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忆 千秋雪（主腾勾楼紫，修改版）》惊鸿若

11、千华

　　纵然心中仍旧存有疑惑，这一场仙魔之战还是轰轰烈烈的开始了，以紫狩为首，耕父骄虫两军压阵，向着天庭进发。长久以来，魔族生活在天界的压迫屠戮之下，积怨已深，如今有机会扬眉吐气，自是不会放过，凡魔族军队所过之地，肆意破坏当地的修仙道馆，杀害仙人，虽在紫狩严令之下收敛了许多，然仙魔不两立，时有摩擦当不必赘言。
　　行军的第一站，便是千华梦地。
　　千华梦地是开启天界之门的起点，更是木神句芒修身之地，句芒既为木神，与金神蓐收齐名，实力自不在话下，唯他性子清冷，善恶分明，且对权势利益并无欲求，镇日养花种树，教导徒儿，鲜少参与天界纷争，他本与紫狩交好，当日紫狩仍在天庭之时便时有来往，自紫狩坠入魔道，便渐渐断了联系。
　　时隔经年，千华梦地仍如旧日光景，遍地奇花异草，翠茵重重，鸟儿栖息在林木之间，丝萝依附着大树，远处传来潺潺水声，阳光透过树叶间隙照射下来，好一派与世隔绝的仙人境地。
　　勾陈仍是绯裳翠袖，站在紫狩身边，容色艳丽，亦笑亦嗔。
　　“紫狩，魔族的心愿终于有望达成了，你不开心吗？”
　　“怎会？”紫狩身披一袭紫袍，并未回望勾陈，他直直看向前方，目光平静，“战争已经开始，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吾族之民。”
　　“呵呵，”勾陈轻笑两声，褐色眼眸掩映更深，似有重重光影，“吾便是渴望能与这样的你并肩作战。紫狩，这才是你，一个真正的王者。”
　　“王者之路，本应孤独，”紫狩摇摇头，“可我，并不希望孤独。”
　　“晚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腾蛇在旁冷笑一声，“优柔寡断，紫狩，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人类那一套。”
　　两人望过去，一路沉默的腾蛇竟也并非装聋作哑，勾陈刻意做出惊讶状，眸底却有深深笑意蔓延开来。
　　“死疯子，以你那榆木脑袋，居然也说得出这种话。”
　　最后一句尾音刻意上扬，犹带着几分戏谑，腾蛇冷哼一声，显是无意搭理，反引来勾陈肆无忌惮的大笑，紫狩无奈的分开两人，否则这两人一旦大打出手，只怕这梦境般的千华梦地又得招来无妄之灾，想起那人冰冷的脸色，紫狩下意识觉得，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为好。
　　“勾陈，你与腾蛇先于此地休憩，我稍后便回。”
　　“去见他？”勾陈面色一冷，淡淡言道。
　　紫袍一扬，毫不犹豫迈步走向森林深处，良久，方传来声音。
　　“既然都来了，怎可不去见见此地的主人。”

　　森林的最深处，乃是整片千华梦地的核心，越过绯花绿葛，眼前的一切渐渐明朗，惊鸟旁骛，道旁的花朵在微风的吹拂下芬芳更清。
　　“你来了。”
　　绿色长裳的男子，眸底平静无波，手下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他细心的剪下一朵花枝插在一旁，长发逶迤在地，面容沉静，眉目深邃，犹带着几分俊朗清冷。
　　“句芒，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紫狩从树后走出，仍带着一脸笑容，较比句芒的冷漠，却更易叫人亲近。
　　“本来以为可以给你一个惊喜。”
　　句芒面上神情却并无变化，既不似见到好友的喜悦，也没有一般仙人见到魔族的喊打喊杀，心中自有分晓，这种时候紫狩的到来，怕是有“惊”无喜。
　　“勾陈与腾蛇的动静那么大，想要不知也不能，”不带感情的声音如切冰断雪，句芒木着一张容颜，唇角微动，“如若不是你阻止了他们在这千华梦地大打出手，吾必会略施薄惩。”
　　“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严厉，即使，他是你所关心的弟弟。”
　　“……”
　　句芒目光一闪，未再言语。
　　“句芒，我今日前来之事，想必你已尽知，”紫狩沉声道，“仙魔之战，或许并非结束，只是一个开始。”
　　“吾身为木神之主，只愿好生保护这一方天地，”句芒微垂下眼，片刻，抬起头，铮然有声，“至于你与那位大人之间的争斗，吾不愿，也不能插手。”
　　“我知你立场尴尬，跳出局外才是最好的选择，”紫狩摇摇头，句芒的反应本在他的意料之中，更何况今日来找句芒，却实是另有他事。“只是如今这一战，仙魔长久积怨，战争刀戟之下，难保两败俱伤，我只担心，这是有心人所为。”
　　有心人？句芒皱眉，脑海中却不由得出现了那人的身影，如若当真是他，倒也并非全无可能，只是……
　　牵扯太广，紫狩，帝台，勾陈，腾蛇，包括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算进了一场棋局当中，没有谁能够幸免。闭上眼睛，不愿再想。
　　“紫狩，你既是魔族之主，思虑太深，于你无益。”
　　“也许，你是对的。”紫狩浑不在意自己方才的惊人之语，似是早已将生死置之于度外，“句芒，我只想拜托你一件事。”
　　袖下的手掌紧握成拳，本已准备好的说辞在唇边绕了半晌，紫狩认真的看向句芒，目光灼灼。
　　“他日，不管勾陈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愿你能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出手相救。”
　　“不必多言，吾心中自知。”
　　“也对，你究竟是他的兄长，本不该我一个外人置喙，”紫狩微笑，“我相信迟早有一天，他会明白你的用意。”
　　“何须明白，吾之所思，唯心而已。”
　　紫狩一愣，他看着句芒，那人连眉角也未曾一动，仿佛方才只是和朋友谈谈天气与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微风拂过他的衣角，他沉静的目光，自有千重繁华，万般寂寞。
　　人说木神句芒冷漠无情，心中律法森严不容侵犯。
　　那所思所想，又岂容与他人言道。
　　紫狩背过身，阳光似乎太过强烈，照进眼底的光影绰约，责任，牵挂，使命，在这一刻，无所遁形。
　　“好一个……唯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