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忆 千秋雪（主腾勾楼紫，修改版）》惊鸿若

9、惊变【下】

　　“小红小绿，以吾，绯花勾陈之名，召来！”
　　勾陈一声叱喝，双手结印，红光乍现，隐隐有黑雾四散开来，袍袖无风自动，地底深处传来震动，彷如野兽的嘶吼，男子神色一凛，一跃半空，食人花冲破地面直追其上，那张开的大嘴，露出森森利齿，若是男子仍在原地，只怕不给捣了个骨肉成泥。
　　招数虽然毒辣，倒当真是这绯花修罗一贯的风格，耳后劲风响起，男子急拧身挪移，带着黑火之炎的拳头擦过腰侧，顿时五内俱如火焚，后退几步方才稳住身形，腾蛇乘胜追击，烨焱打挥出，火球激射，男子只得强行硬接，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法门，只见他拈诀而立，长发自后飘拂，空中凝起一道气门，腾蛇的黑火打在那道门上，竟无法穿透，勾陈面色一沉，一朵血色牡丹盛开在他的掌间，凝神聚气，血牡丹祭出，男子挡得了腾蛇那一招，便来不及回气挡下勾陈，顿时被击中胸口，人也落了下去，他单手撑地，急喘两声，方才重又抬头，苦笑道：
　　“好个绯花修罗，黑火腾蛇，天界六神，果然并非徒具虚名。”
　　这是他自从开战以来说的第一句话，脸蒙在黑布后，看不到丝毫表情，声音沙哑，如刀锯般刺耳，勾陈眉头一皱，倒是并不意外，如不是见不得人，何须作此鬼祟行径。
　　一招得手，勾陈仍未松懈，只是微勾起唇角，冷冷哂笑。
　　“六神？哼，索性，称之为魔倒更为恰当。”
　　“神？魔？即便如此……”
　　话未说完，男子猛地腾身而起，左手拈起剑诀，口中念念有词，竟是挥动他从勾陈那里盗得的神兵宝剑，挥动剑风，直向下方的绯衣人砍去，腾蛇怒吼一声，急回身转向勾陈，劲风袭向腾蛇，腾蛇一个翻转，头发已险险被劈下几缕。
　　“勾陈！”
　　“吾知道。”
　　勾陈神色一凝，不敢托大，连连后退几大步避开剑气，同时不忘指挥藤条挡在身前，又是一道剑气袭来，招未至，劲先动，这藤条虽生于魔界，毕竟仍是植物，难当刀口之利，勾陈反应不可谓之不快，在屏障即将破开的时机已全力避退，仍是险险割破了衣襟，脖子上也被割出了一条血痕。
　　“哼，没想到，这把剑在你的手里，倒也发挥得不错。”
　　手指在脖子上轻拭，抹出一丝红痕，他注视着指尖的血色，舌尖微微一舔，腥味在唇齿间扩散开来，笑意禁不住更深。
　　“剑已噬主，留之无用，还不如将他毁了。”
　　狠声，勾陈站起，食人花盘绕左右，赤色纹路顺着脖颈向左颊蔓延，眼眸颜色更深，已由褐色转为深红，隐隐有嗜血的光芒，衬得整张姣好的脸更添了几分妖艳与邪气。
　　“腾蛇，待在那里。”
　　风起，阴雨绵绵的天气总让人涌上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思绪，他挑眉，绯裳翠袖，亦笑亦嗔。
　　“否则，若将你给卷了进来，吾可是不会道歉的。”
　　话音未落，食人花长嘶一声，由上而下猛烈发起剧袭，男子身形灵活，不断穿梭在根茎之间，腾挪转移，剑光闪处，汁液迸射，食人花受创，更加狂暴，夹带着烈风凛冽，男子渐感吃力，大喝一声，横剑半空，双手结印，剑光忽而骤亮，幻化成千百剑影，斗冲重霄，乌云铺天盖地，狂风呼啸，片刻之间，竟已将合围着的食人花统统斩断，落了残花满地。勾陈仰首，眼底绯红之色更深，再不迟疑，双掌一掀，原本躺在地上的食人花已全数化为花瓣碎片，漫天漫地，席卷而来，仿佛将风雨都染成了血色。
