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舟》魏梨炎

2、暗室

　　干豌豆被嚼得嘎嘣嘎嘣响，吞下喉去，抿一口小酒，高照的红烛之下，两个兵士在絮絮说着些今日的见闻。
　　高且壮的那个兵士将酒杯放下，摇着头说：“这一家也不只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今天这个惨啊，真是惨……”
　　“刘哥，这些我们可是管不着的。我觉着有件事挺怪的。上面不是说这一家趁黑现杀了了事吗？屋里的东西随我们拿，女人也随我们兄弟弄，只要杀干净就行。怎么这屋的母女俩上面又传下话不让动。”年纪小些的兵士用手指拈了两粒豆子放在嘴里吃着。
　　“那死了的女人满身血都还有那样的颜色，生前想必更好看，这其中又有许多事是我们不知道的。你想，这一家子的尸首都是剁碎了丢到乱葬岗，就这个自己一簪子插死的女人上面让准备了上好的棺木。”
　　红烛燃得更旺，烛焰盈盈起舞。
　　同舟已经醒来，依旧像往常的夜晚，睡的还是自己的床，被褥轻暖，身子有些不适，只是守在外间的不是平日的红红，而是两个兵士。她听着兵士的闲谈，泪无声的润湿了捂着脸的衣袖。
　　“满寿，你说这里屋的真是今天从这抬出去的那女人的女儿？怎么五分颜色都赶不上啊。”
　　“刘哥，你还别说，这五姑娘，确是不如别的好颜色。我过来之前弄的那个据说是二姑娘，先是在那里大骂，又抓又咬又踢，我们兄弟几个找东西绑住了才行的，那滋味……”满寿不由得砸吧了下嘴，狠狠地喝了两口酒，“可惜了，还是杀了，我没舍得下手，石头动的手。这个五姑娘我拔了个头筹，无甚滋味。”
　　听到这里，同舟暮然不知道流泪了，只睁着眼睛在微微透进来的红光里死死地瞪着绣在帐顶的那只歇在花心的彩蝶。
　　忽听得盘响椅动，有个人疾走两步吼道：“你这个不要命的，满寿！上面说了这五姑娘是不能动的。你这是……”
　　“刘哥，这也不怪我啊，上面的话传下来的时候我都已经完事了。不就是个女人嘛，这家里人都死干净了，还能翻出天去？传话的要是再来晚一会，兄弟几个玩好了，剁都剁了。”
　　“那就求菩萨保佑，上面不追究。”刘哥倒光了壶里的酒，一口喝下肚，坐在一边不在说话。
　　满寿也被刘哥的话吓到了，坐在另一边不停地搓着手，又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同舟在满寿自己抽嘴巴子的啪啪声中回过神来，在心里念着一句话：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