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3滴雨 摊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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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季硕走进便利商店的时候，商店里那台古朴的老式电视机，正插播着紧急新闻通知。
“这是第几个了？”便利商店老板娘——也就是老刘的老婆，握着遥控器，一脸忧心忡忡。
“啊？好像……第四个了吧……真可怕啊……”老刘也盯着新闻瞧，神色有着惋惜和恐惧，“死状真是一个比一个惨烈啊。现在这个世界果然是世风日下，恶人当道了啊，听说这个连环杀人凶手到现在还没缉拿归案……”
“我说你啊，平时也小心点，这一带越来越不太平了，之前是打劫犯，现在是杀人犯，这日子可真波折呢……”老刘的老婆忍不住叮嘱道，余光一斜，瞥见程季硕的身影。
“呀，小程来啦。”
程季硕点头示意。
“小程，又要咖啡吧。”老刘憨厚一笑，熟练地取下程季硕固定喝的咖啡，“要不要再来包烟？”
程季硕偶尔会在便利商店买烟。本习惯性地想点头，但突然想到某个人对烟味很是敏感，转而摇摇头，“不了，咖啡就好。”
接过咖啡，付了钱，程季硕的视线也跳转到电视新闻中。
连环杀人案件？说来，那第一个死者……好像就是那天和陈媛媛在一起时遇到的……
严格说来，这也算是多年罕见的一次大案。连续死了四个人，奇怪的是这四个人身上都没有伤口，但死时却都是一身的血，死状惨不忍睹，双颊狠狠凹陷，整个面孔枯槁而颓败，好像老态龙钟的老人。
甚至有传言，这根本不是人类犯案，而是……什么妖魔鬼怪。
这一件连环凶杀案，已然在城市间引起了轰动，各种揣测和舆论铺天盖地涌来，但始终抓不到凶手，无法给民众一个交代，加之连环死亡的人陆续增加着，更弄得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小程，你最近也得小心点。我觉得吧，这事真是邪门得很呐，倒真有些像……是什么东西做的……最近还是多到庙里烧烧高香求个平安符什么的，也许真的能辟邪什么的……”老刘的话引来老婆的一记轻掐，“呸呸呸，你个不吉利的乌鸦嘴，胡说什么呢。小程你别管他，他这人就这样，年纪越大嘴反而越笨！”
“诶诶诶老婆你轻点啊，我很脆弱的！”老刘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盯着家里的女王。
“脆弱你个头啦！人小程在你臊不臊，倒是你，你……我还是这几天求个平安符给你好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老婆你……你也乌鸦嘴！”
“去，你嘴里说出来的才是倒霉话，我这是有先见之明！”女人狠狠瞪了身旁一脸不服和委屈的男人一眼，不忘再掐他一下。
老刘疼得很，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转过头，苦着脸对程季硕抱怨，“小程，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啊！看我这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农民工让地主给压迫的……”
程季硕从头到尾看到他们两人的互动，努了努嘴。
“可是你很幸福。”
言语可以是欺骗，但眼神不能。
老刘一怔，半晌，突然哈哈哈一阵狂笑。
“谁说不是呢？这老婆子跟了我大半辈子了，哪天真不罗嗦不压迫我了，我还会寂寞呢。哈哈哈……”
程季硕永远会记得那个眼神。
那一个承载了一生回忆，倾尽了所有温柔的眼神。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时所拥有的模样。
那么威风凛凛，那么高大伟岸。
程季硕穿过小巷后，远远地，瞥见一道倩影伫立在家门口。
意外来宾。程季硕几不可见地皱了皱，这才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有些事情，终究是要解决的。对他好，对她也好。
“桑妍。”
倩影听见程季硕的声音，回过头来，面上是一片柔柔的笑意。
“阿硕。”
“……”看见这张无懈可击的笑脸，程季硕心里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阿硕，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就算……就算有了女朋友，老朋友也可以进去喝杯茶吧？”那笑容实在太美太优雅，找不出丝毫破绽。
“也好。”程季硕开了门，菱桑妍尾随进去。
入座后，程季硕为菱桑妍泡了一杯茶。
“阿硕，想不到你连口味都变了。从前，你只会冲速溶咖啡给我喝，现在，竟然让我喝茶了……”菱桑妍幽幽说着，一语双关，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没有变。”
