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楠巧初长成》凡岁

2、第二章

　　牧琬生辰前一夜，楠巧和“微”字辈的师姐师兄们被叫去布置庆生用的东西。

　　“微”字辈是楠巧的前一辈。也不过进卫庭阁一年，所以会被叫去干苦力也是情理之中的。
　　平日的训练又苦又累，也没什么自由的时间和空间。难得可以随心的在院子里谈天走动，卫庭阁
　　弟子们的情绪都很高涨。

　　楠巧帮忙把不同颜色的纸灯笼递给踩在高椅上的师兄师姐们，他们接过后再挂在回廊的两边。
　　不出两个时辰，回廊两边都挂满了纸灯笼。

　　松一口气，十几个人陆续从高椅上下来。初夏的夜晚回廊里吹起阵阵凉风，一群人干完活趁着柳嬷嬷还没回来坐在廊边乘凉。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不算吵的蝉鸣。忽然有个师兄问起，“说到咱们
　　这个新大小姐，究竟是什么来头？”

　　许多人心里似乎也有相同的疑问。

　　“我听说少主第一天见她就很是喜欢她，于是就跟绥仁提议收她作义妹。前几日我无意中看见她，长得确实挺乖巧。”有人讲出自己所见所闻。

　　人群里一片骚动。

　　旁边的师姐想起楠巧是和牧琬一起进来的，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偏过头问她，“楠巧，少主怎么没把你也收去做义妹啊。”

　　一句话戳中了楠巧的死穴。

　　“不……不知道。”楠巧小声回答。
　　“肯定是不行吧。”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对象不是朝着楠巧，“又不是谁都能做卫庭阁的大小姐。”

　　楠巧明明听见，却装成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

　　过了一会，柳嬷嬷果然过来撵人。远远看见一排人东倒西歪靠在平时绝对不允许坐人的回廊，一边快速的靠近一边骂着，“干完活了都给我回去！回廊不能坐人的规矩不是告诉过你们了么！快回寝室睡觉！”

　　一群人生怕柳嬷嬷会吃了自己似的做鸟兽散，剩下楠巧还站在原地收拾着地上残留的碎纸片。

　　“真是的！这样没规没矩懒懒散散，以后怎么能够护卫得了皇室！尽给卫庭阁丢人！”柳嬷嬷气得插着腰一喘又一喘。

　　楠巧听她骂着，心里有些想不明白柳嬷嬷看起来像是非常喜爱卫庭阁，可又总是跟卫庭阁的人过不去。

　　回到寝房的时候已经熄了灯。印榕在楠巧旁边的被褥里早就睡死。楠巧摸索着回到被窝，不小心踩到了印榕的脚。

　　“师父不练了不练了……”印榕口齿不清说着，似乎在做梦。

　　楠巧小心翼翼躺在被褥上。

　　明日就是五月初五。是她的生辰。

　　是楠巧九岁的生辰。

　　一早起来，印榕和其他师姐仍像往常一样要去晨练。楠巧跟着出去，开始周而复始的工作。
　　首先要打一桶水给西院的石榴树浇水。然后要再打一桶水给东院的一排扶桑花浇水。西院养的鸟要喂，东院的衣服要收。、

　　等忙完一圈已经饥肠辘辘。楠巧蹲在花丛旁边的凉亭下。那里有个死角，休息一会也不会被柳嬷嬷发现。

　　过了一会从回廊传来声音。楠巧以为是柳嬷嬷回来了，赶紧挪到另一边放水桶的地方佯装在干活。那声音由远至近，渐渐到了东院。

　　“……昨夜已经吩咐弟子布置妥当。今晚只需点燃蜡烛即可。”声音像是之前老伯伯的。
　　“嗯。这是琬儿在卫庭阁过的第一个生辰。我希望她能够觉得开心。”说话人的声音很轻。
　　楠巧认出这是卫庭阁的少主牧岑风。

　　两个人经过楠巧时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他们看了看回廊两边的纸灯笼又沿来时的路返回。老伯伯不经意间撇了眼蹲在角落的楠巧，随意说道，“今年和大小姐一起进来的那个叫楠巧的小姑娘似乎也是今天过生辰。”

