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嗨，别来无恙（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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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鸣自踏入大堂起，半径五米内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她，这所酒店的员工见惯了政要名流，哪怕贝嫂拎着爱马仕包儿昂首走过，他们也不会撩下眼皮，之所以给予程一鸣焦点人物式的礼遇，是因为她穿的实在太不修边幅了，在典雅豪华的大厅映衬下几乎称得上邋遢。
莉莉安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以为自己被聚焦了，立即挺了挺胸，挽着许珏一路走得摇曳生姿，单凭这俩人华贵的衣饰，在场的服务人员心里有了谱儿，待问明去处，门童殷勤地将他们引至电梯间，且帮忙插卡按了要去的楼层号，电梯门徐徐阖上，慢了一步的程一鸣使劲扒拉开还剩条缝的电梯门挤了进去。
被怠慢，被人用看奇葩的眼神围观程一鸣压根不在乎，初出校门时的玻璃心早就百炼成钢了。再说了，酒店又不是福利机构，自然首先要服务好潜在的VIP客户，这许珏和莉莉安，一个开Boxster，一个穿皮草，消费能力怎么看都比披挂着运动服的程一鸣高，受优待那是理所当然的。
许珏可不像程一鸣好对付，他的脸登时就黑了，“嘿，什么服务态度，咱们一起的，他怎么落一大活人？真是欠投诉！”
程一鸣笑着打圆场，“别动不动就投诉，多大点儿事儿呐，其实赖我，电梯间墙上的凤凰图腾挺艺术的，我多瞅了几眼”
“凤凰？”
“挺大的，占了整整一面墙呢，你没瞧见？不能够啊，您可是熟客！”
酒店里摆放的艺术品随处可见，走廊中的铜艺雕像半人高，想不看见都难。程一鸣实在佩服他目不斜视的功力，但很快意识到用这个成语真是抬举许珏了，他身上哪有一点儿行止端正的影子？
“谁留意这个！我一般进酒店就直奔主题——开房”，说完暧昧地看着莉莉安，莉莉安拧了许珏胳膊一把，含羞带怯地说：“讨厌！”
这俩人明目张胆地打情骂俏，程一鸣尽职地扮演着电灯泡，听到电梯“叮”的一声，抢先一步走出来，他俩之间荡漾着急速升温的荷尔蒙，保不齐得干点什么，电梯门关了又开，两人十指紧扣着走出电梯，莉莉安的脸上泛着红晕，嘴唇也微微的肿。饶是面皮厚，当着这对彪悍的男女，程一鸣也有点绷不住了，她扎头顺着指示牌走，嘴里一边说着：“董事会议厅，没错，范大成他们在那儿等着呢，呵呵”
走到门口跟一个人出其不意地撞上了，程一鸣揉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叫苦不迭，问候对方老母的心都有了，可一抬眼儿，态度立马180°大转变，颔首退了半步，麻溜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您先——”
程一鸣的狗腿样儿连许珏都看不过眼了，他本想开玩笑说瞧你的奴才相，套上马褂直接可以演辫子戏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程一鸣撞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子游，邪行了嘿，这人明明就在眼前儿，给人感觉却像隔着十万八千里。
王子游连表情都没多余的就推门进会议厅了，被人视如尘芥的感受并不好，斜了激动不已的莉莉安一眼，许珏没好气地说：“当他国宝熊猫么，看把你迷的”
“哼！”
莉莉安头发一甩进去了，许珏紧跟上，手宣示主权似的贴到莉莉安的腰部。
许珏的憋屈，程一鸣感同身受，王子游在人际交往方面挺慢热的，对于不熟的人向来懒于应付，想跟他混熟，就得有“山不就我，我来就山”的觉悟。可今儿自己面对王子游太低姿态了，要不是和范大成保证在先，碰见了，早就形同陌路了，犯得着腆脸巴结他吗！
心理建设了一番，自我感觉丢失的尊严又找了回来，默念了一遍“一切为了工作”，程一鸣隐藏好情绪平静地推开门。
冲着落地窗能看景的位置都被占了，程一鸣只好捡一背着窗户的地儿坐下，座椅符合人体工程学，背靠着挺舒服，等下开会时间长了，至少不会脖子僵硬屁股疼。
趁大伙还没进入正题，程一鸣觑眼儿打量四周的环境，发现刚才推开的并不是门，而是极具中式风格的黒木活动墙，低头一看，心情大好，光可鉴人的会议桌上摆放着萨奇苦味矿泉水和五颜六色的薄荷糖。在这种装潢豪华设备顶级的地方开会还是入行头一遭，其余的副导演、文学统筹、导演助理、编辑一干人看着都挺轻松，小声谈笑着，并不时地瞥向坐在程一鸣斜对面的王子游，等他主持会议。
王子游似浑然不觉，自顾自地启动电脑调出剧本，他的大衣换了，穿了件白衬衫，半敞着领口，隐隐约约地露出锁骨，引人无限遐思。坦白讲，王子游的体格并非西方肌肉型的，但他自有一种中世纪异教徒的黑暗气质，这令他看上去极富神秘气息，加上炉火纯青的神演技，他在猛男林立的好莱坞迅速崛起，征服了西方的观众。
王子游装束随意动作简洁，却极有气场，围桌而坐的人们就像在看一帧一帧快速剪辑的黑白照片，意味隽永，不知何时，会议室静了下来，王子游这才抬睫朝范大成递了个眼神。
