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蓝颜》令仪

12、第十二章

　　由于公司经营方针的调整，我们的宿舍要腾出来给别的部门使用，所以我们几个要搬进更地下的宿舍，那里是真正的员工宿舍，一个房间八个人，跟做饭的大姐住在一起。
　　这个地方连原来那种条件的一半都没有。
　　大姐的老公们还经常突然闯进女生宿舍找他们的老婆。如果这个时候你正在换衣服，那简直是亏死了。每天这个地方都很吵，不到晚上十二点绝不安静。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这里很暗，虽然有窗户，但绝看不到阳光。一天到晚都得开着灯。每天早上如果没有闹钟响，我根本不知道起床时间到了。如果不出这个屋子，你也绝不知道现在是晚八点还是早八点。
　　为了能有自己的空间，更坚定了我离开这儿的决心。我不可能在这样的地方一直过下去。
　　现在对我来说，最高兴的事不是上班，而是在网上跟天马行空侠聊天。我愿意告诉他我每天的生活。
　　办公室的人都出去办事了，只有我一个人留守在这里，负责接接电话，每天这时是我最开心的时候，这样我就可以和天马行空侠安安静静地聊天了。
　　天马行空侠：前两天没看见你。
　　芳草斜阳：哦，工作比较忙，没时间上网聊天。
　　天马行空侠：以前一上来，总有个人劈头盖脸就数落我，这两天你没来，我都有点儿不习惯了。
　　芳草斜阳：呵呵，是吗？
　　天马行空侠：现在跟你说话，已经是我生活中一件很重要的事了。
　　芳草斜阳给天马行空侠发了一张笑脸。
　　天马行空侠：最近忙什么呢？
　　芳草斜阳：上个星期组织了一个看京剧的活动，我忙了三天，星期六加班了。
　　天马行空侠：呵呵，真是为难你了，那种东西我从来不看的。
　　芳草斜阳：我也从来不看，可没办法，这是工作啊。我得带老头老太去啊。
　　天马行空侠：好看吗？
　　芳草斜阳：还行吧。不过看着看着就困了。晚上忙到十一点多才回来。
　　天马行空侠：可怜的孩子。
　　芳草斜阳：工作嘛。最近休息得不太好，我从半地下室搬进了完全地下室，人也多，睡不好。所以看着电脑屏幕闪来闪去特难受。
　　天马行空侠：哦，你是网页上聊啊。你下一个聊天跑车。
　　芳草斜阳：什么？
　　天马行空侠：我就是用的跑车，网页上有，你下一个，我们在跑车上聊，你就没那么难受了。
　　我才知道有这么个软件，我下了个跑车，重新登录。
　　芳草斜阳：好了，嗯，这样眼睛没那么难受了。我给你选了一个小牛的头相。
　　天马行空侠：牛？
　　芳草斜阳：你不是牛吗？
　　天马行空侠：对了，你为什么叫我牛来着？
　　芳草斜阳：因为你慢啊，跟牛似的。
　　天马行空侠：呵呵，对，都是你瞎起的。
　　芳草斜阳：你今天不忙吗？
　　天马行空侠：不忙，你也不忙吧？
　　芳草斜阳：办公室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我喜欢这样的时候。
　　天马行空侠：呵呵，这样咱们就可以好好聊天了，没人打扰。
　　芳草斜阳：对呀，这是我最高兴的事。
　　天马行空侠：听你的语气，好像不太开心。
　　芳草斜阳：也没什么啦，就是突然开始思索，这种生活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
　　天马行空侠：嗯，如果不是就再选择，人生有很多机会。
　　芳草斜阳：虽然现在住在地下室，万一再选择失败的话，也许我会无家可归的。
　　天马行空侠：你家不在北京啊？
　　芳草斜阳：嗯，外地的。不知为什么，来了这儿，一说外地就让人有一种挺怪怪的感觉。
　　天马行空侠：外地的怎么了？我从来没有歧视过外地人，在北京发了大财的好多都是外地人。
　　芳草斜阳：呵，但外地人找工作麻烦啊。
　　天马行空侠：我们同学也有外地的啊，上网投了一份简历，一个星期就找到了。
　　芳草斜阳：是吗？那是人家运气好吧。
　　天马行空侠：也许吧。但我总觉得，你应该再往前走走，我不相信会不如现在。
　　芳草斜阳：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呢。有时候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说事情是不是没什么对错可言？
　　天马行空侠：呵呵，这个好深奥。
　　芳草斜阳：我自己也挺犹豫的。
　　天马行空侠：你先在网上看看，有合适的，你就请两天假，也别马上辞职，觉得还行的话，你就辞职。其实我现在这个工作，也不是自己很喜欢的。
　　芳草斜阳：是吗？
　　天马行空侠：我是因为要出国，所以就先找了个这样的工作先干着。
　　芳草斜阳：你比我强。
　　天马行空侠：干嘛这么自暴自弃，你也挺好的。
　　芳草斜阳：对了，你要去哪个国家啊？
　　天马行空侠：美国。
　　芳草斜阳：去升造？
　　天马行空侠：嗯，去念一年研究生，镀镀金。现在大家不都这样吗？
　　芳草斜阳：听说美国很贵的。
　　天马行空侠：嗯，贵。但贵有它贵的道理。
　　芳草斜阳：什么时候走？
　　天马行空侠：还得等等，可能明年吧。
　　芳草斜阳：先恭喜你了。
　　天马行空侠：呵呵，我经常跟他们说，哥们儿现在是土鳖，等回来以后就是海龟了。