程季硕的一句话似乎点燃了菱桑妍，踩到她的地雷，把她炸起，让她难得地失去了往日淑女的那份教养，有些尖锐地扬声道，“你明明说过她只是你的邻居的！可是现在呢？摇身一变成为你的女朋友了？我喜欢了你那么久，等了你那么多年，结果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竟然就把你拐走了？”
“桑妍，我从来没有承诺过你什么。”程季硕冷冷出声。
“程季硕！你不也从来没拒绝过我吗？！”菱桑妍终于爆发，面孔不再如之前一般美丽，有一点疯狂，却也有一点悲哀。
这句话一说出来，程季硕便沉默了。
不止是沉默，沉默的同时，用一种近乎凌厉的目光审视着菱桑妍。那目光太犀利，让她有些难以承受，仿佛在被人一刀刀凌迟般痛苦。
“看来你还是不能自己解脱。”
“你在说什么？”菱桑妍心里一抖。
“桑妍，我问过你，你是不是真的爱我。你心里，一直都有答案不是吗。”程季硕洞悉一切的眼眸让菱桑妍无处可逃，他本想伸手从衣袋中抽出烟来，却后知后觉发现衣袋中空空如也。
啊，差点忘了，他刚才没有买烟。
“阿硕，我……我是爱你的啊，我想和你共度一生，我想成为你的妻子！”
“桑妍，你是爱我，还是只是因为我符合了你的择偶要求？”
“阿硕……”
“找一个完全和他相反的男人，一条条写下你的要求，遇见了男人，便对照着你的要求，凡是有一条不符合的全部出局。你觉得我符合你所有的要求，所以才会执着于我。但你的执着只是因为我和你理想的人符合，而不是因为你爱我。”程季硕喝了一口茶，想起自己某日到菱桑妍办公室中拿文件时，无意中看见她摊开放置于桌面的日记本。
上头，列举了一堆她渴望的最佳伴侣条件。
而且，非常凑巧的是，几乎条条，都与曾经的某个人完全相反。
“桑妍，爱一个人是很简单的，是不需要那些条条框框的。就只是，单纯而热烈地爱着。纵然她有千百种不好，纵然她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适合你的人，你却还是想要和她在一起……”
“……”
“你的爱，不是爱，而是陷在过去的回忆里无法自拔下的逃避。那是怯懦。”关于菱桑妍的过去，程季硕多少清楚一点的。大概是学生时代，她曾与一个男人热恋。恋爱同居，两人亲密无间，自然少不了滚床单。滚呀滚呀，百密一疏，终有一天，菱桑妍中奖了。但不知为何，那男人最后竟让菱桑妍将孩子打掉，而且亲自送她上的医院。曾经轰轰烈烈的一段感情，最后竟然这般可笑地唏嘘收场。
“阿硕……”
“我不知道当年那个男人为什么忍心亲手送你上手术台，亲手毁了你们的孩子。但是桑妍，这么多年了，你一直追寻的，一个和那个男人截然相反的我，是爱吗？只是执着于自己的伤口吧。以为这样做，就能够忘记那段过往，以为这样就能让那个男人后悔？”
“闭嘴！我没有！让他后悔？我菱桑妍何须如此？他是谁？他以为他是谁？他……”说到这里，竟是哽住，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他……他真狠心啊。那是我的孩子，可也是他的啊……”
“桑妍，这么多年，我一直希望你自己能认清你的心。但看来，有些话还是必须说出来。”
“……”
“如果你放不下，如果你一直执着于一个答案，也许，比起寻找一个遮掩伤口的港湾，你更应该去找那个割了你一刀的屠夫。至少，得到答案。”
“答案吗……”菱桑妍双目茫然无光。
“桑妍，或许你自己从来没发现。面对我时，你从来不是真实的你。对着我，你总是一副优雅高贵的样子，即便有脾气有心思也从不表露，但过去的你，你心底那个真实的你，是这样的人吗？”
“……”除了沉默，菱桑妍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我话尽于此。”程季硕端起被子，做出对饮的姿势，道，“我们一直都会是朋、友。”
特地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菱桑妍盯着那个装满香茶的杯子，竟是突然笑起来，好像失心疯一样，双肩还一抖一抖的。
笑了半刻，菱桑妍这才抬起头来，与程季硕碰了碰杯。
“什么嘛，阿硕你竟然也会有说这么多话的时候。还说了这么一大堆大道理。所以，你已经遇到……那个让你无论如何都想要和她在一起的人了？”即便是个身份不明的妖怪丫头？——菱桑妍不由想到自己那日看见的红眸异象。
已经找到了吗？程季硕心里也这样问自己。
一个如论如何都想要在一起的人，哪怕……她可能并不只是个人。
“所以，你喜欢那个陈媛媛吗？你爱她吗？”菱桑妍的话里，冷冷的笑意。
程季硕眯眼。
“桑妍。”
“我答应了媛媛，从今以后，只是她一个人的阿硕。”
“所以，别再叫我阿硕了。”
——喜欢吗。
——爱吗。
——无论如何都想在一起吗。
如果那个人是陈媛媛，也许，也许并不会很糟糕。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23滴雨 摊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