范大成清清嗓子，“剧本想必大家都看了吧？我先讲下剧本中的故事背景，中国近年大国气象初显，现在金融危机，别的国家经济或衰退或止步不前，中国的经济却保持高速增长。钱多了，在国防的投入上相应的加大了力度，真枪实弹地武装起来，腰杆直了，拳头硬了，自然惹人忌惮，且不提周边国家，就那美国不年年老调重弹宣扬‘中/国/威/胁/论’吗，如今连咱们的战略伙伴国家俄罗斯也学着美国散布‘中国军事威胁论’，说到底是对中国的军力不放心。美国五角大楼历年都炮制一本《中国军力报告》，可见他们对中国军事武装力量的兴趣之大。在这种国际背景下，间谍、掮客、军火走私商纷纷盯上中国，他们买卖情报、走私武器，正值国家动用雷霆手段打击这股境外黑恶势力之时，承担国家绝密研究任务的某尖端武器研究所的研究员暴毙身亡，关键技术的研究资料随之不翼而飞，同时消失的还有此新型武器的精密元件，故事呢就发端于此——电影拍摄的诸多要素都要为了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服务，比如矛盾冲突的设置、人物形象及性格的设计等等都是为了让故事更好看、更惊险刺激，这样才能保证电影的观赏性。剧本的框架大致定了下来，不再做改变，不过我们需要就人物的走向和剧本立意再做讨论，争取让本子更完善，我长篇大论的就当抛砖引玉了，希望诸位也谈谈自己的看法！”
和范大成开剧本讨论会非常轻松，作为一个细节控的导演，老范比编剧本人更了解作品，经他的诠释，故事的骨骼肌理纤毫毕现。剧本脱稿了，第二次创作归导演管，程一鸣只需整理大家的意见，将剧本略调即可。
王子游身边坐着一位银发老外，估计是来给剧本把关的，王子游偶尔垂眸低语，老外听后不住地点头，他翻看着译成英文的剧本，忽然朝程一鸣投来一瞥。
程一鸣心想这位八成是剧本医生，既然有专业人士坐镇，她也乐得清闲。刚出道时，谁要动她的剧本就跟剜她肉似的，对于批评意见嗤之以鼻，觉得那拨不长眼的导演和制片是在联手扼杀她天才的构思，糟蹋她的心血，当时心浮气躁得很，胸臆间老回荡着股千里马难遇伯乐的悲愤之情。不过自从当上了职业编剧，她慢慢地学会了折中，也渐渐找准了定位，自己既不是文学家也不是艺术家，写出来的稿子它就是一商品，花钱买的人当然有资格挑三拣四。
They charge,they are the boss.程一鸣望着斜对面的人脑子中蹦出了两句英文，事实如此，王子游可是监制啊，她一小编剧只有听命行事的份儿，剧本随他们改去，程一鸣低头打字，跟写会议记录似的，把大家的意见汇总到word文档中，等讨论结束时再参考下大老板和导演的建议，她这边的案头工作基本上就告一段落了。
“《雅努斯》作为一部现代谍战片，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故事桥段也很有新意，简言之这部戏写的是我方隐蔽战线的工作人员和敌对势力斗智斗勇的故事，故事涉及四个方面，国安、境外犯罪组织、国际间谍、军火商，四条线交织进行，情节相当紧凑，届时看电影的观众将会始终绷着神经，《雅努斯》不乏惊险的大场面，另外感情戏也是亮点，舒缓了剧本中过于紧张的情绪节奏，但好像有人反映感情戏太少，建议给境外间谍Janus也加上一段，大家怎么看？”
范大成说完咳嗽了一两声，坐在身旁的导演助理细心地递上茶水，范大成也不客气端起就喝，润了润嗓子放下杯子对小姑娘温和地笑了笑。
这一笑不打紧，晃了程一鸣的狗眼，她推推鼻梁上的镜框，这才看清紧挨范大成的导演助理是位小姑娘，貌似刚毕业，新鲜的嘎嘣脆——这范大成没事瞎笑什么呀，人小姑娘脸都红了，瞧着这俩人关系挺近啊，范大成的人品没问题，可架不住人小姑娘那爱慕的眼神儿啊，哎呀杯具，黄嘉文太杯具了，一个朱迪就有够受的了，现在又来了个小年轻，前有狼后有虎的，这可怎么办啊。
程一鸣真想仰天长啸，人们的讨论也顾不上听了，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范大成，紫霞仙子的名言浮上心头：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故事不带这么转折的！程一鸣恨不得抓住范大成替黄嘉文表白：现在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你面前，你一定要珍惜，不要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程一鸣脑海中翻腾着至尊宝的对白，眼睛死盯着范大成，如果目光也有温度，这么火辣辣的视线，范大成都能自燃了。旁边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唱得是哪儿一出，被人用这么露骨的眼神盯着，就算再迟钝，范大成也察觉到了异样，他口气不确定地问：“一鸣，呃……你，你有不同看法？”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嗨，别来无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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