　　“楠巧？不认识。”牧岑风的声音因为走远的关系，传到楠巧的耳朵里已经有些空洞。

　　楠巧的背上有些发麻。初夏的烈日晒着人快要发晕。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柳嬷嬷回来了。看到楠巧一个人蹲在那里一动不动，正要过去训斥，却看见瘦小的身影顺着一边倒下，趴在地上。

　　等楠巧睁开眼睛，已经是黄昏时分。

　　并不是昏迷了这么久。只是趴倒之后被送回房间，一时半会起不来，索性又睡了一觉。寝房难得那么空当。只有楠巧一个人睡在房间里。下午吹进了凉风，楠巧一觉睡得相当舒服。

　　之后柳嬷嬷没再来，倒是卫庭阁的大夫过来看了一下，说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中午没吃饭又晒了很久太阳所以才会体力不支。

　　楠巧起来后有些茫然。明明是自己的生辰却还这么倒霉。吃没吃好还要干那么多活。难怪姑母以
　　前经常说自己是克星，迟早克死自己。

　　把被褥卷好放到一边，楠巧想着要去食堂吃饭了。

　　走出门，平时人来人往的习武坪空无一人。楠巧愣了愣，扒着门框左右看了下。忽然听见从东院传来鼓掌的声音，楠巧这才想起卫庭阁弟子多半被叫去给牧琬过生辰了。

　　楠巧怀着不安的心情朝东院走过去，在人群的最外沿看到了印榕和另一个师姐在小声说着什么。
　　楠巧悄悄靠近，正好听到印榕说了句，“瞧她得意的劲儿。”

　　前面的人都比楠巧高。楠巧就算踮着脚也看不到牧琬。她扯了扯印榕的袖子，问她，“怎么了？”

　　印榕低下头看她，有些尴尬的说，“没什么，只是不喜欢看到小人得志的样子。”

　　楠巧不懂“小人得志”的意思，但也能听出来印榕的语气并不是好的。

　　到了夜晚，回廊的灯笼都亮了起来。楠巧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卫庭阁，就连西院里的湖上也飘着发光的花灯。因为是牧琬生辰，所以允许弟子们在用过膳后可以不那么快回房。

　　楠巧跟着印榕逛着回廊。印榕随手端起一个发光的纸灯笼，喃喃道，“咦，这灯笼里有写字唉！”

　　旁边的师姐问是什么字。印榕的口气倒是不屑，“唔……无非是一些祝福的话。不过看字迹倒像是少主亲手写的。”

　　印榕到卫庭阁已经有四年，对卫庭阁许多“不为人知”的事了如指掌。

　　“哟，我倒真没见过少主对谁这么上心。”旁边的师姐打趣道。

　　印榕大大咧咧的勾过她的肩膀，“因为是义妹嘛！”

　　刻意把“义妹”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像是别有用心似的。

　　似乎察觉到楠巧心情有些低沉，印榕一只手按在她不大的头顶，“你呢，就当这些什么灯笼啊花啊都是为你生辰准备的，这么想想，不也挺开心的？”

　　这话要是楠巧再大点听，估计还能接印榕的玩笑自嘲一下。可如今的楠巧不过九岁，印榕的话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么点可怜。

　　牧琬和牧岑风赏着花灯和纸灯笼迎面走来，牧琬停在其中一个纸灯笼下，要牧岑风帮她把那个纸灯笼拿下来。

　　楠巧躲在印榕和其他人后面，透过缝隙看见一直不苟言笑的牧岑风竟然微微笑了笑，从回廊上把纸灯笼亲手摘给牧琬。

　　牧琬穿着和卫庭阁弟子截然不同的华服，梳得漂亮的头发，还有照顾自己的贴身丫环。她高兴的捧着纸灯笼从刻意退让到两边的人群中穿过，并没有看见躲在攒动人影下的楠巧。

　　看着牧琬现在神情，楠巧还是不免会想起和她第一天见面时候的场景。

　　牧琬，当时还是楠玉来着，拉着楠巧的手说，“从今往后我们就相扶相持在卫庭阁待下去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可如今却只剩楠巧一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生辰篇完。
下章题目预告---纸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