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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微醺(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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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微醺
展昭和白玉堂顶着蒙蒙细雨往回赶,远远地就看到原本落了锚停在水中央的画舫已经靠了岸,中间的船舱点着灯,外面还挂上了一只碧纱灯笼,幽淡的光芒在夜色里若隐若现。船头一个青色的人影忽的一闪,进了船舱。
白玉堂轻笑一声:“滢真一直就这样。”面子上仿若是冤家对头,其实还是把人放进了心里,那些不说出口的关心,那些细节处的体贴,她骨子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就好像……想到这里,白玉堂偷偷瞄一眼展昭,夜色朦胧了展昭清俊的侧脸,英挺的眉目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温和,天然带着弧度的嘴角不经意间显出几许笑意。
这猫,实在是生得好。又兼他通身的气质干净清冽,在开封府的时候就颇得人心,头几年还经常有人到开封府给他说亲,日子长了见他确实无心娶妻,方才渐渐消停下来。白玉堂记起当年初识时,那猫几次被找上门来提亲的人弄的面红耳赤,自己当时似乎还嘲笑了他来着,怎么这会儿想起只觉得不爽呢?白玉堂无暇细想,和展昭一起跃上画舫。
掀开隔帘,只见船舱中的矮桌上放着两碟糕点和两碗姜汤,糕点不多,一碟就两三块,恰是夜宵的分量,但做得很是精细。展昭拈起一块吃了,入口清甜,齿颊留香,一双猫儿眼享受般地眯了眯。
白玉堂看到展昭这样的神情,只能联想到午后餍足的猫咪晒太阳时的慵懒。说来这猫甚少有那等时间和机会悠闲度日,不如这次的案子完了把他拐到陷空岛上悠哉两天?白玉堂摸摸下巴,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度,完全没有干涉他人生活的自觉。顺手拿起一碗姜汤递到展昭嘴边,道:“先把姜汤喝了。”
看着递到自己鼻子底下的姜汤,展昭微微尴尬,后退一步,接过白玉堂手里的姜汤,一股脑儿地喝了下去。温热的汤水以及辛辣的老姜瞬间带走了淋雨带来的寒气,虽然衣服依旧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但身子却暖了起来。展昭看看桌上的另外一碗姜汤,又看看白玉堂,问道:“你不喝?”
白玉堂扭过头:“你当谁都跟你这病猫似的,淋点雨就病了?爷用不着!”
展昭了然地点头:“说的也是。想来白兄肯定是不会因为讨厌姜就拿自己的身子骨开玩笑的。”
白玉堂愤愤:“臭猫!”说着,大步走到后舱,拉开了左手边的舱门:“洗洗睡觉!”
展昭暗笑着走过去,只见是一个不小的房间,前半部分是共用的,摆着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后面用屏风分隔开,两边挨着墙放着各放了一张不算太大的睡榻,提花的纱帐半垂,被衾俱齐。洗沐的热水和浴桶都已经备好了,他二人的包袱就放在了桌上。
展昭有些惊讶:“这真是麻烦滢真姑娘了。”
白玉堂道:“麻烦什么,她可不乐意听这话。”说着,自己先往里走,从桌上的包袱里拿出换洗的衣服搭到浴桶边的木架上,除下外袍打算洗澡。
展昭知道这白老鼠的洁癖犯了,等不及要洗沐一番。当然他自己也是,湿衣服穿着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展昭拿上衣服走到另外一边,将湿衣服褪下来,泡进了浴桶。水温稍稍有些烫,但很舒服,精神瞬间放松下来。展昭闭上眼睛给缓缓呼出一口气,向水里缩了缩,把肩膀也埋进了水里。
白玉堂在另外一边听着展昭的动静,屏风上映出了展昭的影子。白玉堂在浴桶里换了个角度,正对着屏风,看到那猫解开了头发,随后水声响起,似乎连脑袋一起沉进了水里。白玉堂咂咂嘴,脑海里开始浮现出那猫浸在水里,头发如水草一般漫开。紧接着,白玉堂就想到了展昭鬓边的些许银丝,平日里还不大注意,此刻想到却觉得心口憋闷。
自己不过是在天山呆了三年而已,那猫怎么就能操劳成这样?细想来,襄阳王这个大麻烦解决了,后续的也就是那官场上的事儿了,按说那猫是不用操心这些的。这样一来,就算这三年江湖不太平,以那猫的心思和头脑,决不至于这么早就生了白发。那么,就是这三年里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喽?
