的出现在魅离肩头。
　　魅离冷静的扭头和他对视，娃娃朝他友好的笑笑，小脸红扑扑的。
　　而咧开的小嘴越张越大，牙齿疯狂变尖变利，露着满口的獠牙，朝着魅离白皙的脖子就是一口！

作者有话说

　　本来打算在8点更新的，结果还是拖到了10点多，
我悲催的速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