　　“哼，有一手，只可惜，你找错了对手。”
　　勾陈一声轻笑，并没有使用避雨诀，任由雨水打在他的身上，掌中翻出千重花样，花瓣碎片光芒大盛，认准了目标，纷纷朝着黑衣人涌去。
　　“华风丹舞！”
　　黑衣人聚起剑气将全身笼罩在其中，花瓣落在防护罩上，隐隐有金铁之声，仔细一看，方才发觉这些花瓣里居然夹杂着为数不少的银针，部分银针落在地上，瞬间乌黑了一片，想来便是这绯花修罗赖以成名的修罗针。
　　上古六神本各有所长，勾陈善毒，毒本无相，取人性命举手之间，修罗针便是这绯花修罗的成名武器之一，针身细小，难以用肉眼琢磨，更是淬满剧毒，见血封喉，不知神魔之战有多少神将丧生在这修罗针之下，故此修罗之称响彻天际。雨势愈大，漫天花瓣更显氤氲，勾陈立于绯花之下，赤色纹路冶艳，眉目含笑，似是有情，却又漫不经心，男子将剑横身，却见勾陈迎身而上，“嘭”的一声，双掌与男子手中剑身相抵，勾陈目光一狠，强大的魔力排山倒海而来，这把剑本方成形不久，禁不住勾陈以魔力全神贯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而勾陈，也已被气波挡了出去，他稳住身子，抬头看向上方，仍是笑着，叫人品不出其中三分真意。
　　黑衣男子望了眼手中的剑，剑身中央已现裂缝，嗡嗡作响，目色不禁更沉，原来，勾陈如此不惜己身的打法，竟是早已存着毁去这把剑的心思。
　　忽觉脑后灼热之气大盛，男子侧身避过锋芒，原是腾蛇虚晃一招，越过男子，径直落到勾陈身边，单独对付勾陈，或可与之一战，而若是腾蛇勾陈联手，只怕这世上还没几个能在他们手底下讨得了便宜，一念及此，男子不再犹豫，施展腾挪之术转身就走，几个起落已是不见身影。
　　直到已看不见男子，腾蛇回头正待查看勾陈的情况，却见他突然晃了两下，身形一矮，已是逶迤在地，紧闭双目，面色苍白，凌乱的喘息着。
　　“勾陈！”
　　休息片刻，方才强撑着站起来，挥开腾蛇意欲搀扶的手，走到那一片废墟之中，俯下身翻找了好一阵，才从满地残砖断瓦里找出一把剑，剑上沾了灰尘泥土，被雨水一淋，污成一片，看不清模样，却仍是抵不住那从内里散发的熠熠光泽，假以时日，必将是一把不逊于无名的绝世神兵。
　　“勾陈，这是……”
　　“夕渊……”
　　“那把剑的名字，”既是回答腾蛇的疑问，也是自言自语，指尖在冰冷的剑上轻抚，描画着原本熟悉的纹路，勾陈仰起头，眸中血色渐渐褪去，“原本，跟这把‘莲照’是对剑。”
　　“……”
　　“是我铸造了他，却也是我毁了他。”
　　他是天界最擅长铸造的神匠，一把无名曾使得天界武器重新排名，所以，即使他身具半仙半魔之体，天界那些所谓的神，无论如何也都舍不得杀掉他，无名，夕渊，莲照……他无法忘记，夕渊在他手底下颤抖的哀鸣，一手铸造，一手毁灭，与其让夕渊被敌人所用，不如玉石俱焚。
　　虽然他心知这是他必须要做到的事，然而此刻，这涌上的悲伤又算是什么。
　　“对不起，夕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