白玉堂眯起狭长的凤目,眼底一道精光闪过。不管是什么,他白玉堂一定会知道,也一定要知道。还有那个什么“无忧”,白玉堂知道自己忘的是情,现在他也差不多能确定他的情之前就是牵在这猫身上的。自己那么多的喜怒哀乐,还有那些微笑的情绪变化都跟那猫分不开,不是把一颗心给了那猫,还能是什么?只是,那猫做何想法,他不敢猜。
白玉堂烦恼地把头猛地埋进水里,谁叫那猫的心思那么深!万一倒了毛,那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再说,如果展昭对自己有意,那自己一别三年杳无音讯,害得那猫以为自己真的死了,依那猫的死心眼的程度,还有那白发,白玉堂不敢想象这三年展昭是如何过的。
猫儿,若是你对我无意,那我便一直在你身边磨着你,分担也好,并肩也好,总是要同你在一处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若是你有意,那我便更该陪着你,护着你,至少让我弥补过去的三年。
“哗啦——”白玉堂从浴桶中冒出头来,水珠顺着脸颊滑落,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匆匆擦洗一番,白玉堂穿上里衣,忽然发觉展昭似乎有一阵没动静了。不会是睡着了吧?白玉堂暗想。放轻了脚步走过去,那猫倒是还没睡着,不过看那头歪靠在桶沿,眼睛半闭的样子,怕是再过片刻就真的睡着了吧。
拍拍展昭脸颊:“猫儿,起来了,再泡水该凉了。”虽然半睡半醒的展昭看起来格外好欺负,但任他这么睡着了,非得着凉不可。
“唔?”展昭眨眨蒙上一层水雾的眼睛,清醒过来,今日到达扬州便奔波不休,确实是累了,不过居然会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就失去警觉,泡澡到快要睡着,就算可以确定安全,这也太不符合他平素的习惯了。展昭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被热水蒸得泛红的脸颊颜色更艳了几分。
白玉堂一时怔住,这猫是脸红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展昭居然脸红了?嫣红的脸颊,露出水面的肩头,以及从他的视角隐约可以看见水面以下部分,白玉堂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清清嗓子,不甚自然地说道:“猫儿,把头发擦擦,早些歇了吧。”说完转身就走。
展昭莫名其妙,这白玉堂离开的样子怎么看着这么像落荒而逃呢?被热水泡迷糊的头脑慢一拍地想到,以刚才白玉堂站的位置,以及自己还泡在浴桶里的情况来看……展昭这才觉出尴尬来。胡乱套上衣服,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走到榻边坐下,展昭安慰自己:反正都是男人,也无所谓吧。
将头发擦得半干,展昭放下纱帐躺下,拉过薄被盖上,鼻端传来助眠的淡淡檀香,展昭很快安然入眠。另一边的白玉堂在榻上翻了几个来回也渐渐地睡着了。
次日天明,两人几乎是同时起身,洗漱穿戴好走出来,只见滢真正将吃食摆出来。依旧是一身青衣,裙摆袖口有着精致的绣花。展昭过去帮忙把余下的几碟小菜端上桌。滢真乐得有人帮忙,还偷空横了白玉堂一眼:“吃白食的耗子!”
展昭嘴角一抽:大清早的不会又闹起来吧?说到吃白食的话,自己好像也应该是算在内的,毕竟他只是端了下碟子而已。
展昭的担心没有成真,白玉堂听了这话居然什么也没说,而是拿过三只碗,盛了粥放到三人面前。
食不言,寝不语,的确是好习惯,但白玉堂从来就没这习惯,而展昭,开封府里忙起来饭桌上也是讨论案情,自然也没这习惯,至于陆滢真,她什么都无所谓。所以,展昭边吃早饭,边向滢真探问些消息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滢真咬着筷子:“姓周,四十岁上下,照你们的说法倒有点像一个人,盐帮的消息我之前也没太在意,你等我两天,我再给你准确些的消息,这个人不该和盐帮在一块儿啊?”
展昭放过这个话题,又问道:“那盐帮和茉花村之间可出了什么事端?”
滢真点头:“事儿是有的,牵扯着不少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