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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玻璃城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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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玻璃城堡
这个城市似乎还是那样精致,至少在安歌的眼里,它一直都是。整齐的高楼,干净的街道,温和的人群。
但是,安歌也知道那是爷爷安排给她的玻璃城堡。当触及到掩盖在生活之下的尘埃时,那轰然倒塌的一瞬间,在记忆里也是那样惊心动魄。
清晨的机场依然忙碌,这个城市不比拉萨,热闹得非比寻常。
安歌脸色依然苍白,一身肃穆的黑色衣服下连指尖几乎都是透明的,樱色的唇瓣紧抿着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在最前面,后边的一行人一步不慢紧地跟在她身后。机场明亮的灯光折射在安歌大大的墨镜上,她能清楚地看见路边停放的那辆黑色轿车。
“三小姐,老爷子和程秘书长都来了。”可能是一起要去墓园了,也好,早早地放下,她才能早早地开始新的生活。
安歌几不可闻的顿了一下又快步向前走去,似乎这里的风也很大,不然她的眼睛怎么会这么酸,酸到她一眨眼大颗大颗的泪珠就往下掉。
那个直直的站在车前的老人,养育她培养她宠爱到几乎纵容着她,已经全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军装整齐直挺,目光灼灼坚定,军人的风范,已渗入到他的骨血。
我们的人生都会有很多无以言表的时候,没有话,不想说,只有心里深深的颤栗顶在喉咙间,憋得五官都不知道怎么摆放,紧紧攥着拳头依然抑制不住的颤抖。
方启接过她手里的盒子,叹了口气。“爷爷就在那里。安歌。”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跑过了,拉萨辽阔而美丽,只是她的身体不适合,不适合跑步,不适合任何剧烈的运动。
阳光还好的时候,她也会倚在程暮肩上看着别人自由的奔跑,手舞足动的欢乐,然后心满意足的讲故事给他听,就像小时候爷爷给她讲故事那样。
“爷爷……”安歌厚厚的羊毛披肩随着她的动作轻扬着缓缓坠落在身后,黑发飞扬的样子依然和小时候朝他飞奔过来的那个可爱娃娃一个模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人的声音涩涩的,比他还高的孙女没有声息地趴在他肩头,,那一声卷着哭音的‘爷爷’,带着岁月累积的沉痛层层铺陈在他经过沧桑的心上,老爷子心疼又爱怜。
三辆相似的黑色轿车排成一排,站在前边的一队人马都是常家的旧部,自然清楚事情的个中情由,具是悲伤而欣慰的表情。
“爷爷,我想直接去墓园。”他曾说不要再回来,可是她舍不得,舍不得他孤孤单单一个人,这里才是他生长熟悉的地方。
“好,爷爷已经安排了。”老爷子拿出手帕替她擦掉满脸的泪水。“安歌,他们也来了。”
二年没见,程家妈妈几乎没什么变化,依然华贵,依然庄重高雅,只是眼底那抹疲惫让她看起来已远远没有了以前的光泽。
“安歌……”她淡然的笑着,还是那样倔强坚强。“阿姨来送他最后一程,然后我们回家。把一切都忘了,好吗?”
到达墓园的时候刚刚早上8点,阳光透过山里薄薄的白雾微弱地倾洒在一排排墓碑上,木质的栏杆后浓重的墨绿色寂寞又哀伤。
程暮,看到了吗?不远处那棵松柏,像不像我们大院的那颗‘农民伯伯’?你也要常想想我,不能总是想萧筱,偶尔还要想想叔叔阿姨,好吗?
“老爷子,小姐醒了。”刘嫂轻轻喊了声坐在窗边发呆的人。
“醒了?快走。”边走边吩咐一旁的妇人,“把粥也端过来。”
安歌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对面墙上的‘自己’,韶华之年,现在看起来美丽得连她自己都惊讶。安歌无声地笑了笑,缓缓坐起来。
厚厚的三层蓝灰色窗帘被钩挂在两边,阳光透过白色的薄纱照在窗帘的银线上,在木质的书墙旁显得熠熠夺目。屋里的陈设一切照旧,落地窗边的花瓶里百合花开得正好,真好。
“安歌。”人未到声先入,老爷子的身子应该还是很健朗的。
“爷爷。”唔……怎么衣服都没换,“您没睡一会儿?”
“吓死爷爷了,那么站那儿就晕过去了,爷爷怎么睡得着啊。”老爷子将安歌揽在怀里轻轻地拍,“安歌,不要再吓爷爷了,爷爷老了,爷爷只希望你好好的。”
“嗯。”安歌觉得自己今天都快把在拉萨两年的泪流完了,“我知道,爷爷,我不会再怎么样了。我就陪着爷爷,好不好?”
“爷爷倒是愿意啊,可是我的安歌是要嫁人的,嫁给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老爷子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头,“好了,喝点粥,明天爷爷陪你去医院全面检查一下。”
“嗯。”安歌笑着答应,又对老爷子身后的人说,“刘嫂,你监督我爷爷睡着了再过来和我说一下。”
“哎。”刘嫂笑笑,好了,三小姐回来了,这次有人能制得住这个老头了。
“你这个丫头……”这种被安丫头压制的感觉,真是久违了,老爷子笑呵呵地出去了。
回家的第一个晚上,安歌是在二姐的怀里睡着的。想到什么就乱七八糟的说一些,高兴的难过的,过去的现在的,然后在二姐棉棉的语调里沉沉睡去。
常安榕在她均匀的呼吸声里消声无息的哭了,从今以后,安歌,你真的会幸福的。姐姐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