　　芳草斜阳：哈哈。
　　天马行空侠：笑了？高兴就好。
　　芳草斜阳：跟你聊天我很开心。
　　天马行空侠：你呢？你应该毕业好几年了吧？
　　芳草斜阳：我？刚毕业啊。
　　天马行空侠：今年？你是98届的？
　　芳草斜阳：对啊。今年刚毕业。
　　天马行空侠：哈哈。
　　芳草斜阳：笑什么？
　　天马行空侠：原来你跟我是一届的。还敢当姐姐？
　　芳草斜阳：啊？是么？你也是98届的？
　　天马行空侠：对呀，跟你一样，今年刚工作。你比我大，怎么会跟我一届呢？
　　芳草斜阳：嗯，可能北京的孩子们上学早吧。
　　天马行空侠：我同学都跟我一样大啊，还有比我小的呢。
　　芳草斜阳：哦，那可能就是我上学晚吧。
　　天马行空侠：你今年24吧？我22。
　　芳草斜阳：哦。
　　天马行空侠：你几岁上的学？
　　芳草斜阳：7岁，周岁。
　　天马行空侠：我们也说周岁，没人说虚岁。我6岁。
　　芳草斜阳：还是比我早嘛。
　　天马行空侠：那也不对呀？
　　芳草斜阳：是啊，怎么回事？
　　天马行空侠：哈哈，我知道了。
　　芳草斜阳：知道什么了？
　　天马行空侠：你蹲过班！！
　　芳草斜阳：你才蹲过班呢，我小时候学习可好了，向来都是班上第一名。
　　天马行空侠：要不就是你们那儿不是六年制？
　　芳草斜阳：是六年制啊，不过我们还有一个学前班，也叫育红班。
　　天马行空侠：哦，是这样啊。
　　芳草斜阳：是啊，上一年级以前都要上的。
　　天马行空侠：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上过？其实是蹲了一班，老师骗你那个叫学前班。
　　芳草斜阳：什么乱七八糟的。不信你问我同学去。
　　天马行空侠：那说不定你跟你同学合起伙来骗我呢。
　　芳草斜阳：你！
　　芳草斜阳发了一个愤怒的表情。
　　天马行空侠：哈哈！跟你开玩笑的。我相信你。
　　芳草斜阳：嗯。
　　天马行空侠：蹲班同学。
　　芳草斜阳：打你！
　　天马行空侠：行了，我就姑且相信你吧。
　　芳草斜阳：我恨你！
　　天马行空侠：哈哈。
　　芳草斜阳：不理你了。
　　然后芳草斜阳一分钟没说话。
　　天马行空侠：怎么不说话了？
　　天马行空侠：真的生气了？小气鬼。
　　天马行空侠：逗你玩呢，别生气了。
　　又过了一分钟。
　　天马行空侠：不在了？
　　芳草斜阳：刚才接了个电话。
　　天马行空侠：靠，我还以为你生气走了呢。
　　芳草斜阳：嗯，再瞎说我就走了，不理你了。
　　天马行空侠：说你是小气鬼吧，切。
　　芳草斜阳：走了！
　　天马行空侠：别呀，别走。
　　芳草斜阳：怎么？知道错了。
　　天马行空侠：舍不得你走。
　　沉默――
　　天马行空侠：我说真的呢。现在每天跟你说话，已经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芳草斜阳：是吗？
　　天马行空侠：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真的。所以你不能不理我。
　　芳草斜阳：行，理你，小东西。
　　天马行空侠：你要叫我小东西，我就叫你蹲班同学。
　　芳草斜阳：边去。
　　天马行空侠：哈哈。
　　芳草斜阳：你这家伙。
　　天马行空侠：啦啦啦……
　　芳草斜阳发了一个生气的表情。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下午就在聊天当中渡过了。
　　芳草斜阳：该下班了吧？
　　天马行空侠：快了，我再陪你说说话。
　　芳草斜阳：不着急回家吗？
　　天马行空侠：我走了，你不又要回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了吗？
　　我心里一阵感动，一个不认识的人能关心自己。
　　芳草斜阳：谢谢你。
　　天马行空侠：讨厌，以后别跟我说谢谢。
　　芳草斜阳：呵呵，好吧。
　　天马行空侠：那你晚上都做什么？
　　芳草斜阳：看电视，看看书。睡了。
　　天马行空侠：嗯。
　　芳草斜阳：回家妈妈都给做好饭了吧？
　　天马行空侠：嗯。
　　芳草斜阳：多好啊。
　　天马行空侠：呵呵。没有想过回老家那边找个工作？
　　芳草斜阳：看吧，如果在这儿没什么前途就回去。
　　天马行空侠没说话。
　　芳草斜阳：怎么？
　　天马行空侠：没事，不过我挺希望你在北京的，我觉得你在这儿会有发展的。
　　芳草斜阳：来的时候也抱着这个愿意，看以后的情况了。
　　天马行空侠：嗯。
　　芳草斜阳：随缘吧。
　　天马行空侠：嗯，说的好，随缘。好了，我也该走了。
　　芳草斜阳：今天我很高兴。
　　天马行空侠：嗯，我也是。跟你说说话我就很高兴。
　　芳草斜阳：那再见了，路上小心。
　　天马行空侠：我下了，明天见，88。
　　芳草斜阳：88。
　　我还想跟他说点儿什么，再点击天马行空侠的时候，他已经显示不在线了，真有点舍不得他走。
　　天渐渐地暗了，除了回到那个宿舍里，我别无选择。
　　在这个公司里，现在的生活乐趣不是工作，而是聊天。除了在聊天中能得到快乐，在工作中我得不到丝毫快乐，在住宿中更没有。
　　离开这儿的念头再次激烈的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